发泄完毕之后,石隽逸失神的喘息,趴在她身上定了定神,怜惜的扳过她的小脸,这才惊讶的发现身下的小美人竟然已经晕了过去。龙腾网
只见毓灵云鬓散乱,俏丽的瓜子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沾了晶莹的泪珠,显得格外脆弱。石隽逸有些自责,怜惜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笨拙却细心的替她穿好衣服,将她拥入怀中。
石隽逸方才情热缱绻时尚未注意到,直到此刻冷静下来,才惊觉怀中的娇人儿清瘦了许多。以前毓灵也很苗条,但现在却瘦得连肋骨都凸出来,抱在手里竟有咯手的感觉。而且毓灵以前也没有这么柔弱,就算再激烈的云雨她也能承受,从不曾发生过做到中途晕过去的情况,可想而知她现在的身体有多虚弱。
石隽逸心疼的抱紧她,自责的同时,下定决心要好好给她补补身体,珠圆玉润的身体抱起来才舒服嘛。
好在毓灵只是一时受不住刺激晕过去,过了一会儿就幽幽醒来。石隽逸正抱着她,缓缓的策马往回走,见她醒过来,终于舒了一口气,握住她的纤手,充满歉意的说道:“灵儿,对不起,刚才是我太粗暴了,太久没碰你所以没有控制好自己,我有没有伤到你?”
毓灵俏脸微红,挣扎着坐直身子,感觉腰还有点酸,娇臀被马儿颠地生疼,但身上却似乎很清爽,应该是男人趁她晕过去时帮她清理过了,她小声道:“我没事”
没想起自己居然做到一半就丢脸的晕了过去,石隽逸一向性欲极强,往往要做上两三次才能餍足,这么被半途抛下肯定很难受,毓灵心里过意不去,水汪汪的杏眸偷偷瞥了他一眼,靠过去撒娇似的轻摇着他的胳膊,细声道:“对不起,隽逸哥哥,没能让你尽兴,你可别怪灵儿。”
毓灵这么乖巧柔顺的模样,只会令男人倍加疼惜,哪里舍得怪她?石隽逸心口一热,动情的抱住她道:“乖宝贝,我怎么舍得怪你?我虽然想要你,但到底你的身子最要紧,先养好了身子,我们来日方长嘛。你放心,隽逸哥哥一定会把你喂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白白胖胖?那不成猪了?我才不要呢!”毓灵佯怒的撅起嘴,不乐意的摇了摇头。
“你现在这么瘦,抱起来都咯手,要多长点肉出来,软绵绵的抱着才舒服嘛,我可不喜欢搓衣板。”石隽逸调笑着戏弄她。
“你敢说我是搓衣板?”毓灵气愤的圆睁了双眼,开玩笑,她的身材那么好居然被说成是搓衣板?虽然她现在是消瘦了一点,但依然胸是胸腰是腰,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苗条的地方苗条,怎么看也不能是搓衣板啊!毓灵越想越气,居然气得红了眼圈,委屈万分的含泪恨声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嫌弃我了,或者腻了我!也是,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美人,你那么风流多情,有数不清的美女贴过来,自然看不上我的了!既然如此,你何必来救我,让我死在那里,自生自灭岂不好?”
石隽逸本是打趣她的一句话,没料到她竟然当了真,委屈伤心成这样,立刻慌了神,连忙又是哄又是道歉,百般安慰,诅咒发誓说自己绝无二心,只差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这才哄得佳人破涕为笑。
两个人这样一番嬉闹,等回到马车时,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时辰,宝珠见他们终于平安回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只见毓灵被石隽逸抱在怀里,云鬓散乱,杏脸含春,不胜娇怯的模样,石隽逸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进马车里,那细心体贴的样子令宝珠啧啧称奇,没想到石隽逸看起来那么潇洒不羁粗枝大叶的人,居然还有这么贴心的一面,宝珠赞叹之余又由衷为毓灵高兴,能有人这么全心全意的待她好。
经过了这么一个小插曲,石隽逸不敢再耽搁,快马加鞭的赶路,一路朝着燕国与魏国的边境疾驰而去。离边境越近,战局紧张的气氛越明显,路上不时碰到沿途逃难的难民,拖家带口的逃避战祸。
这些逃难的百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饥寒交迫,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毓灵看了不禁恻然动容。她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长于奢华之极的皇宫内苑,自幼锦衣玉食,富足安逸,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世间还有这么凄惨的事情,连绵的战祸给百姓带来那么深重的苦难,心中不禁更加憎恨引起这场战乱的罪魁祸首宇文清岚,因为他的野心,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毓灵让宝珠将携带的干粮分给难民们,难民们对着他们千恩万谢,跪拜不止,毓灵见了心里更加难受,却无法多做什么,只能祈祷这乱世早日结束,结束这场浩劫。书上说,天下兴亡,百姓都苦,果然如此呢。
快要到边境的时候,石隽逸改走偏僻的小径,绕过边防驻军,终于顺利的离开了燕国,进入到魏国境内。终于逃离了燕国,一行三人不禁都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也都放松下来了。
不过虽然进入魏国境内,但沿途仍是一派颓败萧条景色,路过的村庄往往十室九空,连绵的战乱让大片肥沃的土地都沦为无人耕种的荒田。
又行了几日,终于到了浩浩的长江边,三人弃车登舟,飘飘荡荡过了江,来到了草长莺飞的江南。
正值江南三月,春满人间,桃李争芳,翠柳拂堤,最是一年风光绝好之时。这一路的兵荒马乱,战火硝烟,来到这里却悄然化作一缕软绵绵暖融融的春风,熏得人骨头发软,眼神迷蒙,恍若梦中。
石隽逸望着站在柳堤上的毓灵,那一抹淡如青烟的背影几乎与这山色空蒙的春景融为一体。
“灵儿,接下来你想去何处?”
毓灵悠然回眸,浅浅一笑,黛色的眉梢凝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轻愁,道:“隽逸哥哥,我想去皇陵祭拜一下元泓。”
钟山位于建康城东郊,背山面水,虎踞龙蟠,气势磅礴,风水相士皆言此处乃王脉龙穴所在。故而元劭在建康登基之后,便将皇陵选在了钟山。
三月的江南,正是多雨的季节,如牛毛般的细雨绵绵不断,秀美的钟山隐没于一片朦胧氤氲的水汽中,宛如蒙着轻纱的少女,愈发显得苍翠空灵,神秘飘渺。
静谧的山麓之中,一抹素白身影怀抱一束杜鹃花,撑着一柄绘着墨梅的四十八骨紫竹伞,顺着蜿蜒的小径娉娉婷婷行来。精致的绣鞋无声的踩在湿漉漉的青石台阶上,洁白无瑕的纤纤玉手衬着乌木伞柄,愈发显得欺霜赛雪,秀美绝伦。
细雨迷蒙,美人如诗,远远望去,恍若一副缓缓展开的仕女画卷。
这位白衣丽人正是毓灵,她坚决谢辞了石隽逸的陪同,独自一人来到钟山皇陵祭拜元泓。
行了数里,终于看到巍峨肃穆的皇陵,皇陵的入口处本来有两位士兵在守着,毓灵上前说明来意,士兵倒是没有为难她,轻易就放她进去了。
元魏的皇陵原在洛阳,洛阳沦陷后尚未来得及移到建康,故而这座新修的皇陵显得空旷寂寥。偌大的皇陵空无一人,死一般的静寂,一座高大的墓碑拔地而起,显得格外突兀。
这座醒目的陵墓明显是新近修成的,墓碑后竖立着一座汉白玉雕成的巨型塑像,塑像上的年轻男子面容英武刚毅,目光深邃沈峻,身披战甲,手握长剑,慷慨豪迈,傲然眺望远方。这塑像雕得栩栩如生,不仅跟元泓生前的面容一模一样,而且还惟妙惟肖的描摹出他那股英雄盖世的气概。
“泓哥哥,我来看你了。”毓灵弯腰将手中的杜鹃花端正的放置在碑前,静静的伫立了一会儿,仰头望着元泓那异常高大的雕像,那栩栩如生的英俊面容,终于意识到元泓真的走了,从此与她阴阳永隔,再也无法相见了,她突然悲不自胜,抚着元泓冰冷的雕像泣不成声。
“泓哥哥呜呜呜泓哥哥”
哀婉凄切的悲泣在空寂的皇陵中回荡,如子规啼血,声声断肠,倘若有人能听到,必然会心酸落泪。
毓灵无力的跪在墓碑前,瘦削的香肩娇怯的抽动着,晶莹剔透的泪滴如断线的珍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一颗一颗砸在汉白玉石像上,汇成一条小小的河流。
她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哭,好像要将所有的悲伤痛苦都宣泄出来,四处飘飞的雨丝沾湿了她的轻纱薄衫,也打湿了她如云的秀发,可她却丝毫不觉。
从前她的眼里只有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三哥元劭,然而细想来,比元劭只大了一岁的元泓难道不也是她青梅竹马的兄长吗?可是为何她从来没有关注过他,为何她没有对他更好一点呢?想起元泓澄澈的眼神,里面分明闪动着动人的情意,可是为何自己总是视而不见呢?如今阴阳永隔,才想念起他的音容笑貌,才悔恨当年的错过,可惜,这一错过就是一辈子,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再也没有了!
毓灵越哭越伤心,整个儿都哭成了一个泪人,独自哭了不知多久,直到喉咙嘶哑,泪水快干涸,浑身脱力的歪倒在墓碑前。
突然,远处传来一缕优美轻扬的笛音,细细辩听,是一曲挽歌,乐声摧怆凄丽,却又隐隐带着天风海涛般的豁达心境,毓灵受笛声感染,竟渐渐止住了哭泣,不由自主的站起身,觅着笛音的方向寻去。
笛音牵引着毓灵,绕过皇陵,朝山麓深处走去,转过一堵高墙,一泓清澈平静的湖水赫然跃入眼帘,湖堤沿岸长满杏树,密密匝匝的粉色花朵缀满枝头,绚烂盛放的杏花在细密的春雨中轻轻摇曳着,薄如轻绡的浅粉花瓣散漫的随风飘舞,点点洒落在碧如翡翠的湖面上,景致美得恍若不似人间。
此时,笛声突然一转,由悲怆的挽歌化为一曲缠绵悱恻的杏花天雨。
花满天,雨丝绵,刻骨相思谁人解,断断苦楚几人知?
故人不相负,情思在心头,不知曲终人散,点点尽在心头。
无比熟悉的曲调令毓灵心弦一震,她豁然抬头,顺着笛声举目望去,只见远处的石桥上站着一个白色身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她却似痴了一般,静静凝望了许久,犹豫了须臾,方才快步朝桥上走去。
渐渐靠近了,笛声却嘎然而止,毓灵蓦然站定,呆立了几秒,一时竟有些情怯,脚步也踟蹰下来。
身着素白长衫的吹笛男子缓缓转过身子,记忆中那张温润清雅的脸庞与眼前人略显憔悴的俊容重合,他嘴角扬起一道愉悦的弧度,墨玉般的黑眸中蕴着化不开的柔情,深邃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毓儿,你终于回来了”男子叹息似的轻唤,声音温柔醉人如醇酒,带着缠绵的情意,又含着无尽的相思。
只是这轻轻一声,毓灵便泪如雨下,再也忍不住,刷的抛开手中的紫竹伞,张开双臂飞奔过去,一头扑入那梦寐已久的温暖怀抱。
“三哥”毓灵娇声低吟,宛如梦呓,任由婆娑的泪花打湿他洁白的衣襟。
湖心石桥上,漫天杏花细雨中,一对璧人紧紧相拥,难分难解。
在他们的身旁,一柄绘着墨梅的四十八骨紫竹伞寂寥的零落于地,一阵轻柔的春风拂过,将它卷起滴溜溜翻了几周,终于悄然归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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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泄完毕之後,石隽逸失神的喘息,趴在她身上定了定神,怜惜的扳过她的小脸,这才惊讶的发现身下的小美人竟然已经晕了过去。
只见毓灵云鬓散乱,俏丽的瓜子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沾了晶莹的泪珠,显得格外脆弱。石隽逸有些自责,怜惜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後笨拙却细心的替她穿好衣服,将她拥入怀中。
石隽逸方才情热缱绻时尚未注意到,直到此刻冷静下来,才惊觉怀中的娇人儿清瘦了许多。以前毓灵也很苗条,但现在却瘦得连肋骨都凸出来,抱在手里竟有咯手的感觉。而且毓灵以前也没有这麽柔弱,就算再激烈的云雨她也能承受,从不曾发生过做到中途晕过去的情况,可想而知她现在的身体有多虚弱。
石隽逸心疼的抱紧她,自责的同时,下定决心要好好给她补补身体,珠圆玉润的身体抱起来才舒服嘛。
好在毓灵只是一时受不住刺激晕过去,过了一会儿就幽幽醒来。石隽逸正抱着她,缓缓的策马往回走,见她醒过来,终於舒了一口气,握住她的纤手,充满歉意的说道:“灵儿,对不起,刚才是我太粗暴了,太久没碰你所以没有控制好自己,我有没有伤到你?”
毓灵俏脸微红,挣扎着坐直身子,感觉腰还有点酸,娇臀被马儿颠地生疼,但身上却似乎很清爽,应该是男人趁她晕过去时帮她清理过了,她小声道:“我没事”
没想起自己居然做到一半就丢脸的晕了过去,石隽逸一向性慾极强,往往要做上两三次才能餍足,这麽被半途抛下肯定很难受,毓灵心里过意不去,水汪汪的杏眸偷偷瞥了他一眼,靠过去撒娇似的轻摇着他的胳膊,细声道:“对不起,隽逸哥哥,没能让你尽兴,你可别怪灵儿。”
毓灵这麽乖巧柔顺的模样,只会令男人倍加疼惜,哪里舍得怪她?石隽逸心口一热,动情的抱住她道:“乖宝贝,我怎麽舍得怪你?我虽然想要你,但到底你的身子最要紧,先养好了身子,我们来日方长嘛。你放心,隽逸哥哥一定会把你喂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白白胖胖?那不成猪了?我才不要呢!”毓灵佯怒的撅起嘴,不乐意的摇了摇头。
“你现在这麽瘦,抱起来都咯手,要多长点肉出来,软绵绵的抱着才舒服嘛,我可不喜欢搓衣板。”石隽逸调笑着戏弄她。
“你敢说我是搓衣板?”毓灵气愤的圆睁了双眼,开玩笑,她的身材那麽好居然被说成是搓衣板?虽然她现在是消瘦了一点,但依然胸是胸腰是腰,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苗条的地方苗条,怎麽看也不能是搓衣板啊!毓灵越想越气,居然气得红了眼圈,委屈万分的含泪恨声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嫌弃我了,或者腻了我!也是,我本来也不是甚麽大美人,你那麽风流多情,有数不清的美女贴过来,自然看不上我的了!既然如此,你何必来救我,让我死在那里,自生自灭岂不好?”
石隽逸本是打趣她的一句话,没料到她竟然当了真,委屈伤心成这样,立刻慌了神,连忙又是哄又是道歉,百般安慰,诅咒发誓说自己绝无二心,只差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这才哄得佳人破涕为笑。
两个人这样一番嬉闹,等回到马车时,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时辰,宝珠见他们终於平安回来,悬着的心终於放下来。只见毓灵被石隽逸抱在怀里,云鬓散乱,杏脸含春,不胜娇怯的模样,石隽逸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进马车里,那细心体贴的样子令宝珠啧啧称奇,没想到石隽逸看起来那麽潇洒不羁粗枝大叶的人,居然还有这麽贴心的一面,宝珠赞叹之余又由衷为毓灵高兴,能有人这麽全心全意的待她好。
经过了这麽一个小插曲,石隽逸不敢再耽搁,快马加鞭的赶路,一路朝着燕国与魏国的边境疾驰而去。离边境越近,战局紧张的气氛越明显,路上不时碰到沿途逃难的难民,拖家带口的逃避战祸。
这些逃难的百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饥寒交迫,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毓灵看了不禁恻然动容。她出生於钟鸣鼎食之家,长於奢华之极的皇宫内苑,自幼锦衣玉食,富足安逸,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世间还有这麽凄惨的事情,连绵的战祸给百姓带来那麽深重的苦难,心中不禁更加憎恨引起这场战乱的罪魁祸首宇文清岚,因为他的野心,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毓灵让宝珠将携带的乾粮分给难民们,难民们对着他们千恩万谢,跪拜不止,毓灵见了心里更加难受,却无法多做甚麽,只能祈祷这乱世早日结束,结束这场浩劫。书上说,天下兴亡,百姓都苦,果然如此呢。
快要到边境的时候,石隽逸改走偏僻的小径,绕过边防驻军,终於顺利的离开了燕国,进入到魏国境内。终於逃离了燕国,一行三人不禁都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也都放松下来了。
不过虽然进入魏国境内,但沿途仍是一派颓败萧条景色,路过的村庄往往十室九空,连绵的战乱让大片肥沃的土地都沦为无人耕种的荒田。
又行了几日,终於到了浩浩的长江边,三人弃车登舟,飘飘荡荡过了江,来到了草长莺飞的江南。
正值江南三月,春满人间,桃李争芳,翠柳拂堤,最是一年风光绝好之时。这一路的兵荒马乱,战火硝烟,来到这里却悄然化作一缕软绵绵暖融融的春风,熏得人骨头发软,眼神迷蒙,恍若梦中。
石隽逸望着站在柳堤上的毓灵,那一抹淡如青烟的背影几乎与这山色空蒙的春景融为一体。
“灵儿,接下来你想去何处?”
毓灵悠然回眸,浅浅一笑,黛色的眉梢凝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轻愁,道:“隽逸哥哥,我想去皇陵祭拜一下元泓。”
锺山位於建康城东郊,背山面水,虎踞龙蟠,气势磅礡,风水相士皆言此处乃王脉龙穴所在。故而元劭在建康登基之後,便将皇陵选在了锺山。
三月的江南,正是多雨的季节,如牛毛般的细雨绵绵不断,秀美的锺山隐没於一片朦胧氤氲的水汽中,宛如蒙着轻纱的少女,愈发显得苍翠空灵,神秘飘渺。
静谧的山麓之中,一抹素白身影怀抱一束杜鹃花,撑着一柄绘着墨梅的四十八骨紫竹伞,顺着蜿蜒的小径娉娉婷婷行来。精致的绣鞋无声的踩在湿漉漉的青石台阶上,洁白无瑕的纤纤玉手衬着乌木伞柄,愈发显得欺霜赛雪,秀美绝伦。
细雨迷蒙,美人如诗,远远望去,恍若一副缓缓展开的仕女画卷。
这位白衣丽人正是毓灵,她坚决谢辞了石隽逸的陪同,独自一人来到锺山皇陵祭拜元泓。
行了数里,终於看到巍峨肃穆的皇陵,皇陵的入口处本来有两位士兵在守着,毓灵上前说明来意,士兵倒是没有为难她,轻易就放她进去了。
元魏的皇陵原在洛阳,洛阳沦陷後尚未来得及移到建康,故而这座新修的皇陵显得空旷寂寥。偌大的皇陵空无一人,死一般的静寂,一座高大的墓碑拔地而起,显得格外突兀。
这座醒目的陵墓明显是新近修成的,墓碑後竪立着一座汉白玉雕成的巨型塑像,塑像上的年轻男子面容英武刚毅,目光深邃沈峻,身披战甲,手握长剑,慷慨豪迈,傲然眺望远方。这塑像雕得栩栩如生,不仅跟元泓生前的面容一模一样,而且还惟妙惟肖的描摹出他那股英雄盖世的气概。
“泓哥哥,我来看你了。”毓灵弯腰将手中的杜鹃花端正的放置在碑前,静静的伫立了一会儿,仰头望着元泓那异常高大的雕像,那栩栩如生的英俊面容,终於意识到元泓真的走了,从此与她阴阳永隔,再也无法相见了,她突然悲不自胜,抚着元泓冰冷的雕像泣不成声。
“泓哥哥呜呜呜泓哥哥”
哀婉凄切的悲泣在空寂的皇陵中回荡,如子规啼血,声声断肠,倘若有人能听到,必然会心酸落泪。
毓灵无力的跪在墓碑前,瘦削的香肩娇怯的抽动着,晶莹剔透的泪滴如断线的珍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一颗一颗砸在汉白玉石像上,汇成一条小小的河流。
她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哭,好像要将所有的悲伤痛苦都宣泄出来,四处飘飞的雨丝沾湿了她的轻纱薄衫,也打湿了她如云的秀发,可她却丝毫不觉。
从前她的眼里只有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三哥元劭,然而细想来,比元劭只大了一岁的元泓难道不也是她青梅竹马的兄长吗?可是为何她从来没有关注过他,为何她没有对他更好一点呢?想起元泓澄澈的眼神,里面分明闪动着动人的情意,可是为何自己总是视而不见呢?如今阴阳永隔,才想念起他的音容笑貌,才悔恨当年的错过,可惜,这一错过就是一辈子,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再也没有了!
毓灵越哭越伤心,整个儿都哭成了一个泪人,独自哭了不知多久,直到喉咙嘶哑,泪水快乾涸,浑身脱力的歪倒在墓碑前。
突然,远处传来一缕优美轻扬的笛音,细细辩听,是一曲挽歌,乐声摧怆凄丽,却又隐隐带着天风海涛般的豁达心境,毓灵受笛声感染,竟渐渐止住了哭泣,不由自主的站起身,觅着笛音的方向寻去。
笛音牵引着毓灵,绕过皇陵,朝山麓深处走去,转过一堵高墙,一泓清澈平静的湖水赫然跃入眼帘,湖堤沿岸长满杏树,密密匝匝的粉色花朵缀满枝头,绚烂盛放的杏花在细密的春雨中轻轻摇曳着,薄如轻绡的浅粉花瓣散漫的随风飘舞,点点洒落在碧如翡翠的湖面上,景致美得恍若不似人间。
此时,笛声突然一转,由悲怆的挽歌化为一曲缠绵悱恻的杏花天雨。
花满天,雨丝绵,刻骨相思谁人解,断断苦楚几人知?
故人不相负,情思在心头,不知曲终人散,点点尽在心头。
无比熟悉的曲调令毓灵心弦一震,她豁然抬头,顺着笛声举目望去,只见远处的石桥上站着一个白色身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她却似痴了一般,静静凝望了许久,犹豫了须臾,方才快步朝桥上走去。
渐渐靠近了,笛声却嘎然而止,毓灵蓦然站定,呆立了几秒,一时竟有些情怯,脚步也踟蹰下来。
身着素白长衫的吹笛男子缓缓转过身子,记忆中那张温润清雅的脸庞与眼前人略显憔悴的俊容重合,他嘴角扬起一道愉悦的弧度,墨玉般的黑眸中藴着化不开的柔情,深邃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毓儿,你终於回来了”男子叹息似的轻唤,声音温柔醉人如醇酒,带着缠绵的情意,又含着无尽的相思。
只是这轻轻一声,毓灵便泪如雨下,再也忍不住,刷的抛开手中的紫竹伞,张开双臂飞奔过去,一头扑入那梦寐已久的温暖怀抱。
“三哥”毓灵娇声低吟,宛如梦呓,任由婆娑的泪花打湿他洁白的衣襟。
湖心石桥上,漫天杏花细雨中,一对璧人紧紧相拥,难分难解。
在他们的身旁,一柄绘着墨梅的四十八骨紫竹伞寂寥的零落於地,一阵轻柔的春风拂过,将它卷起滴溜溜翻了几周,终於悄然归寂。/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