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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灯火燃了整整一夜,却也抵不过日光将黑夜撕裂得斑驳陆离。
沈妍之死的真相已经大白于天下,纵然刚开始时刘洪品装疯卖傻拒不承认,但在刑具加身后不久便供认了一切,只是他坚称陷害沈熙的局是由沈妍策划的,他所做的只是配合她将短剑刺入她的小腹而已。鉴于沈妍已死,而她平日娇柔怯懦的本性却是人尽皆知,主审此案的大理寺少卿陈可凡认为刘洪品只是在推脱罪责,所以对他的此番辩词并不采纳,断定他便是青林寺与元福客栈两案的主谋。
清晨柔和的光照进来时,无力回天的刘尚不顾颜面在公堂上嚎啕大哭,万念俱灰的刘洪品在执笔少丞拿来的供状上颤着手指画押。
当令签从法案被掷在了地上落定一切尘埃时,趁着那少丞站起来查验供状将他挡住的功夫,已然沉寂了半晌的刘洪品猛然抬了眼,目露凶光,手中亮出一把可能一直藏在身上的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离他最近的苏蔷。
那时包括云宣在内的其他人都已经退在了两旁,公堂之中只有除了那少丞之外的他们两人。
他犹如困兽出笼,凶猛而迅捷,手中的短刀转眼间已经与她近在咫尺。
刚刚松下心情的苏蔷在听到云宣脱口而出的“小心”两字时有些不明所以,余光扫见凶神恶煞的刘洪品时已经来不及了。
刀锋闪着寒光,迫在眉睫,刘洪品的眼中闪着狂喜的凶狠。
“小蔷小心!”
但只一瞬间,有人猛地拽住了他拿着刀的袖子,只见他力道一偏,那刀锋便生生与她的脸错开了分毫的距离。
纵然刘洪品一怒之下对着那人猛地踢了一脚后又重新朝苏蔷而去,但他终究还是错过了唯一的时机。
一惊之下的云宣已经掠身而来,一把将苏蔷拉在了身边时,手中的长剑也指向了他的咽喉。
吴蓬也一跃到了刘洪品面前,先一脚踢得他跪倒在地,尔后长剑出手打在了他的臂膀上,震得他手中的短刀随着他的一声痛呼猝然落地。
洛长念神色一变,绕过横在跟前已是目瞪口呆的刘尚几步到了苏蔷身边,目光掠到云宣放在她腰间的手时顿了一顿后,眸底尽是担忧:“怎么样,可曾受伤?”
苏蔷摇了摇头,将目光探向方才对她及时出手相救的人。
纵然因被踢中了小腹而疼痛难当地弯了腰,那年轻少丞痛哼着,但手中仍紧紧攥着供状。
“啪”地一声,洛长策拍案而起,对跪在地上的刘尚怒目而视,声音铿锵有力:“好你个刘尚,看看你养出了什么样的儿子,简直胆大包天,竟敢当着本王与三弟的面在这堂堂大理寺公堂上伤人,简直罪无可恕!”
刘尚已经精疲力竭,连哀求也是千篇一律:“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小儿他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一拂袖,洛长策愤然道:“苏姑娘虽不是朝廷命官,但也是奉了皇命的宫城女官,倘若他这一刀刺下去,莫说他,连你也是罪责难逃,还不赶紧向苏姑娘赔礼道歉!”
“是,是……”忙不迭地爬了过去,刘尚对苏蔷不住磕头,“苏姑娘大人大量,还望宽恕小儿的一时冲动……”
见过了半百的朝廷三品官员为了家中的不肖子如此摒弃尊严地低声下气,苏蔷心下一叹:“刘大人请起,就算我要追究,刘公子也没有多余的命能赔给我。”
“爹,爹!”刘洪品双眼通红,面目狰狞,在捕快的压制下蠢蠢欲动,咆哮道,“你个没骨气的老家伙,求一个娘们儿算什么男人,她满口胡言,本就该死!”
“你个孽障!”生怕他在冲动之下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被刀剑所伤,刘尚慌忙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抬手便要打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不知死活!”
但那一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刘洪品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许久后才睁开,却见自己的老父亲却已然将抬到半空的手又收了回去,眸底掠过一丝鄙夷,突然间仰天大笑。
那笑声里竟还透着几分哀伤。
刘尚有些无措地看着眼前自己全然陌生的儿子,脸上疼惜与惊慌顿现,像往昔很多时候他不懂这个晚年才得来的宝贝儿子为何好端端地又突然发了脾气时一般。
刘洪品被押走的时候,刘尚还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身影孤单而惊惶。
在这片刻的惊涛骇浪之后,一切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已无事再要处理,见那少丞已经直起了身子将供状呈了上去,苏蔷有些迟疑地朝他走去。
已经发现从脱险后她便一直注视着救了她的那个少丞,云宣看着她有些心绪不宁地走了过去,有些失落地收回了方才揽着她的手。
撤了刑具,退了堂,各自散去,大理寺公堂在一夜波澜壮阔后沉寂而安宁。
转眼之间,连庭院中的人都所剩无几了。
站在公堂前面的廊下,云宣注视着在庭院墙角大树下似乎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剑眉。
刚与洛长策告别后的洛长念见他有些失神,目光追寻望去,亦是微微一怔。
原以为苏蔷不过只是要与那少丞道谢,却不料他们好像不止于此。
那少丞笑容璀璨,虽听不清对他在说些什么,但言语含笑,似乎十分开怀;而苏蔷虽不至于如他那般欢快,脸上也带着温润笑意,偶尔轻笑,亦愉悦非常。
“我原本以为苏姑娘虽然聪慧,但总是闷着心事,所以不善言辞,但今日在公堂之上的她似乎与平时大有不同,虽愤慨激昂却又据理力争,倒有几分传闻中太皇太后年轻时的风姿。不过,她毕竟深居后宫,不知世事险恶,”摆手示意程斌守在附近,洛长念向前几步,走到云宣身旁,声音温和无波,“看他们的样子,像是相见恨晚。”
听他话中有话,云宣抽回了目光,有些惊诧地问道:“殿下怀疑他救人是另有目的”
“只是随口一说,不过是担心苏姑娘的安危,怕她会因一心报恩而被人所误罢了,”洛长念微微一笑,眸光似海般深不见底,“毕竟此人是一介文弱书生,能在危急之时有如此胆魄,只怕不仅是为了救人这么简单。”
听了他的解释,云宣反而无奈一笑:“殿下怕是多心了吧,既然事态危急来之突然,他又无法预料,又怎会包藏祸心?”
洛长念微然一笑:“你啊,有时精明难测,有时又毫无戒心,也不知是如何在那诡谲多变的沙场活到今日的。”
“我不过觉得猜疑无需过度罢了。”将目光看向他,云宣抱拳一拜,略压低了声音转了话题,“此次殿下为使刘洪品露出马脚,以最珍爱的白虎相赠,又将吕勋送到我们手中,轻衣司感激不尽。”
“你我之间无须客气,能用一匹马换来他的原形毕露也是值得的。”洛长念不以为意,谦逊笑道,“更何况这次是你与苏姑娘救了小妹的未婚夫婿,该是我谢你们才对,不过你我之间还是免了这些虚礼吧。”
淡然一笑后,云宣思及一事,有些疑惑问道:“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那吕勋在刘洪品身边多年,一直与他狼狈为奸,也算得忠心耿耿,此次为何如此轻易地便与他主子倒戈相向了呢?”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默了一默后,洛长念如实道,“他本就是丞相的人。”
心下一震,云宣大吃一惊:“他是丞相的人?可我们回城时城门紧闭,那守城将领定然是领了丞相的命令对我们加以阻拦,若非后来羽明及时出手相助,我们怕是不能及时赶回。丞相一心要借此机会除掉沈公的势力,若吕勋是他的人,他如何舍得将他送到我们手上?”
洛长念眸光温润,声音虽轻却含着几分决意:“除掉沈公的势力不止有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种办法,再怎么说沈熙也是未来驸马,无论这朝堂与后宫充斥着怎样的血雨腥风,我也不愿长阙她无辜受到牵连,这是我们兄弟四人共同的心愿。”
原来如此。
想必因为有太子与睿王出面,向东灼才在无奈之下交出了吕勋,但他却仍心有不甘,不愿错失这个能除掉逸王臂膀的良机,所以在城门处对他们加以拦截。
只是他倒是大胆,为了给太子肃清强敌,竟敢明目张胆地阴奉阳违。
云宣心下一凛,问道:“既然吕旭是丞相的人,他定然早已知道了沈小姐遭遇,那沈熙被陷害的事……”
“他虽然知道沈妍的事,也有打算以此来做一番文章,但还未行动便发生了元福客栈的事,”明白他的意思,洛长念道,“刘洪品也不算毫无心机,并未将他与沈妍的谋划告诉包括吕勋在内的任何人,所以丞相也不知道他陷害沈熙的事。”
有些感慨地,云宣道:“这样的结果虽并未使丞相如愿,但毕竟也能使逸王大伤元气,只是唯独苦了沈小姐。”
亦轻叹了一声,洛长念道:“一会儿你便去狱中接沈熙回府吧,他与沈妍情深义重,只怕一时间心绪难平,多劝着他些。长阙还在公主府中等着消息,我先去看看她。”
临走前,他的目光从还在树下相谈的两人扫过,眸光一顿后似是又想起一事,回头对云宣道:“对了,后天便是云大人的生辰吧。出宫不易,云大人想来也有许多话要与你说,等那日过后你们再回宫复命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