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壹秒記住一起看书网最终,苏蔷在那两方帕子上找到了答案。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一方帕子有图无字,绣的是一个正在跪在地上敲着木鱼的女子侧影,虽然绣工并不精致,但却足以看得出十分用心,就连那女子的珍珠耳环都绣了出来,旁边是一段词:寒山烟雨冷菩提心生,佛堂参禅不语僧。木鱼更惊扰尘梦,暮色掩红枫念珠声声,竹帘东摆花不盛,轻纱罩烛灯泪落了千层……
落款是“不弃”。
另一方帕子绣的是一首古人所撰的情诗,落款依然是“不弃”,而更重要的是,那方帕子里还包着一张纸和一张纸条。
纸条是云宣写的,上面只有四个字:阅后即焚。
他所指的,应该是那一张宣纸。
纸上是一首五言绝句,诗句也并无什么特别的,但苏蔷发现,那上面的字迹与绣帕上的诗句应该出于同一人。
而那张纸的落款人竟然是向卉。
她恍然大悟。
原来与金不离有私情的人并不是向桓,而是他的姐姐向卉。
之前,向东英处死了一个意图勾引自家公子的丫鬟,而向卉却因此大病了一场,从那之后,许是因为向卉的坚持,向桓姐弟搬了出去在外独住。
后来,向卉结识了金不离,如何开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心有灵犀两情相悦,很快便在一起了,而向卉与向桓的独门独院便成了两人倾诉衷肠的地方。
向卉与那个丫鬟的恋情无疾而终,而这次,她与金不离的交往便极尽谨慎,但世上怎会又包得住火的纸,她毕竟是当今刑部尚书膝下的千金,又是丞相的侄女,一言一行自然有人关注,所以金不离来往于她家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向东英的耳中。
也许是在金不离频繁出入自家的时候,向桓便发现了向卉不喜男色,而有磨镜之好。他开始因这件事而心神不宁神思恍惚以荒废了课业,而在得到有一个青楼女子经常出入他们家后,向东英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向桓因耽于女色而险些误了前程,所以免不得与他起了一番争执。
也许是为了守护家姐的名声,向桓替她挡下了外界的风雨,他不曾向自己的叔父道出实情,也不承认自己与金不离有男女私情,只是他的片面之词定然是止不住流言的。
可能不止是向东英,就连他们的亲生父亲穆铭也误以为向桓为妓馆舞女所惑,所以才密谋了这件凶杀案。
金不离死后,最伤心的人该是向卉吧。
一方面,她又一个心爱的人死于非命,另一方面,她会以为自己心爱的人是死在一个男人怀中的。
所以,她得了心病,而且病得极重,气急败坏的向桓为了替她和金不离讨回公道,在听说金不离死后冲入了刑部衙门,并与穆铭大闹一场,以致听到风声的人都以为他是与那个玉珠坊的花魁不清不楚。
可是,他在为向卉打抱不平之时,也许还是在为自己的命运抗争,因为向东英打死那个丫鬟和穆铭的杀人灭口都是在教他一个道理,那便是他没有权利去爱上一个与他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那样的后果只能是害她们无辜枉死。
苏蔷感慨万千。
有一次,在琉璃别宫,有一个二十余岁的宫女投井自尽了,人人都知道她是为情所伤,却都误以为伤她的不是哪个侍卫便是哪个内侍,但其实苏蔷却知道,那个伤了她的人其实是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宫女蓝心。
在那个宫女自尽而亡后,蓝心原本也是想要随她而去的,但却被苏蔷发现了。她也是那时知道了她们之间的事的。当时她很震惊,因为她与蓝心的关系尚可,却从未听说过她与那个宫女私下交好,可见她们隐瞒得极好。
蓝心说,她们之间本来好好的,只不过是小吵了一架而已,谁知她竟如此想不开。
苏蔷劝她放弃了自尽的念头,但却无法让她重新开始生活。
蓝心的兄长是向家军先锋军的将士,四年前被逸王的人栽赃嫁祸而陷入了黄沙案,以至她也被连坐而被人带离了琉璃别宫。她走的时候,苏蔷记得她说,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在此之前,纵然她从未见过有女子之间的恋情,但也曾在琉璃别宫时听那里的老人在闲话时提起过,毕竟虽然深宫大院并不如民间人多又辽阔,但却也正因如此而极易发生一些在外面闻所未闻又见所未见的奇闻异事,许多女子的磨镜之好便是其一。
那些故事大多是以悲剧收场的,她们不敢让人知道,又渴望得到旁人的认可,而且一旦两个人因相处时的琐事闲事而生了嫌隙,便很容易心生猜疑,长长久久于她们而言并没有那么容易。
而蓝心与她的心上人的结局,似乎在印证那些老人说过的话。
如今,她又亲眼见证了类似的悲剧。
金不离人在青楼之中,成日里要与那些慕名而来的男子周旋,定然身心俱疲,即便在中毒之后,她在挣扎之中断了指甲,也还不忘将其收好并藏在衣裳里。
那里应该藏着她此生最美的回忆,就算要赴黄泉,她也要一同带走。
不知她在临死前,是否知道她因何被杀,若是知道了,走得又该有多么绝望。
而她走了之后,虽然结束了生前的一切痛苦,但活着的人不知还会承受多大的苦难。
向卉本就身子不好,每逢遭受打击便会有疾病缠身,此番也不知她的病能不能好。
她虽然并不认得她们,但也许是因为之前因蓝心之故而接触过这种事情的缘故,即便这是一段自古以来便违背人伦的爱恋,她很理解也很同情她们。
茫茫人海之中,她们能遇到彼此着实不易,更何况即便是离别,彼此也都毫无准备。
但她们固然可怜,天降祸事的欧阳慕又何尝不是如此。
穆铭一死,他算是坐实了与金不离的风月之事,毕竟没有人会再相信他的话,只怕他从今之后再也无法洗脱风流浪子和虚伪君子这两个骂名了。
可她最担心的,还是云宣。
穆铭曾是向家军的军师,当年无论是向东灼兄弟的南征北战还是他们的卸甲归朝,出谋划策都少不得他,原本云宣还希望能才他那里为突破口为自己的父亲、他的部将以及南罗郡被冤死的所有百姓讨回公道,但如今却是不可能了。
云宣来见她的时候,已经是几日之后了。
她得了万霄的消息,说他在百花苑等她,所以便应约而去。
那时正是午时,百花苑中人来人往,大都匆忙,他们就站在人人都可以看得见的一处空旷地说话,虽然引人侧目,但却无人敢靠近,也无人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毕竟张庆也在一旁。
“轻衣司最近有些混乱,那里也不太安全,而我又不能总是亲自去明镜局送公文,所以只好委屈你来这里了。”云宣向她解释了几句后问道,“穆铭的事你已经听说了吧?”
苏蔷点了点头:“听说了。”
“其实,我在他临死之前去见了他一面。”云宣虽然面容肃然,但声音却已尽量放低,连张庆都听不得他在说什么,“这个方法是睿王让我去办的,但我觉得应该是向东灼的提议。”
苏蔷心中一紧,凝神去听。
云宣轻叹了一声,低声道:“那日听你提及金不离的指甲中可能有异,我便立刻去了一趟刑部,在那些物证中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并查到其实向东英早就知道向卉有磨镜之好,也知道金不离其实是向卉的心上人。”
苏蔷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云宣肯定地点了点头,确认了她的猜测:“没错,他是在命人杖毙向卉的那个贴身丫鬟时发现的,并且瞒了其他人,包括向桓。但也许从那时开始,他和他的哥哥向东灼便开始谋划如何利用这件事除掉穆铭了。”
向东英和向桓的争执是故意的,目的便是让穆铭误以为向桓因为沉迷美色而耽误了前程,他也在背后做了其他的事情,让穆铭终是对金不离起了杀心。
他们不愧相处了几十年,看似一解莽夫的向东英很清楚穆铭的软肋便是他的儿子向桓,所以他成功了。
穆铭动了手,并且很快便有暴露的嫌疑。
而保住向家的地位便也是在帮自己的儿子铺就锦绣前程,所以已经以身犯险的穆铭为了粉碎逸王一党放出的有关向家和向桓的流言蜚语,宁愿牺牲自己的一世英名,自尽而亡。
人只有死了,在生前留下的话才让人无法反驳,唯有相信。
“在他临死之前,我将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并向他表明而来自己的身份。”云宣有些失望地道,“可纵然如此,他也不愿告诉我当年我父亲的死是否如师父所推测的那般,更不愿为做南罗旧案的证人,依然平静赴死了。”
苏蔷微微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么说,他也知道其中一二?”
“大抵是都知道的吧。”云宣几不可察地微蹙了蹙眉,“他早就察觉到向家有除去他的意思,但却还是按着他们的意思知法犯法,因为他希望他们能留他的儿女一条性命。至于向卉的磨镜之好,他也是知道的,他之说以要如此大费周章地除掉金不离,一是因为她是睿王府的人,二是因为他觉得如果向卉误以为金不离其实也与男子纠缠不清而欺瞒了她,那她便会在伤心之下改掉喜欢女色的怪癖。”
苏蔷恍然大悟。
原来在这件案子里,最大的赢家便是穆铭了。
他是个心智无双的人,却愿意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掩下锋芒设局赴死,怎能说父爱不如山。
可正因他默默的一意孤行,即便在他死后,他的亲生骨肉都会怨恨他,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苏蔷知道,痛失这次机会,云宣定然十分失望,问道:“他拒绝了你的提议,难道不怕你告诉向桓和向卉真相吗?”
毕竟他最担心的是向桓的前途,倘若他和向家决裂,那他只怕以后会前途多舛。
“他不认为我会那么做,因为我没有证据,更重要的是,向桓是个人才,决不能送到逸王那一边。”云宣感叹着,似乎在提及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或是可怕的人,“他能看得懂人心。”
然而,最得意的应该还是向家吧,一场流言随风而过后,他们无片叶沾身,便轻而易举地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就连智谋过人的穆铭都能被他们彻底掌控,曾经追随他们的其他人便更不必提,如此一来,想要在圣驾面前往事重提更是难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