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刻,月光如水倾洒,给南丰市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衣。
江桥宛似一道巨龙横卧沿江两岸,桥两边的灯光,照应得桥面如同白昼一样。江面上,笼罩着淡淡的雾气,不时地看到船只出轰鸣的声音。沿江而下,几艘渔船随风飘荡,桥面上除了偶尔穿梭而过的几辆汽车外,已经没有了什么行人。
突然,一辆松花江微型面包车突然停到了桥下的一处偏僻的地方。坐在驾驶位的张华跳下车,巴结的打开后面的车门,陪笑道:“6爷儿,江桥到了,咱们……咱们这就将欧阳右给抬下车……”
“好!”6放之答应了一声,欧阳左抱着欧阳右的尸体从床上跳下来。李慕白的手中还拎着酒瓶,像是喝凉水一样喝着白酒,独自一人站在江边,凭栏而望。张华要帮着欧阳左去投尸,却被6放之给拦住了,自言自语的道:“张总还真是厉害,挑选的这个地方好风水啊!你满意不满意这个地方?”
一愣,张华有些不太明白6放之话语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道:“是,这个地方是不错。上面是江桥,下面是沙滩,旁边就是滔滔的江水。我想,我想欧阳右会喜欢这个地方的。”
6放之耸耸肩膀,随口道:“他喜欢不喜欢我不管,我就是想问问你喜欢不喜欢?”
心中咯噔一下,张华倒退两步,紧张道:“6爷儿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我当然喜欢……”
“喜欢就好!”这四个字似是还没有说完,6放之脚步微微一个斜跨,直接就到了张华的背后,单手成掌切在了张华的脖后大动脉处。张华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就瘫倒在了地上。6放之就像是提小鸡崽儿似的,提着张华,将他给丢到了驾驶位。还给张华摆了个姿势,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直视着前方。
李慕白将空酒瓶丢入江中,冲着6放之点点头,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直接开足马力向着江心驶去。就在快撞到江边护栏的时候,李慕白犹如狸猫般闪电窜出,翻身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几乎是与此同时,耳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张华和那辆松花江微型车冲入了江中。江面上只是咕嘟咕嘟的冒了几个泡泡,一切平静如初。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在南丰市的商界,张华也算是个人物,要是能够脚踏实地的干一番事业,绝对能够成为饮料业中的翘。可惜的是,他这人嫉妒心颇重,入了魔障,钻入牛角尖走不出来了。每个人都想过自己的百般死法,张华自然也想过,只不过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人给这样弄死,而且死后还留下一身骂名。
6放之抽出一根烟丢给了李慕白,看着天边的月色,淡淡道:“孔二那边应该差不多了!幸亏咱们这次是两手行动,要不然是真的亏大了。”顿了顿,又将目光落到了欧阳左的身上,冷声道:“老左,老右的仇不能不报,等会儿孔二带着李天羽的女人回来,咱们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李天羽弄残废了你和我大哥,又害得老右丢了性命,咱们就一点点儿的从他的身上找回来。他不是能打吗?他不是女人多吗?咱们就跟他玩猫和老鼠的游戏,我们就是躲藏在暗处的老鼠,专门盯着他的女人。一个一个的抓,一个一个的玩死,直到他抓狂为止。”
欧阳左咧着大嘴,嘎嘎笑道:“好!这个主意好,我是真的期待着孔二快点儿回来了。”
李慕白竟然又从身上摸出来了一瓶酒,皱了皱眉头,什么都没有说。
人生不过是酒、色、财、气,李慕白贪杯,孔二好财色,欧阳左和欧阳右是没心没肺的粗人,什么都好,能够将这样的几个人拉拢到身边,6放之也算是有本事。人走灯灭,留下的只是一具臭皮囊,钱财、美人儿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及时行乐才最是重要。6放之等几人又都是从小煤窑的最底层爬起来的,谁是都面临着死亡,对生与死也看得相当淡薄。都没有用6放之说,欧阳左就在兄弟欧阳右的身上捆绑了几块大石头,绕到距离张华撞车投江的地方,将欧阳右丢进了江中。
忙完这一切,欧阳左就像是刚刚吃完饭,拉完屎,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甚至于脸上都没有半点儿的忧伤。
6放之在南丰市的江北确实是有朋友,而且关系还不一般,那是生死之交。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南丰市环保局局长段维和。段维和在调任南丰市之前,是在山西大同的一个厂办主任,恰好负责小煤窑的开采和管理这一块。后来才参加夜校培训,在一点点儿爬到了如今的位置。在山西大同的时候,6放之没少给段维和塞钱,一来二去,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深更半夜的,6放之出现在段维和的面前,段维和相当的热情,浑然没有在意欧阳左重创的眼睛和身上沾着的血迹。
“爸,他们是什么人啊?怎么看着不像是好人?”段舞阳从卧室中走出来,扫了6放之等几人一眼,满面的警惕。
6放之眯着丹凤眼,淡笑道:“老段,这是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段维和吓了个够呛,忙点点头,叱喝道:“舞阳,赶紧睡觉去。这是我的朋友,他们出了车祸,才会这么狼狈。”
对6放之等人,段维和是太熟悉了,那可都是杀人不眨眼之徒。当初,他跟6放之等人交朋友也是没有办法。不收他们送来的钱,他们会直接做掉你。收了他们的钱,对方会给你录像,让你的把柄捏在他们的手中,让你不敢做出任何背叛的事情。
段维和生怕6放之等人会突然飙,对家人不利,忙将他们到了他家的另一套房子,又去买来酒菜,给他们倒上酒,这才问是生了什么事情。6放之没有隐瞒,简明扼要的将大哥6放歌被李天羽给重残了身体,还弄进了看守所的事情说了出来。他来到南丰市,就是想替大哥6放歌报仇,做掉李天羽。然后6放之又将刚才在半路上劫杀李天羽,损失了欧阳右,欧阳左受了重伤的事情诉说一遍,至于张华和薛冬娜的事情,自然是略过不提。
“到我这里,就跟到家里面一样,安性尽管放心,警方追查也查不到我的头上。”段维和叫苦不迭,本以为从山西大同调到了南丰市,担任了这个环保局的局长,就把以前的人和事情忘到了脑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却没有想到,6放之竟然从山西大同大老远的追到了南丰市,还……还找李天羽的麻烦。李天羽是谁?戴爷、市委书记胡克局都偏袒着他,在南丰市就是横着走到都没有人敢招惹。
为了仕途,段维和、庄守信和黎锦晖还巴结李天羽,给华鑫饮料厂停厂整顿了。这下可倒好,没有从李天羽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反而等来了李天羽的仇人――6放之。也就是说,他和李天羽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关系,很有可能因为6放之而砰然断裂。段维和是满肚子的苦楚,只能是打落门牙,自己往肚子里面咽。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惊得段维和险些跳起来。这套房子,他们家很少来住,根本就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望着6放之,段维和惶然道:“不会……不会是李天羽找上门来了吧?”
“哈哈!李天羽来了,是自寻死路,你的心就放到肚子里面好了。”6放之笑着拍了拍段维和的肩膀,走过去将房门给打开了。走进来的自然就是孔二,是接到了6放之的电话赶过来的。孔二甩着西瓜皮似的头,坐在凳子上,一声不吭,抓着鸡腿就啃。段维和不认识这个人,但是看到他露着参差不齐的黄牙,长满了污垢的手指甲,还有身上散出来的难闻味道,险些让段维和呕出声音。
一直等到孔二吃掉了三个鸡腿,喝了一瓶啤酒,6放之才丢过去一根烟,淡笑道:“怎么?就你一人回来的,你没有得手?”
孔二摇了摇头,用手指头抠着牙缝的肉末,抠出来看一看,又放入口中嚼几下,反问道:“怎么没有看到老右?”
欧阳左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狠声道:“他被李天羽那个牲口给害死了!”
“哦!”似是在意料中的事情,孔二叹声道:“放之,老左,我们能不能放下这段仇恨?还是回山西大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