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时桢知道,找到阿香的人必然是在村巷中暗查了许久的人。
他知道文芜会常在阿香的药铺里寻药材,也知道她会用白芷做香囊放在身边。
“只要你从实招来,自会得网开一面,本王也会保你与其家人的安危。”沉时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阿香抓走,那给她毒的人定也会收到风声。
为了避免事情败露,不管阿香说不说实话,那人都不会放过她的一家人。
沉时桢绝不会让那阴险小人得逞,也不会让无辜百姓被敌国细作迫\/害!
“殿下,不是民女不说。而是那人,民女确不知是谁。”阿香缓缓合上双目,“那天民女上山采药,在途中遇到了一个戴草帽,蒙着半边脸的人。”
山中采药的人很多,猎户也很多,也不乏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当那人拦住她的时候,她还以为对方是要买药。
然而那人却在她面前亮出了一枚润\/滑明亮的羊脂白玉,并声称此物价值不下千两!
阿香惊呆了,这笔钱是他们这些药铺子赚十辈子都赚不到的!
那人掏出一个香囊,样式跟他们店铺所用的一模一样。里面装着的是已经裁剪好的新鲜白纸,色泽气味都跟他们药店所制作的一模一样。
“他跟民女说,只要将此物交给文芜姑娘,这枚羊脂白玉就可以给我。”阿香颤声道,“民女验过那些白芷,并无特殊之处,也不知为何那人要花这等高价让民女转送。”
“当时民女也只当是有人想报答文芜姑娘,毕竟平日里她善于助人,街坊百姓就没有一个没受过她关照的。那人面目丑陋,恐是不好出面,所以民女才答应了。”
沉时桢眸光冷淡,低声道:“即是以为报恩,那你可以直接收下那香囊,用不着连同那白玉一并接纳,为何你还是收了?”
阿香呼吸紊乱,恍然答不上来。
“你分明就是见钱眼开!明知那人来路不明,还答应帮他转赠不明之物!”沉时桢冷声低语。
用跟他们家店铺一模一样的香囊,呈着文芜常用来傍身的白芷。试问报恩送礼,怎会用恩公常用之物,这两点本就已经很可疑,阿香却视而不见!
若是阿香所说为真,那人只给了她钱跟装着药材的香囊,那就是分毫没有威胁过她。
如此她根本没必要守口如瓶。
咬牙忍到现在,无非也是猜到太后被毒一事与进宫的文芜有关。阿香得知太后是吃了文芜做的东西中了毒,便想到文芜会不会是以那白芷做了食材,毕竟宫中的材料不会有问题。
她其实并不是被利用,而是利润熏心,明知有人要利用她,她还是为了钱铤而走险!
“民女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本以为那人就是想让文芜姑娘携带违禁药物入宫,让她受一点惩罚而已。街区赛她夺得魁首,那时陈家就已盯上了她,民女也以为那人是陈家派来的!求殿下明察!饶民女一条贱命!”阿香又是痛哭起来,叩头求饶。
沉时桢冷哼一声,眸中没有丝毫动容。
一记手刀再次落下,阿香的哭声瞬间戛然而止。
“殿下,这个女人属下即刻送入宫中。”黑衣护卫抬手就是将阿香扛在肩上。
“慢着。”沉时桢低冷一语,目中若有所思。
黑衣护卫一怔,此女已经招供,不明白殿下还有什么好犹豫。
“她如今所言都是在本王府中。”沉时桢冷道,“若是入宫后她又翻供,反倒成了本王逼她认罪。”
黑衣护卫恍然大悟,低声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沉时桢看了一眼垂在护卫肩上的阿香:“让女婢给她换上一套新衣服,好吃好喝伺候,命人将她的家人通通送到相国寺安置。”
只有慢慢劝服,让阿香甘心认罪,将那贼人供出。这样才能证明文芜的清白,他沉时桢也才能不被那些奸邪小人拿住把柄。
黑衣护卫抱拳而去。
幽王府乃是皇亲贵胄之地,所用婢女都是千挑万选而出的宫娥。小厮也都是精良护卫出身。
阿香醒来见自己安然无恙,还躺在柔软蚕丝床榻上,衣着崭新。她知幽王殿下没有处置她,还被告知家人都被送到相国寺保护起来,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不到一日时间她便已是答应入宫陈明一切。
“此事本就是我贪财才害得文芜姑娘无辜被冤,这几日我也一直犹豫要不要去府衙说清楚一切。但是又听闻此毒乃是敌国所有,这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要紧。”
阿香彻底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幽王殿下宽宏大量,不仅不责怪我还保护我的家人,此恩此德,我自然要回报。”
沉时桢听得下人的回复,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此时已是亥时,宫门早已紧闭。
要想入宫只能等到明日一早。
既然已找到人证,沉时桢也无所谓多等上几个时辰。
夜幕沉沉,乌云闭月,一夜寒风侵袭带来阵阵萧瑟。
“姑娘,该起来了,幽王殿下携你入宫。”婢女敲了敲阿香的房门,朝着内里轻声呼唤。
沉寂一片,没有丝毫回应。
“让幽王殿下久等,后果不堪设想。姑娘若不起,奴婢就进去了。”婢女不多说,直接就是推门而入。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幽王府的上空。
沉时桢眉头一蹙,冷道:“什么人在叫?”
那声音明显听起来十分惊恐。
不多时,一个黑衣护卫匆匆而来,抱拳道:“殿下,大事不好!那女人在屋中悬梁自尽了!”
沉时桢鹰眸一震,快步朝着后院客房而去。
但见一个婢女脸色苍白站在一边,依偎在另一个婢女的怀中,双腿虚软似是已经站不住了。
其余几个小厮躲在远处看着,眼神皆是惊恐。
房门半敞开着,沉时桢凝眸望去。
但见一个少女悬在梁上,被风吹得微微晃荡。
阿香把被褥撕成了长条,绑缚在一起,以此悬梁自缢。
苍白的脸倒映在沉时桢阴暗的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