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半梦半醒，如梦如幻之间，文芜也不知道自己所听到的究竟是不是真实的声音。
她必须要找到林瑶才能彻底问清楚。
“胭脂楼里的香粉不会出现在林瑶身上，一来她是周馥国人，不会使用我朝的香粉。”文芜去往周馥的这一趟，最先了解到的就是周馥国人的民风习俗。
虽说现在四海八方友好往来，更促进各国的昌盛，但唯独周馥国，他们的民风特别单一。
“只要是周馥人用的东西，除非不好用，不然他们十有八\/九都不会更改。在那汤羹大赛上，我就看到很多老师傅，他们的做菜手法基本没有改变，调味或汤底也都用同一种手法。”文芜当时也是有些惊了。
但更为惊奇的是，司膳大人和各个品鉴官并未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可见他们也是喝惯了一些厨子的特定汤羹，哪怕第一轮到决赛都用同种风味的汤，那也无妨。
“我初见林瑶时，闻到她身上带有一种独特的香气。那不是香粉，也不是任何熏香，而是山间的一种花\/蜜！”文芜眼中浮出了一丝回忆。
在周馥国时，她曾给自己介绍过。
“文姐，这是山茶花做成的花\/蜜。只要沾染一点涂在耳朵后面或者脖颈上，一整天都能香气不散，又不显得刺鼻。”林瑶手中托着一个木头制的圆盒子。
文芜轻笑到：“你将花\/蜜涂在身上，也不怕招惹了蜜蜂？”
所谓招蜂引蝶，可全都是因为花\/蜜的清香而来。
“这花\/蜜是经过我特殊调制的，前些年有个老婆婆无意中说出来的，我试着做了一些，没想到居然真的令人惊奇。”林瑶将手中木盒呈上，轻轻点了一点在指尖，“你看，这膏样的花\/蜜已经不是完全的水样了。”
那时，文芜并没有用那花\/蜜，但也记得那一阵香味。
“在街上遇到林瑶时，我没有闻到那香味，所以才不确定她的身份，一直没有相认。”文芜轻声叹息，“没想到她竟是连用了好几年的香蜜都摈弃了，只为来秦南国报复我，这对于一个周馥国人来说，甚是不易。”
沉时桢凝眸笑道：“你怎的还夸赞起一个要害你的人了。既然要找到她，那就得从她身边的一切着手。幽王府里养着许多猎犬，嗅觉比你要灵敏得多，你能不能做出那花\/蜜香来？”
一个人用了几年的花\/蜜，就算短暂一段时间不用，也不可能完完全全从身上消退。只要依靠猎犬，很容易就能将林瑶找出来。
文芜白了他一眼，脸色略微沉了：“你竟拿我的鼻子跟狗鼻子比，还真不知道你是在夸还是在损了。”
沉时桢轻然淡笑：“自然是在夸你，但是这寻香找人的事，还是教给猎犬来吧。说吧，需要什么材料，我命手下人去给你找。”
“殿下还真是外行人说外行话。”文芜无奈道，“香粉和做菜肴可不一样，不是有了食材就能做出来的。香粉的比例调配十分细微，并且其中的配方也很复杂。除了林瑶她自己，可能谁也不知道她那香蜜的配方。”
胭脂楼里的调香师傅，那都是一年上百两银子的工钱，沉时桢稍微想想也有些明白了。
“那如果林瑶为了掩人耳目，故意用了胭脂楼里的香粉呢？”
忽而，沉时桢又想到了一个可疑的点。
“你想想，她要假扮成秦南国人，自然要从身边的衣食住行开始。吃的东西要入乡随俗，学着本国人的口味，住的习惯必须要伪装成和原来的自己不一样，衣着更要贴合。”沉时桢在见到镜娘时，她的一颦一笑都和宫中舞姬如出一辙。
不用多说，她这是将自己彻底改头换面了。为了混入二皇弟的府邸，还模仿了宫中舞姬的一切教条。
“那就不得而知了。”文芜也是摇头，“胭脂楼里的香粉成千上万，我也不能全认识了。但是林瑶身上确实带着香，不然她想勾\/引二皇子就是痴人说梦。”
沉时桢蹙眉，目中闪出一抹狐疑：“或许，是你想错了。”
文芜一怔。
“女人勾\/引男人，并不一定要香味。你还记得林瑶作为舞姬出场时，二皇弟是什么反应吗？”沉时桢抬眸问着文芜。
文芜垂眸回忆。
“当时二皇子正在喝酒，看到舞姬出来的时候，突然站起似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惊奇的东西。丝竹声乐之中听不见他说什么，但嘴型隐约是说了两个字。”文芜在二皇子站起来的时候，也是投去了目光。
本以为他和沈浅浅发生了不快，但没想到他居然追着一个舞姬去了。
“妩儿。”沉时桢轻声低语，“他喊的是这两个字。”
文芜想了想那嘴型，似乎和沉时桢说得也相差无几，狐疑道：“这妩儿是？”
“多年前，二皇弟游历四方，之后带回来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有说那是罪臣之女，也有说是教坊司里出来的女人，总归就没有一句好听的。”沉时桢对当年的流言也是听说了不少，“当时，我命人镇\/压了一些消息，避免皇家颜面受损。”
文芜眸中一动，也是明白了。皇子爱慕罪臣之女倒也罢了，如果真是教坊司的姑娘，那二皇子就与眠花宿柳无异。
如果二皇子将教坊司之女收入府中，那绝对是天下笑柄。
“但是父皇终究是父皇，无论我怎么瞒，还是有风声传到他的耳中。”沉时桢眸色略微暗淡了些，“听说那女子为了不拖累二皇弟，跳崖自尽了。”
文芜心中唏嘘，但也无话可说。
世家门第已是天堑，那身家不清白的女子自然配不得皇子之身。
“从那以后，二皇弟就再不受父皇器重，他也索性迁出皇宫住了外宅。每日就是找武师切磋武艺，寻江湖游侠骑马狩猎，其余文政都交给了自己的太傅。”沉时桢苦笑无奈。
这样自甘堕\/落的皇子，文芜也猜到皇上会怎么看他。
“这么说，林瑶是知晓他过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