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程程把长筒袜递给林姐,然后就跑到圣诞树下去坐着了。熊猫犬就趴在他旁边。
小家伙喜欢凑热闹，不管中国的节、外国的节黎夏都给他过。
“夏夏，小毛电话——”
电话里小毛在哭,黎夏顿时变了脸色。王越洋走了四个多月了,之前一直没有消息。
小毛托她找军区高层打听过，只知道任务还没有完成，也不敢打听更多的。
“他、他怎么了？”黎夏听到自己牙关都在打颤。
“爆炸中受了重伤，好在没有生命危险。总算是活着回来了。呜呜——”
黎夏浑身一松,原来你是喜极而泣啊。要被你吓死了！
不过这四个多月,小毛过得也是十分的煎熬了。
“人现在在哪呢？”
“昆明的军医院，我和公婆下午赶过来的。”
黎夏呼出一口气，“爆炸中能活下来简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过几天飞过来看他。”
今天22号了,她计划是23号午后去香港。如果过海关顺利，路上就是两个小时。
等地铁通了就方便了。到时候罗湖口岸上车,一个小时就到她们在香港的家附近的站点了。
她挂断电话,黎会计道：“是小王出事了？”
王越洋他也认得的。妹夫老邻居、老战友的儿子。以前还跟着黎夏、陈玲到家里来玩过。
“爆炸中受了重伤,没有生命危险。刚一接通小毛就哭，吓死我了。我25号一早就直飞昆明去看看他们。”
12月底昆明有楼盘开盘,不过她原本是没打算过去的。这次就顺便去看看开盘好了。
16亿债券22号就卖完了,王蕾把积攒的周末和年假一块儿传真了请假单过来,黎夏今天才给她批复了。
这也是卖完债券后开的第一个盘了。
黎夏公公道：“你有事就去忙你的。我们都和你一起去香港，到时候程程你就安心交给我们。”
黎夏点点头，“好！”
她拨了个电话把消息告诉彭志杰，他在那边也是松了一口大气,“活着回来了就好，毒贩子多凶残啊！你25号过去是吧，回头我到机场接你吧。”
他在蜀中,去云南会近一些。
顿了顿他又道：“你问下用不用我把王子翰捎过去。幸亏不然小家伙才三岁呢。”
“嗯。”
程程本来在圣诞树盘腿坐着，听到爸爸的声音就凑了过来，“爸-爸——”
黎夏把手机凑到他耳边，“要和爸爸说话是吧，说吧。”
他哪会说什么，‘爸爸’也是才会叫不久的。但他拿着手机叫爸爸，彭志杰在那边就高兴得很，一声一声的答应。
23号下午一家子都到了香港。他们走了就只剩大伯和大伯母，干脆一块过来了。
要进小区大门的时候，黎夏公公和黎会计、大伯结伴去附近中介的门店了解房价。
他们的房子也都在十分钟路程以内，一个店就可以问到四个房子的价格。
黎夏有点无语，买来住的房子那么关注干什么？无论涨跌又不会卖。
程程单手抱着妈妈的脖子，指着他们的背影。
“爷爷和外公、大外公附近走走，这就回来了。我们在小区的滑梯那里等他们一会儿？”
程程本来想让妈妈抱他跟着去，听到滑梯点点头。他喜欢滑滑梯。
不过，在外头玩需要排队。他不太合群，家里的都是由着他玩的。
他不想排队！
黎夏蹲下和他讲道理，“要排队的，你看他们都排队。”
好说歹说，愿意排了。到他了，黎夏就把他抱上去，然后在下面接着他。
“熊猫、熊猫——”排了两轮，前后的小朋友都跑了。
原来是童原和白华带着熊猫去物业那里登记了过来。
程程便咧嘴笑了，抬手让黎夏再抱他上去。熊猫是他的，滑梯也是他的。
这个滑梯也就一米二高，抱上去倒是不费事。
等了十几分钟，二老回来了。
程程已经玩儿了一阵，和小朋友们没一开始那么拘束了。
他要带着熊猫犬回家，还有三个小朋友跟着他们一起走。
三家大人哭笑不得，“回来、回来——”
黎夏笑着用粤语道：“没事的，去坐坐吧。我们家在12a1。”
方才她也和几个家长随便聊了聊，不过这话是口头的客套话。都不知根知底的，她哪敢就往家里带啊？
那几家一听，大户型啊！
一开始她们看黎夏和孩子的衣服不是什么名牌，但布料都还不错。以为她们顶多中产来着。
但那么一套房子就要两千万呢。哦，现在只要1900万了。
“不了、不了，改天再带着小朋友一起玩。”各自拉住了自家宝宝哄劝。
回到家，黎夏公公道：“和上次比跌得不算厉害，再跌老百姓都要崩溃了。”
黎会计道：“中介说他们门店马上也要关门，开不下去了。很多人在呼吁董特首放弃与美元的的联系汇率制度。但他不答应，说要避免长期的不稳定性。”
放弃与美元的联系汇率就意味着大发货币救市。
黎夏道：“董特首施政肯定有他的方针的。我们这房子又不是买来投资的，无论涨跌又不会卖。你们真不用那么关注。”
黎会计道：“我们哪里是只关注房价啊。你和小彭，还有你明哥都是房地产商。我们是怕你们以后也步了香港房地产商的后尘，听说亏得不要不要的。”
“哦，这样啊。我说你们仨老头也不缺钱花啊。没事的，内地比香港发展晚20年呢。”
大伯坐在沙发上还有些疑惑的样子，黎夏道：“大伯你怎么了？”
大伯道：“他们这边老百姓对官员真的是不客气啊。好多人在说董特首劫富济贫、施政不当。而且说话的口气特别的过分。这明明是个德政，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黎夏道：“如今反对的声音其实大都是中产阶级。香港有一半的穷人住公屋或者笼屋，他们是注定买不起房的。涨也好、跌也好，他们都不会出声。但是中产很多被楼价跌去六成直接搞破产了，所以会破口大骂。至于董特首这个政策，我觉得可能要过一二十年，大家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了再来做评价。还没到盖棺定论的时候。”
现在老百姓的情绪还在积蓄。等到03年7月1日，回归六周年之际，会爆发一场几十万人的大游行。口号就是‘□□下台’！
大游行后不到两年，董特首以身体原因提前辞职，获中央批准。
然后到2010年，香港将董特首这几年陆续投入市面上的几十套房子消化完毕，价格又开始飙升！
直到黎夏回来的时候都没有再降下来。
太平山上最高价的房子都飚到一百多万一个平方了。普通商品房也都二三十万一个平方。
那时候老百姓又觉得苦不堪言，呼吁政府出面了。
不知道他们那时候再想起这个八万五公屋计划，以及现在低到三四万一个平方的房价会有什么想法？
大伯叹气，“明明是为了让更多老百姓买得起房。那些买到了便宜房子的人，也没人感念他哦？”
黎会计道：“你在镇上主持工作的时候还没认识到这点啊？做好了人家都觉得是应该的，有点差池就都是执政者的错。只不过内地的老百姓普遍怕官，不敢说得那么放肆罢了。但是供销社高息揽储那次，时任镇长和书记背后不是也被人骂得很惨么。香港这边，区别就在于还敢当面说，还不是一个、两个，是普遍现象。”
黎夏公公道：“我看这个态势，董特首是打算长痛不如短痛，想把高房价的问题彻底解决。但买了房、尤其是还在供房的香港人不愿意配合。下一代人以什么价格买到房子他们不想去考虑了。只考虑自己买的房的涨跌。”
“说起来还是内地的老百姓更有牺牲精神。下岗这么大事，我们也没闹成这样啊。”黎夏公公道。
下岗这个事对黎会计的刺激是比较大的，“亲家，你是农民感受不深。但我们工人家庭，对下岗的感触是很深刻的。要不是夏夏，我们一大家子如今还不知道过得是什么日子。不过大哥，对比起来，我们内地人确实要温顺许多啊！”
黎夏心道：你还没看到一年半后的大游行呢。
三个老的说来说去，最后统一口径，“等内地也发展到这步，你们三个可要把握时机尽早撤退，不要像如今的香港地产商一样泥足深陷。”
黎会计还道：“以前和小彭一起合伙的那个郭淮，他家在香港就是地产商吧？”
“他们还经营珠宝等很多行业。而且他这三年在深圳拿了不少地皮，用在内地赚的钱来填在香港搞房地产的亏空。”
他俩在深圳还抢过地皮呢。
黎夏公公道：“那可是不容易啊，深圳的房价目前只有香港的六分之一。”
“他只要能撑到八万五公屋计划的房子被消化完就解套了。”一年半后的大游行，应该也少不了地产商的推波助澜吧。
黎会计道：“香港跟内地的房地产，如今真的是冰火两重天。”
他很为女儿囤的几十块地皮担心，但内地房地产好像正是方兴未艾的时候。
奥运会之前全部开盘，还有将近七年。这七年，这个势头不会变吧？
香港毕竟之前也连涨了13年呢。
吃过晚饭，三对老人都回自己的房子了。这一下午的功夫，钟点工都给收拾出来了。
房子都在附近，十分钟之内都可以走到。坐车是出租车起步价。
黎夏趴在床上和黎明、彭志杰群聊语音。
“我才发现原来他们那么焦虑。”
黎明道：“这就是接触了第一手咨询造成的。内地好多老头根本就不知道香港人如今生活得那么水深火热的。其实有些反应不敏感的，都没察觉社会上现在买房成了十分关注的话题。”
彭志杰道：“我觉得我们以后的情况还是不要都让他们知道比较好。”
黎夏道：“都怪夏明奇那货！”要不是他找人在网上曝光她囤地的事，她爸根本不清楚。
听她妈说老头在论坛里看到她囤了四五十块地皮，欠了银行五十亿，眼睛都瞪圆了。
然后大伯才会去关注明哥囤地的情况，她公公也才头回问起彭志杰是不是也欠了银行很多钱。
黎明道：“我觉得香港的事离我们还远得很。没必要就杞人忧天了。”
黎夏心道：也不远了，08年金融危机就需要政府救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