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千蹊转过身,缓缓走近,大手轻轻推开梅窗,看着月光下的黑衣男子。
他面容冷峻,凤眸如星,与萧泽漆那股子慵懒随意完全不同,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气势,却更为隐忍含蓄,像山雨欲来的空
茫天色,看见裴千蹊,却轻轻笑了:
“久违。”
看着眼前人,裴千蹊也低声道:
“久违,七殿下。”
夏风吹过宽敞的庭院,知了被吹醒,正声嘶力竭地叫着,只是势单力薄,注定掀不起什么水花。男子的玄色衣摆在风中飘荡,
沾了洁白的越桃花,过了一瞬,又被风儿吹落飘远。
今晚的侯府,似乎注定不会太平。
月色越来越浓,一轮皎月挂在夜幕上,如婴儿饱满的脸庞,青竹小院内,萧泽风与裴千蹊相对而坐,月光洒在二人同样挺翘的
鼻梁上,如同给削尖的刀锋镀上了一层银光。
“裴公子,不知在下派去的禁卫是否尽职?”
在姑苏城时,裴千蹊曾写信请他派遣些人手过来,应当是为了对付东宫,眼下他已携美人归来,看来东宫在他手里没吃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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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千蹊凤眸一沉,看着青玉盏中微微摇晃的酒,淡淡道:
“谢过七殿下,不过东宫那位···似乎起了疑心。”
萧泽风指关节轻扣着桌面,目光望向那处尊贵庙宇的方向,语气清冷:
“无妨,时机将至,疑心与否,都不重要了。”
他的母亲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德妃,端庄娴雅,秀毓华门,在最好的年纪进了宫,运气也颇好,一进宫便得到了帝王宠爱,肚子
也争气,平安生下了他,荣宠一时。
可惜君恩如流水,皇帝此时可以对着这个宠妾温言软语,彼时也可以对着那个爱妃朝朝暮暮,不久后,德妃便失宠了。
她倒是看得开,进宫前便将自己一颗心收拾妥帖安置好,谁也不交,有了儿子傍身,左右日子不会太难过,每日里在栖宁宫养
花逗鸟,就此在宫里终老一生。
可惜天不遂人愿,之前几位皇子接连得了怪病或者在外出行遇刺后,那道阴毒的目光终于移到了她们母子的身上。
先是暗杀,再是栽赃,后是嫁祸,阴谋阳谋,诡计毒杀,一个一个接踵而来,纵使德妃天资聪颖小心谨慎,也架不住势单力薄
虎视眈眈,终于有一天,她在朝露尚寒的早晨,永远的沉睡了过去。
之后便是那人携如今的太子平步青云,入主中宫。
而他这个皇子,似乎被人逐渐遗忘在了寂寞宫墙内。
往事不过只言片语,如今回味起来,只剩下心头浅痛,这并不代表这痛就此被掩埋,只是岁月教会他隐忍成长,等到了自己羽
翼渐丰时,才可以对敌人反手一击。
而自己与裴千蹊的相识······
萧泽风看着眼前俊挺的少年公子,唇角微弯。一个是隐忍数年的不受宠皇子,一个是被权力所逼的将军遗孤,因为共同的敌
人,机缘巧合之下走到了一起。
裴千蹊手中的虎符和兵力,裴将军昔日在军中的人脉和威望,以及他多年来在朝中的筹谋布局,早已蓄势待发,枕戈待旦,欲
与东宫一争。
觊觎多时的权力他要,名正言顺的身份,他也要。
“不知裴公子与在下的合作宁远侯是否知晓?”
若是有宁远侯府的倒戈,胜算势必会再加上三成。
裴千蹊摇了摇头:“暂未告知。”
萧泽风略微凑近些许,眸底幽深:“宁远侯府最近是皇后的眼中钉,若不早些做出抉择,只怕于侯府有害无益。”
裴千蹊看着他,两双凤眸在空气中无声交汇,有些深意,不言则明。
“若殿下事成,请不要忘了承诺在下的事情。”
没答应,也没不答应,裴千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手指轻转着玲珑酒樽,出声提醒。
“那是自然。”
萧泽风眸底闪过一丝狠辣:“东宫的项上人头,本殿便送给裴公子自行处决。”
说罢,招了招手,身着黑衣的隐卫无声上前,如融入夜幕的暗影,之前便一直守在这里,不让任何耳目靠近。
“已至子时,家中还有人等候,先走一步,若有任何事情,飞鸽传书于我便是。”
说起家中那位,萧泽风眸色瞬间柔和了许多,或许他自己都没发觉,谈及她时,连自我的称呼都改了。
裴千蹊看在眼里,浅浅一笑,拱手相送。
作者有话说:
哼哧哼哧爬上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