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饵(1 / 1)

“二殿下,你这是通敌叛国!”刑部陈尚书护着女眷,对二皇子怒骂

“陈尚书哪里话?”二皇子推开伪装成內宦和禁军的北狄兵的刀锋,“北狄大君乃是借兵勤王,两国本就是友邦,何来通敌叛国一说。”

太后捂着小皇帝的眼睛,王松年没有带家眷,第一时间站到了太后身边接过抽泣小皇帝。

“倒是小看了你,”太后不慌不乱的走下高座,来到最前方,直面叛军,“怪我心软了,还留你与娴妃一命。当初你们做那肮脏事的时候,便不该留你。”

“太后娘娘您高高在上,又怎会懂我这等‘无关紧要’的人呢,”二皇子脸色十分难看,“你站在高处指责我,不过是因为出身高贵,一出生便贵为韩家郡主,一入宫便注定是皇后!你什么都有,而我和母妃做的一切,不过是我自己争!”

“争?呵,”太后嗤笑,“拿什么争?对玉尧郡主下药?还是通敌叛国?满口仁义礼法,行的都是脏事,你想要这至尊之位,配吗?”

“配不配,谁赢谁说了算。”

大殿上的人群被团团围住,内宫中恐怕也已经生了变,落入二皇子和北狄人的掌控。

宫人们被赶到了一处,与乐师舞妓们缩在一起。

“辛苦大君了,”二皇子望了望那些艺人,有瞧了瞧被吓得梨花带雨的官家女眷,“便将这些女人带到一处去,不死便成。”

拓达谵挑眉,朝北狄士兵扬手,那些人放下刀,便开始拖拽在场的女眷,一时间哭喊声成片。

这其中也有些是宗室一派的官员,他们哭喊着求二皇子饶命,却无人应答。

“你敢!”

刑部尚书捡起地上的摔碎的瓷盘,直怼在二皇子面前。

“你今日若是敢拿女子开刀,我便杀了这在场所有人,让你无质可用!”

“就凭你,一个文弱书生。”拓达谵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殿下!殿下!”一个宗室派的官员哭着爬到二皇子脚边,“臣就这么一个女儿!求您开恩呐!求您看在臣忠心耿耿的份上,放过她吧!求殿下开……”

话音未落,拓达谵的刀划过他的脖颈。

点点猩红溅在周围人身上,陈尚书惊的眨了眨眼,抹去眼睛周围的血痕,一狠心便拿着瓷片用力朝自己划去。

“不可!”方才接住杨清菱的曹氏家主捏住他的手腕,手中也拿了一片碎瓷,“二殿下,拓达谵,你们可以试试我们敢不敢!反正今天也逃不走,不如为王爷减少些负累!”

现在的局面很清晰,在场的所有人能混到这一步的也都不是没有脑子。

若是如二皇子所愿,那他们谁也活不了。

万幸的是,宫外还有一个绥宁王。

二皇子为了迎合拓达谵已经不在顾及党羽,无论是哪一派的人现下只有一条路可选。

再露怯便是死,唯有力争才能与北狄人和二皇子对质。

众人纷纷拾起身旁的利器,而刚才那位官员的女儿直接握着碎瓷自尽。

放眼望去,除却门口被杀的人,大殿正中也多了尸身。

王松年将小皇帝的脑袋轻轻按在肩膀上,走到了太后身边。

“二殿下,你不妨试一试,只要我们都死在宫里,你还能不能坐稳皇位?”

“呵,你们这些老学究倒是会唬人,”拓达谵不以为意,“事情的原委可是活人说了算。”

“就这点心思,还敢来大睢的地界放肆,”太后摇头,“二殿下今日的确是让我等防不胜防,不过你难道以为我们一点准备也没有做?王松年早在菖雅留了书,控诉皇室之罪行,若是宫中生变,立刻就有人去取。就凭北狄的三千余人,拿住我们已经是全力了吧,别忘了,北大营还有一万镇南军。”

拓达谵也许不了解,但二皇子却已经面沉如水。

永远不要小看了这些“老学究”和文人的笔墨。

更何况王松年乃是天下学子崇敬的清流楷模,一呼百应,他的话有时候比圣旨都管用。

谋取皇位,本就求一个名正言顺,此时若是将他们赶尽杀绝,难保不会坏事。

“走。”二皇子咬牙切齿的转身。

拓达谵却一把拦住他的去路。

“二殿下,毫无凭证之言,就让你乱了阵脚?”拓达谵直视着太后,“这些人若是现在不杀,定生变数。”

“请便,”太后摊手,“王爷和我那侄儿倒是守礼之人,就是不知清蘅会如何了。”

“你不会以为我怕她吧!”

此言于拓达谵来讲,无异于激怒。

“你不怕?”太后倒是不慌,“听闻你们私底下都唤她‘疯子’,之前的几场仗,嘶……好像就在几月前,大君的一万人马似乎只回了三成不到。你说,她要是知道了你在睢都放肆,你的军队,或者说你们北狄人,能活几成?”

拓达谵虽然恼怒,却也清楚太后所说的事,杨清蘅真做得出来。

什么地位情谊他都可以不在乎,但他的拉雅和哈蒙,绝对不能受到伤害!

可如果几日之内拿不下睢都,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一时间,进退两难。

“那就请太后娘娘和诸位大人在这尚熙殿好生歇息,”二皇子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绥宁王如何来救。”

拓达谵说着在场之人听不懂的北狄话话,很不情愿地将人撤出尚熙殿。

逃过一劫的权贵们一下子卸了力,不少人都掩面哭起来。

“太后娘娘,”曹家主看了一眼她的颈间,“您可要先料理一番。”

太后伸手捂了捂,才发现了流淌的血渍。

“无妨,”太后走回凤座,示意跟过来的曹家主和陈尚书在空着的席位落座,“这等场面,也不必在意虚礼了。两位大人好胆量,哀家该谢谢你们。”

“太后言重,”曹家主连忙躬身,“这是我等的本分。”

“清菱如何?”

“县主伤的有些重了,但暂无性命之忧,有臣的女儿和夫人照看着。”

“这孩子,可千万不要有事。”

禁军说到底还是没经历过什么洗礼,对上凶残的北狄人会溃败,太后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感叹造化弄人。

他们前脚得了消息,本以为二皇子与拓达谵会小心谋划,哪成想他们竟生了鱼死网破之心。

能暂且抱住在场人的性命实属不易了。

小皇帝见太后受了伤,抽哒哒的跑过来,想用帕子给她擦。

“桓儿,来。”太后难得的唤了小皇帝的名字,主动将他抱在怀里。

“母后,您疼不疼……”

“不疼,方才桓儿做的很好。”

“母后是想带我走吗?”此时小皇帝怕极了,直接忘记了该用的自称。

“嗯,不过晚了,桓儿害怕吗?”

小皇帝犹豫了片刻,转头看了王松年,有瞧瞧坐在下首的两位臣子。

“我……怕,但是有这么多人在,就没那么怕了,”小皇帝吸吸鼻子,“母后,舅舅会来吗?”

“舅舅会救我们的,桓儿,从现在开始,不能哭了,能做到吗?”

“太后!这……”

小皇帝才刚满六岁,对这样小的孩子提出如此要求,多少有些苛刻。

太后不理会三人的惊呼,定定的望着小皇帝,再问了一遍

“能做到吗?”

“能……”

太后扫视一片狼藉的大殿,拿起了筷子,夹起一片菜,放到小皇帝的碗里。

“众卿,先用饭。”

大家不明白太后为何突然发出如此奇怪的命令,都望着她,等待解释。

“你们指望外族莽夫和谋逆之贼送饭吗?”言语间,太后甚至蹲下身,捡起方才掀翻在地的瓜果,收拢起还未散开的饭食。

“娘娘……这些都是落了地的吃食啊!”荣德劝到

“开宴之前,宫人们早就将尚熙殿仔细洒扫过,能脏到哪儿去,”太后不以为意的咬了一口捡起的果子,“情况未定,总不能自己把自己饿死。将瓜果还有面饼之类先留一留,存不住的统统吃干净。”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效仿着收拾起尚能食用的东西。

乐师与宫人们所在的地方,突然走来了一个怀抱琵琶的女子。

“妾身苏氏,拜见皇帝陛下,拜见太后。我的姐妹今日……身子不爽,一日未进分毫,可否请求太后娘娘赏赐一口吃食?”

“你便是缘君阁的苏娘?”太后捡了几块精致的饼饵递到她手上。

“谢太后娘娘赏赐,妾身正是。”

“先去给你的姐妹送吃的,而后来前头说话。”

“喏。”

苏娘起身离去,那把精致的琵琶却留在原地。

王松年离得近,侧首看了一眼,这琵琶的琴头乃是罕见的“凤尾”,还镶嵌着珍珠和宝石,瞧着不像是市井之物,背板上似有什么徽纹。

他伸手扶起琴身,背板上俨然是杨家的白虎家徽。

“这,似乎是玉尧郡主之物啊。”曹家主道

“哦?曹大人见过?”太后问

“见过,那日缘君阁雅集,郡主用的正是这把琵琶,因琴头样式别致,故而记得清楚。那日韩世子还从苏老板那里赢了一台箜篌。”

“倒是大胆,不卑不亢,也难怪与清蘅玩得来。”太后饮了一口茶。

苏娘将饼饵分给了几个宫人们,反而并没有给同行的乐师,她朝缘君阁来的人颔首,转身回了龙案下。

她的一切动作自然尽收太后的眼底。

太后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和杨舒云的闲聊。

当时她正好应韩点苍的要求,与杨舒云互通了些许能用的暗号

“原来韩家是这般区分的?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娘娘,我家的家纹名堂也多着呢,若是哪日瞧见白虎的尾巴做成了尖尾内卷,且虎耳无纹,那便是可信的消息了。”

她可不信杨清蘅送人东西之前会分不清楚家徽用处,寻常徽纹乃是家族的记号,那不一样的虎尾代表着什么?

这苏娘,怕是不简单呐。

“听闻你的琴技了得,缘君阁生意也是不错的,今日怎会来宫中?”

“回太后娘娘,今日是英王妃递的帖子,既是为陛下与娘娘奏乐,苏娘又怎能不来呢?”

“倒是难为你们了,平白受这无妄之灾。”

“娘娘言重了,妾身与郡主乃是至交,如今这宫里诸多不便,若是用得着妾身,但凭吩咐。”

“你这样的至交倒也的确难得,”太后笑着抬手,示意她平身,“你深陷于此,外头的生意怎么办?”

“外头的生意,自然是外头的人照看,苏娘现下只管娘娘陛下与王祭酒。”

“听着是都安排稳妥了,”太后感叹道,“的亏外头照看生意的思虑周全。”

曹家主和陈尚书听着二人的对话越来越莫名其妙,疑惑地望了望王松年。

“太后,时辰不早了,”王松年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不如先让诸位大人们歇息片刻。”

“王祭酒说的是,”太后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也就不再和苏娘打哑谜,“曹大人与陈大人,先去照看家眷吧。”

“臣告退。”

“苏娘,你就在此处陪陛下用饭,除了荣德,别人都不可接近。”

“喏。”

太后将小皇帝交给她,朝王松年使了个眼色,两人绕进了屏风后的内室。

内室的门外有人影,想必是值守的北狄士兵,二人不点烛,进了供人暂歇的居室。

“娘娘,您有何吩咐?”

“万幸,这尚熙殿还有些后手。”

“那苏老板,是清蘅的人?”

“应当不会有疑,别的什么人又何必趟这摊浑水,”太后长吁一口气,“叫你来,不过是和你通声气儿,他们选择现在生事,就已经落入阿镇的圈套了。想必他还不曾告诉你。”

王松年愣住。

圈套?莫非……这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太后似乎知道王松年的疑惑,开口解释。

“但他也不曾料到是今日。事发突然,某种意义上却比之前的计划更有效些。”

“王爷他……莫非是想利用宫变,来为敬德正名?”

“他本是想安顿好了我与陛下,自己以身做饵,彻底洗干净韩家带的非议,也为敬德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太后无奈的笑了,“不过这诱饵换成当朝太后与文武百官的性命,似乎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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