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不管你说与不说,其结果都是一样的,”大奎嘀咕道。
司马燕笑问:“此话怎讲,”
“如今本官是骑虎难下,哪怕真的百死无生,云南也是势在必行,”大奎说着又在二人杯中续了茶,其后才问道:“本官既是必死,还请司马楼主名言相告,为何本官回到京师后会难逃厄运,”
司马燕沉『吟』片刻才道:“但凡四品以上官员,身边皆有皇帝耳目,你的身边也不会例外,你的一举一动皆在朝廷的监视之内,只要你犯了错便是皇帝杀你的最好借口,对你会直指你的罪状,对外会以你滥杀为理由,这就是你的命运,”
“不会的,朝廷绝不会如此待我,”大奎百般的不信,因为他根本不愿意相信,但转瞬大奎问道:“为什么,”这个问题很傻,大奎心中明明知道原由,内心深处却不愿相信这个结果。
“因为你不是嫡系,”司马燕望着大奎,目光中满是冰冷,毫无一丝的怜悯。
大奎再不说话,只是望着墙上挂着的风灯发呆。
司马燕却是道:“如今你还有条活路,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走,”
大奎半响才道:“你打算叫我改弦异帜,投奔谁,梁王还是别的什么人,”
司马燕笑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打算劝你投奔梁王,”
大奎也笑着道:“你费尽唇舌,不过是作此想法而已,如若不然,普天之下还有谁能保我周全,”
司马燕断言道:“有,”大奎闻言望着司马燕,目光中满是诧异,司马燕续道:“顺元城默部德施氏勿阿纳部的君长阿纳,如今占据顺元城,总领贵州行省十余族百寨千村二十万兵马,张大哥在顺元颇有名望,如今多事之秋何不去投他,”
顺元城乃是贵州行省的省城,本地的老百姓称顺元城为‘贵州城’,元朝将贵州城一度改名为‘顺元城’,取意为‘顺服元朝’之意,此地由于四条驿道在顺元城汇聚,顺元城的战略地位亦是大大提升,遂成为四川,湖南,广西,云南几省的必经之地,因此顺元城便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处。
太祖皇上慧眼独具,早在顺元城布下两万兵马,无奈身处险地不得不弃城而走。
当年大奎赴顺元城,斩杀贪官梁有才,开仓放粮广济灾民之举,今日有了回报,若是有难逃到顺元城,当可保一时无虑。
此次临行之时,冯师爷已经向大奎详细说明了云南,贵州,四川三地的势力分布,云南有元庭残部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和大理后裔段氏,贵州有默部德施氏勿阿纳部,四川有彝族恒部扯勒君长奢氏,三方势力均是互不相扰,与大明朝廷也是若即若离,除云南外,其余两地对大明的态度并不明确,不说敌对也不依附。
此刻大奎心中却是有些踌躇,往下的路究竟该如何取走,虽是一时难以决断,但投靠默部德施氏勿阿纳部的想法,大奎并没有动过一丝的念头。
司马燕见大奎默默不语,不禁问道:“张大哥心中作何想法,不妨告诉小妹,”半个时辰前还要砍这司马燕的头,此刻司马燕却是改了称呼,称呼大奎为张大哥,其用意昭然若揭。
大奎望着司马燕道:“本官既是大明官员,自当竭力为朝廷办差,至于司马楼主说的事情,希望你以后休要再提,”
司马燕碰了个软钉子,心中不免有气,当即说道:“那好,那你就带着你的礼物去云南领死吧,”说着司马燕气呼呼的站起身来,举步向门外走去。
还没等司马燕走到门口,大奎已开口问道:“你此行不是来取我『性』命的,”
司马燕就在门前停步,悠然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司马燕并非墨守成规之人,”
大奎起身走到司马燕身前,开了房门道:“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吧,明日随镖队一起出发,”
“一起出发,去云南,”司马燕听到大奎的安排,不禁愣住了。
大奎走出门,沿着木楼的阶梯一路走了下去,边走边道:“不去云南,难道还去云北,”大奎走到楼下,对守在楼下的两名兵士道:“守在这里,若是犯人妄图逃走,杀无赦,”
两名兵士当即躬身领命,大奎吩咐完便即扬长而去。
歌舞大会仍在继续,大奎回到了看台上,夜『色』降临,广场上早早燃起了数堆篝火,寨民围着篝火又唱又跳,仿若今日是盛大的节日般庆贺。
看台上众人围坐在桌旁,喝着香醇的米酒,吃着各『色』美食,眼前是载歌载舞的欢腾景象,壮家好客的习俗真的让人终生难忘。
壮族对任何禽畜肉都不禁吃,壮族喜爱猎食烹调野味、昆虫,对三七的食疗颇有研究,利用三七花、叶、根、须做菜很有特『色』,壮族还擅长烤、炸、炖、腌、卤成熟法,嗜酒,口味辣麻偏酸,喜食酥香菜品,壮族自家还酿制米酒、红薯酒和木薯酒,度数都不太高,其中米酒是过节和待客的主要酒水。
大奎因被酒曲伤了,对壮家款待贵客所准备的米酒望而生畏,但对各『色』美食却是来者不拒,其中有一道五『色』花饭,大奎倒是非常喜欢。
五『色』花饭又称之为五『色』糯米饭,五『色』糯米饭是壮族百姓的传统风味美食,也可称‘花糯米饭’,有红、黄、黑、白、紫五种颜『色』,它象征着吉祥如意,五谷丰登,五『色』糯米饭只有在重大节日的时候壮民才会制作,今日大奎等人来到此地,壮家人以上宾之礼款待,由此可见对朝廷的依附之心,五『色』糯米饭『色』泽鲜艳,滋润柔软,美味可口,有益身体康健,不光是壮家人喜爱五『色』糯米饭,连傣族,拉祜族,布朗族,基诺族,景颇族,黎族,瑶族等多种族皆是对五『色』糯米饭喜爱有加,但惟独壮家的五『色』糯米饭独具特『色』。
五『色』糯米饭用的染料大多数是可食用的花草,染黄『色』的是晒干的黄花,染黑『色』的是鲜嫩的枫叶,染红『色』、紫『色』的是不同品种的新鲜的兰红草,取其汁『液』与糯米搀和蒸熟而成,这五『色』糯米饭真可谓饭食中的上品,壮家一绝。
大奎此时与王西元二人解释代表着大明朝廷的钦差,故此大奎不能吃的十分着相,当官久了倒也颇懂些礼数,好在有王西元在身边,一切言语答对倒不需大奎忧心。
大奎夹了一块五『色』糯米饭放入口中细嚼慢咽,坐在吕寨主身边的吕冰燕却闻道:“张大人觉得这五『色』糯米饭味道如何,”
大奎嘴里有饭,自然不方便回答,闻言强自咽下了口中饭食这才点头道:“香软可口,好吃得很,”
“那长大人就多吃些,”吕冰燕笑着说道。
大奎点了点头,吕冰燕也不再与大奎说话转头看向他处,大奎见没人注意自己,这才又夹了块鱼生来,沾了作料放到口中大嚼,只觉这鱼生鲜嫩清甜,爽口至极,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ps:鱼生在现代称之为生鱼片,生鱼片在中国早在唐宋时期便已有了,却不是东洋鬼子的发明,生鱼片很讲究,冬天要先捞鱼再捞配料,好让鱼吸收配料的香味,先将鱼生放入大盘中,加生油一起捞,生油起杀菌的作用,放胡椒、盐捞匀,接着放浸了白醋的萝卜、糖,再加生油,把各种配料都放适量进去,捞均匀,最后撒芋丝、花生、麻花粒这些脆口的配料,夏天则程序相反,由于天气炎热,要先捞配料再捞鱼,这样鱼肉就能保持鲜美,一筷子夹下去什么配料都有了,)
大奎这一口鱼还没吃完,吕冰燕便又问道:“张大人,这鱼生要沾着作料吃才好,”
大奎嘴里有鱼肉,自然又是不方便说话,见到吕冰燕问自己,却又不好不理人家,无奈大奎只得又将口内鱼生吞咽了下去,这才笑道:“吕姑娘言之有理,”
大奎刚说完一句话,吕冰燕便礼节『性』的向着大奎微微一笑,这才转头向着它处。
人之初,『性』本善,为什么本官吃口菜都吃不消停,吕姑娘你是要干啥啊。
大奎心中虽是有些懊恼,但脸上却已然是一副笑容,唯恐别人在来打扰,或是那吕冰燕来打断进食,大奎故意等了一盏茶时候,说来也怪了,吕寨主竟与王西元相谈甚欢,壮寨中其他首领也与孟歌及盘步聊得很投机,大家边吃边聊就是没大奎什么事。
尤其是吕冰燕,此刻正在全神贯注的听着孟歌大谈苏杭的美景及风土人情,这可真乃天赐良机,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大奎这几日便没好好吃过饭,一则是心中对云南之行的担忧,二则是被吕冰蓝暗算喝了酒曲,今晚好歹是有口舌之欲了,看着满桌的佳肴,大奎不禁食指大动,即然大家都在忙,大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悄悄地伸手将桌上的一只白斩鸡整只抓了过来。
左右看看依然无人注意,大奎不禁心中乐极,双手抱着那只白斩鸡,一口向着鸡胸脯咬了下去。
“哎呀,张大人……,”突然吕冰蓝一声惊叫,声调之高大奎生平仅闻,吕冰蓝不光惊叫,还伸出芊芊玉指指着大奎。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大奎,只见大奎双手抱着一只白斩鸡汤水淋漓,嘴上正有一块撕下的鸡肉吊在嘴角,这副尊容哪里还有半分朝廷大员的威仪。
至此大奎才明白,吕冰蓝竟是一直在算计自己,这丫头就是想让自己出丑,究竟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