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谗言进谏(1 / 1)

按品阶论,礼部清吏司不过是从五品的官员,故此要排在殿外面圣。

赵康这一生因其才疏学浅,做官做到从五品已是极限,但自从攀上了胡惟庸这颗大树,可谓是时来运转,昨夜胡大人宴请了几位官员,哪成想竟也请了他赵康,这真可谓是天降洪福啊。

胡大人许偌,若是参倒了张大奎,便举荐他做礼部员外郎(五品),虽是官升一级,但也强过于无,若是皇上一怒之下杀了张大奎,那么就举荐他做礼部侍郎(四品)。

此刻的赵康,满脑子乌纱帽,这一嗓子喊出去,倒也惊得金銮殿上的几只鸟雀纷飞。

“宣礼部清吏司赵康,觐见,”殿内宦官一声高唱,赵康闻言提了衣袍前摆便即向大殿行去,上了阶梯进了殿门,赵康却不敢再向前走,因为殿内朝圣有朝圣的规矩,越往前的官阶越高,赵康就在门前屈膝跪倒。

“皇上,臣赵康有本奏,”赵康说着竟是痛哭流涕。

太祖朱元璋见到赵康如此,却不仅眉头一皱,不耐道:“有话就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赵康颤抖着手由袖中取出奏本道:“臣官职卑微,此奏本本应由礼部钱大人审阅,其后转呈皇上,但臣不忍见伦常将废,故此冒逾制之罪奏本,望皇上明鉴,”赵康说罢,双手捧着奏本跪伏余地,竟是哭的一塌糊涂。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太祖朱元璋以手扶额,多日不曾好好安寝,现在经这赵康一闹,却有些头痛,身旁的宦官见状,忙上前问安,太祖朱元璋叹口气道:“呈上来,”

宦官领旨,下了须弥台走到赵康身前接了奏本,回身时竟是轻蔑的瞪了赵康一眼,意思很显然,是责怪赵康奏本不分时候,赵康正趴伏于地,却没看到宦官的眼『色』,这也难怪,但凡五品以下的官员,见了皇上没有不打怵的,所谓龙威如狱,皇恩似海便是这个道理。

宦官回到太祖朱元璋身旁,双手将奏折呈了上去。

太祖朱元璋接过奏折打开,草草看了一眼,竟是转瞬龙颜大怒。

“赵康,你好大胆,”太祖朱元璋说着竟将手上的奏折狠狠地向远处的赵康投去。

赵康一闻皇上震怒,在殿门口险些吓『尿』了裤子,心中不禁埋怨,自己找谁不好,偏偏去找西门外的‘刀子刘’代笔啊,这‘刀子刘’在京师应天颇有名气,不光是代写书信而且代写讼状,其笔力论词尖酸刻薄却让人无法辩驳,谁找他代笔写状子打官司,每每十告九赢,由于其文笔犀利,固有‘刀子刘’之称。

太祖朱元璋指着赵康骂道:“你一个小小从五品清吏司,竟敢状告一品太保,朕不办你,伦常何在,”

话音未落,站在班首的刘伯温出班奏道:“皇上息怒,臣刘伯温有本奏,”

刘伯温乃是太祖朱元璋的肱骨之臣,无异于大明朝的军师,见刘伯温有话,太祖朱元璋自然是不能稍息怒火,随即温言道:“刘丞相有话但讲无妨,”

刘伯温却不说话,走过去将朱元璋扔出的奏折捡了起来,回过身来问询道:“皇上,这奏折,臣可否一观,”

太祖朱元璋叹口气挥手道:“看吧,真真气煞人也,”

刘伯温得了圣谕,这才展开奏折细细看来,奏折乃是呈皇上御览,刘伯温虽然身为丞相,但也不能未经许可便擅自观看,这是逾制的重罪,但为替皇上分忧,刘伯温这才先问询再看奏折。

刘伯温先是看了一遍,这才微微一笑道:“宵小之辈,文辞刁钻,皇上切莫动怒,”说着刘伯温转过身来,向着赵康问道:“这奏折是你所写,”

赵康闻言惊得连连磕头道:“不敢欺瞒丞相,这封奏折是下官请人代笔,丞相饶命啊,”

传闻,刘伯温有通天彻地之功,鬼神莫辩之能,能预知前后五百年之兴衰,兵书战略更是烂熟于胸,大明朝能有今天,刘伯温居功至伟,当列群臣之首,创业未半之时,得刘伯温指点,红巾军百战百胜,太祖朱元璋多次称赞刘伯温曰:“吾之子房也,”

赵康本就是胆小懦弱之人,此刻见刘伯温问话,哪里还敢有一丝隐瞒,当下承认是找人代笔,而他却没有想到,对皇上他说是自己所书,对刘伯温却是说找人代笔,这无疑是犯了欺君之罪。

胡惟庸本以为赵康惹了皇上雷霆之怒,自己另外安排的两人便出班煽风点火,到那时张大奎必死无疑,哪成想赵康如此不济事,刘伯温一出来,竟将赵康吓成这个样子。

赵康的求饶,刘伯温微笑对之,太祖朱元璋在殿上却是冷哼道:“刑部尚书周桢何在,”

周桢出班道:“臣在,”

太祖朱元璋问道:“以周爱卿所见,这赵康该当何罪,”

周祯略一思量,这才道:“论罪该斩,”

“办了吧,”太祖朱元璋挥了挥手,复又以手扶额,话音一落,殿外走进两名金甲武士,拎鸡一般将赵康拖了出去。

“这赵康不说,朕还真把那个张大奎忘了,”太祖朱元璋叹口气这才续道:“据奏报,张大奎私收白银三十万两,况有卖官之嫌,众位爱卿有何高见啊,”

胡惟庸闻言觉得机会来了,这才向不远的刑部侍郎盛元辅使了个眼『色』。

盛元辅会意,出班奏道:“皇上,臣有本奏,”

“讲,”太祖朱元璋懒懒的说道。

“臣以为,张大奎之罪无须再议,私自收受贿赂已是明证,依大明所颁律法,贪赃过十两即斩,张大奎万死难赎其罪,”盛元辅说完自回班列。

太祖朱元璋闻言,向刘伯温问道:“依丞相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刘伯温略一筹措,这才禀道:“依臣之见,张大奎杀不得,其因有三:一则,其乃是后宋唯一遗臣,若杀之恐天下人说皇上不念旧情,二则,张大奎与汤和将军乃是故交,汤将军又是皇上自幼的玩伴,无异于手足,若杀张大奎,恐汤将军寒心,三则,常遇春将军卒去,军中固然不乏猛将,但能与常遇春将军一较高下的,实在如凤『毛』麟角,悉闻常将军曾与张大奎在军门一战,二人势均力敌不分伯仲,若贸然杀之,大明又损一员盖世猛将,”

太祖朱元璋皱了皱眉头,这才道:“当年朕封他官时,他就是不肯就武职,说什么见不得兄弟惨死之类的话,叫朕如之奈何,”

刘伯温轻轻一笑道:“此事好办,”刘伯温话音一顿才道:“张大奎在苏州的宅院乃是皇上赐予的,皇上可颁旨收回,”

朱元璋闻言一愣,忙大摇其头道:“言而无信之事,朕岂能为之,”

刘伯温笑道:“皇上可将张大奎在应天的宅院赐还给他,将其家眷尽数迁来京师,对其家人则言其在北京(汴梁)任职,而实则将张大奎贬至汤和将军手下,”刘伯温一捋须冉又道:“元庭余孽虽处极北,但仍窥伺北平之地,时刻皆想复国,如今徐达元帅镇守北平府,北有惠帝西有王保保,形势不容乐观,而汤和将军现在徐元帅帐下任职,正好将张大奎置于汤和帐下,若是北平有难,张大奎也便有了用武之地,”

太祖朱元璋略一沉『吟』方道:“既如此,便依丞相之计行事,”但随即续道:“张大奎曾将自己的马夫送于朕,而朕也回赠了一个马夫给他,恩,看来这个张大奎倒是与马夫有缘,就叫他到汤和帐下做个马夫吧,”

刘伯温却接言问道:“皇上,不知江南通政使职位改由谁来接替,”

朱元璋略一思量,这才道:“江南通政使之职便有胡惟庸爱卿接任吧,”

胡惟庸闻言大喜,连忙出班谢恩。

太祖朱元璋叹道:“此一职位专司遍察百官,到如今却使得朕与百官有了芥蒂,”一顿朱元璋又道:“从今以后‘江南通政使’改为‘通政使’,不必巡查百官了,但凡有各地奏章,先有‘通政使’衙门审阅再行上奏,”

胡惟庸本是满心的欢喜,但随之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这下可好,没有实权却成了专司奏章的门子(小吏),况且是三品的门子。

“众位爱卿,若无它事,退朝,”太祖朱元璋说罢站起身来,但随即道:“刘丞相随朕养心殿议事,”说着有宦官扶持着去了后殿,金銮殿上群臣齐齐拜倒山呼万岁,一场朝会就此落幕。

刘伯温站起身来,由司职太监领着一路到了养心殿,来到殿外刘伯温扬声道:“臣刘伯温觐见,”殿内一声召唤,“刘爱卿进来吧,”这声召唤却是显示出了太祖朱元璋对于刘伯温的倚重。

司职太监为刘伯温开了殿门,刘伯温这才举步迈进了养心殿。

“臣,刘伯温叩见皇上,”刘伯温到了殿中,向坐在软榻上的太祖朱元璋行了大礼。

太祖朱元璋挥手示意道:“刘爱卿不必多礼,坐吧,”

“谢皇上,”刘伯温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太祖朱元璋待刘伯温落了座,这才问道:“那张大奎真的有如常将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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