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警官带着严武走了很长的路,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闸门,最后在一个电子防盗门面前停了下来。陈警官在上面输入密码,工作证打卡,又按上指纹,这面防盗门才被打开。严武站在陈警官身后,往里面探了探头,发觉还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陈警官把门一打开,对着严武说道,“进去吧。”
严武乖乖的进去了,满以为陈警官会跟着一起进来,哪里知道陈警官在后面把门给关上了,转身就离开了。
走了,走了?严武懵了,这是闹哪样啊?留着自己一人在这里,这个通道两旁的墙壁上并没有在监区那样随处可见的探头,长长的通道,就留着严武独自一个人站在门口。
脱离管教视线可是违规的啊,陈警官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要整自己吧?哥们可是刚送了礼的。
整个通道里都非常安静,严武足足在原地愣了五秒钟没敢动,想了想,硬着胆子往里面走,现在是骑虎难下,不管前面是什么都只能面对了。
走过长长的通道,又转了几个弯,严武看到了康哥,这下严武就乐了,不是陷阱就好。再仔细一看,原来这里是厨房,康哥和何老头都在,严武踏进门的时候,这两人正围着一盆韭菜炒鸡蛋吃得正香。
一位厨房的大师傅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抽着烟,台面上是一包中华,严武顿时就明白了,康哥给的,陈警官办公室的中华很好认。
康哥看到严武来了,立刻招呼道,“斯文,快点过来,自己去拿个勺子过来整。”
严武高兴地不得了,好久没开荤了,把手的拖把一扔,就冲了过去,呼哧呼哧几下,三人就把一小盆韭菜炒鸡蛋吃光了,那个香啊,严武不由得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大家都在抹嘴回味的时候,康哥发话了,“斯文,你把厨房的地扫了,然后拖干净。”
吃了韭菜炒鸡蛋,严武浑身都有劲,马上甩开膀子就开始干,何老头则是开始擦洗厨房的用具和灶台,而这时康哥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严武一边干活,厨房的大师傅就开始跟严武聊天,“你是新来的哇?”
“嗯。”
“为啥子进来嘛?还有好久出去嘛?”
“醉驾,还有三十九天出去。”
“伤人没有?”
“有个女娃子的腿受伤了,她的车也被擦伤了。”
“赔钱没得?”
“赔了,赔了几十万,她是辆好车。”
“你们这些酒驾真的划不来,喝了酒要回家就找代驾嘛。”
“停车的地方离住的小区只有两公里不到,而且在郊区,当时路上没得啥子车,就想挺一下,结果就遭了。”
“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你估计以后都不得酒驾了。”
“不会了,不会了。师傅,我刚刚没吃饱,给我再整点肉嘛,好久没开荤了。”
严武一边说一边拿出何老头给的那包玉溪,把烟放到台面上的中华旁边。
大师傅嘿嘿一笑,“陈管教有过交代,你等一哈。”
说完这句话,大师傅从橱柜里拿出一包五香牛肉,放在砧板上切成一堆很薄很薄的薄片,又拿了点香菜洋葱洗净后分别切小段和细丝。拿出一个大白盘,将香菜洋葱放入盘中,再加入生抽、香油、白醋和少许的白糖,用筷子搅拌均匀让菜入味,最后把切好的五香牛肉放进去,随意的拌了一下。
大师傅做完这些,又坐到一旁抽起烟来。
严武看着这盘足足有一斤半的凉拌五香牛肉,眼睛都在发光,口水不由自主的又冒了上来,回头一望,正在擦灶台何老头也是同样一个样子。
“老何,整起!”
严武一声招呼后,拿起筷子就往盘中夹去,何老头也不甘示弱,这时,康哥不知道去了哪里又回来了,三个人顿时加入了和凉拌牛肉做抗争的战斗中。
操!犯人吃的都是猪**,最差的肉,厨房里才都是好肉啊~严武嘴里面吃着香喷喷的牛肉,眼泪都要下来了。
大师傅在一边抽一边说道,“一会儿给我把厨房打扫干净点哈。”三个人好像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虽然大师傅可能因为做大锅饭习惯了,这盘凉拌牛肉的味道还是有点咸,但是并不妨碍严武三个人空口将这盘一斤半的五香牛腱子肉吃的精光。
严武吃的时候发觉康哥囚服的内包又是鼓鼓的,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就当严武打扫完厨房准备要走的时候,康哥忽然把严武拉到一边,从内包里掏出一大包大葱葱白给严武。塞到严武手里,“你负责把这东西待到陈管教办公室,放到你的百宝箱里(档案柜),一会儿回监舍的时候交给我。”
我靠!自己没有内包,那什么带东西啊?望着康哥坚毅的眼神,严武崩溃了。不会吧?!又让我往裤子里塞?!用屁股缝夹回去?!
好吧!我干!
当天晚上聊天的时候,严武才知道康哥让自己带东西的原因。有一次康哥从厨房打扫卫生出来刚好碰上副所长,由于太慌乱了,葱白从里面掉了出来,为此,康哥自然挨了不少耳光,厨房大师傅也挨了批评,至少一个月所有囚犯都没能再进入厨房帮忙了。康哥给严武,是怕自己出去时又被搜身。
我操!难道就不怕我被搜身?!我日!这种风险交给自己来承担,康哥你果然是好兄弟,讲义气!
一切顺利,回到陈警官办公室,陈警官就叫过严武,“你老婆给你带了六条烟,两条中华、两条玉溪和两条蓝娇,你怎么看?”
这话问的很有水平。严武也对老婆的做法满意,六条香烟分了档次,自己也好办了,立刻笑着说,“管教虽然不吸烟,但是同事不少,迎来送往也多,两条中华就留给管教处理。玉溪我留着自己抽,蓝娇嘛,监舍的兄弟出来剪头发、放风时可以解解闷。”
陈警官笑着说,“不愧是开公司的,懂事。”
监区的管教是没有义务给犯人买烟抽的,这是看守所明令禁止的,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经费预算。所以监区里的犯人们想要抽烟,就得靠每个监舍里的老大和有能力的人带进来或者买,他们的烟钱是这些人出的,自然要听话。
但是,严武中午离开时,陈警官依旧还是给了严武一包玉溪、一包蓝娇,意思就是让严武回监舍打点一下。
回到监舍,刚关上门,康哥就招呼几个人把严武周围围住,挡住了监控的视线。
当严武从裤子里抽出了大葱葱白的时候,阿峰就首先开始叫了起来,“你妈,**夹回来的葱子,老子不得吃!”
康哥喊过刘涛来,吩咐道,把葱白洗了,手撕碎,用老干妈的红油拌好,再加点火腿肠,中午吃。
果然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没有人再嫌弃严武屁股夹葱了,一盘红油拌葱白加火腿肠,两三下就被几个大佬们一抢而空。严武第一次吃到这么奇葩的菜,但是的确很好吃,跟那些咸汤烂白菜比起来,真的是人间美味。
康哥、何老头、严武一人随意夹了两筷子就没吃了,因为三人吃凉拌五香牛肉都吃饱了,这美味还是留给兄弟们享用。
午饭过后,依旧是固定保留节目:抽烟。
为了感谢建光昨晚对自己的耐心解说,严武把建光叫了过来,给了他一整只蓝娇。建光有点受宠若惊,在监舍里一支烟是什么概念?平时半支烟都是三四个人分着抽,一人独享一支烟,不要太奢侈啊。
严武又把天天给自己铺床的小娃儿叫了过来,也分给了他一只蓝娇,而自己拿起一只玉溪美美的抽了起来。
康哥在另外一边看到严武的行为,没有说什么,反而给手下牛儿安排起任务来,“牛儿,下午没得事的时候,给斯文的号服把内包缝起哈。”
我操,原来康哥还是害怕自己下次继续用**夹葱回来给他吃......
中午睡完午觉,刚吹完冲锋号,牛儿就过来了,让严武把号衣脱下来,然后自己躲在角落里,开始给严武缝内包。严武根本没看出来,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做起针线活来,竟然是把好手。
严武问牛儿,这布是从哪里来的?牛儿说,别人的衣服撕了就是布。严武说,线又是从哪里来的呢?牛儿头也没抬,衣服上的线,你不会拆啊?好吧,态度极端恶劣,就问最后一个问题,这针是从哪里来的?
这时牛儿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头,说,我给你看看。严武接过针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这不是一根普通的针,而是一根铜针,手工磨制的,而且磨得并不是很均匀。但是严武还是没明白这根针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牛儿嘿嘿一笑,把针从严武手中收了回去,边缝边说,你们经常要剃胡子吧。严武说是的。剃胡子的剃须刀要用电池吧,严武也说是。用完的电池,里面的正极是不是一根铜棒?
望着牛儿得意的眼神,严武愣住了。我靠!亏自己还上过大学呢,怎么就没有想到这里呢?南孚电池里面就是铜棒啊。
严武敬佩地问牛儿,这个到底是怎么磨出来的?牛儿说,你看这里到处都是铁门,而且都是上好的角钢,你还怕没有地方磨东西啊?严武心想,你们真的是太有耐力了吧?不过上次吃红烧肉罐头,牛儿、阿峰几人就是这么处理的。
严武又问,那么这个针眼是怎么弄出来的呢?牛儿说,“你有没有发现龙板的包裹层下面有钉子固定,想办法弄根钉子出来。打眼就把钉子对准铜棒,用中门碾压。你个龟儿子还是大学生,这点办法都想不出来,我看你是读书读傻喽。”
严武被牛儿的几句话梗得说不出话来反驳,不是自己无能,是没有你们经验丰富啊!
不大一会儿,严武的内包就缝好了,严武发现牛儿真是一把做针线活儿的好手,这针脚缝的又细又密,还贴身,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严武笑着说,“牛儿,给我缝个枕头嘛,我每天晚上睡觉做噩梦,好恼火哦。”
牛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可以啊,斯文,拿包烟,我就给你做。原来,牛儿看着严武给人发烟眼馋了,而自己只能每天抽阿峰的烟屁股,屁味道都没有,自己也想牛逼一下。
严武想了想,点着头说,好嘛,一包烟。
一听这话,牛儿顿时来了精神,立刻展开了行动。他一把站了起来,来到龙板前,直接打开了别人的箱子,在里面开始找衣服,当然都是康哥下面小弟的箱子。下面的人顿时惊叫唤,“牛哥,这件我还要穿的嘛,那件我才洗干净了勒。你要做啥子?”
“爬你妈勒,一边起开!老子就要找干净的衣服,不然拿你的烂衣服给斯文哥当枕头啊?”牛儿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下面的人对他又气又恨,但是毫无办法。毕竟牛儿唯一的工作就是饭后给大家洗碗,可以说是最轻松的工作了,这说明牛儿在监舍的地位离享受只有一步之遥了,当然没人敢得罪。
果然,当严武下午放风回来的时候,牛儿已经做好了一个雪白的枕头放在了严武的箱子上,在监舍里一包烟,就是有这么大的魔力。严武依照约定,给了牛儿一包蓝娇,终于牛儿也能牛逼起来了,因为不是他等别人的烟屁,而是别人在等他的烟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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