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泽今天相貌不堪,尽管看眉眼知道应该是个帅的,但还是失去了和贺邵承竞争班级第一帅哥的实力。而且贺邵承也确实长得太不同了一点,那眉眼深邃得完全不是南方人,更不要说那高挺的鼻梁了。他就往后面一坐,班级里的女同学就忍不住地瞧他,虽然不至于对这个刚见面的新同学有什么念头,但至少心里头肯定都是冒出了“帅”这个字的。
班主任终于进了教室,扫视了一眼已经来齐了的同学,露出了微笑。
其实到哪里都是差不多的,就仿佛去年刚进平县市一中一样,陆云泽和贺邵承又上台写了自己的名字,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个人情况。陆云泽的脸肿着,虽然嗓音也很清晰,说话也体面大方,但一结束还是让全班都大笑了起来。
老师也忍不住:“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啊?我之前见你还好好的呢。”
“拔了个牙。”在贺邵承眼里,此时的陆云泽就像一只哼哼唧唧的小猪,“这是拔牙后的正常反应,老师不用担心,过几天就能消了。”
“好,好。”老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回座位吧。大家准备一下,马上就是张老师的数学课了,别光顾着看新同学,我看到你们张老师准备了一沓试卷要来给你们摸底的!”
校园生活其实特别单纯愉快,一听要摸底测验,这群学生又都哀嚎了起来,赶忙收回了在新同学身上的注意力,只想着能不能多背几个公式了。
一堂数学,半堂课在做题,剩下来半堂课同桌之间相互批改。虽然说起来初三的课还没上过呢,但老师却是给了好两个涉及初三知识的题目,一下子就把这群回去放了个暑假,心思都飘远了的学生拉回了课堂上。因为升初三了,接下来还要面对中考,这可是很严肃的一年。数学老师板着脸,好好地说了几个因为不好好学习,虽然是重点班的学生,但最后连普高都没捞到,去读中专技校的例子。
陆云泽坐在后面,感受着电风扇吹出来阵阵微风,又侧眸瞧了瞧身边认真听课的贺邵承,忽然觉得做一次同桌也挺不错的。
上午的五节课,就在每个老师过来讲个第一章,提醒提醒同学们初三不能放松,要好好学习之中过去了。
当初在平县时,他们两个受不了食堂给的猪食,每天中午都跑出去吃饭;但这次换了个地方,那当然还是先尝试一下食堂的。贺邵承长得又高又俊,光是课间说说话,帮人指导一下题目,就已经又一次获得了之前在平县初中的称呼
“承哥,一块儿吃饭去不?”前桌的男生转过了头,笑眯眯地,“总算轮到初三了,咱们十一点四十五下课,先吃;初一初二都得等到十二点呢。哦,对了,你们两个对食堂也不了解。我们学校食堂一共有三层,一二楼是一个公司承包的,味道不怎么样。我建议去三楼,但是那就人比较多了。”
“诶,不是套餐饭的那种形式吗?”陆云泽有些惊讶,因为在平县,都是每个人一份饭,根本不分那么多食堂的。
“是可以自己选的,要刷卡。你们两个饭卡里面有钱不?没有的话记得要充啊。”
“有,之前交学费的时候,说开卡就有一百在里面。”陆云泽拖着自己的左颊,又看了一眼贺邵承,笑了。
初中生都是这样,吃饭要聚在一块儿吃,没有谁是单独行动的。后排的这群男生就“唰啦”一声一起站了起来,一时间都从狭窄的后门挤出去了。陆云泽和贺邵承也都跟着,还有热情的同学在给他们进一步介绍校园呢,一口一个“承哥”,听得陆云泽忍不住想,要是有人能喊他一声“陆哥”就好了。不过这肯定是没法实现的了,因为他总是看上去最好欺负的那一个,软软的,谁都能来戳一下。
他们到了食堂。
只有初三一个年级吃饭,人果然不多,每个窗口面前都只是零零散散的排了两三个人,并不需要等待很久。第一回来这种地方,尽管远远地瞧了一眼,觉得好像一层二层的饭菜也不错,他们两个还是没自己乱走,跟着新同学直接去三楼了。也是上海经济发达,连个初中食堂都做得像是大学食堂似的,每个同学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菜色,根本没有强制这一说法。这群男孩子都爱吃大块的肉,直接就跑去买了咖喱鸡排饭,而陆云泽昨天吃过了鸡排,看到边上有砂锅,就和贺邵承各自要了一份三鲜砂锅。
他肿着半张脸,身边又站着一个特别帅的贺邵承,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贺邵承还在皱着眉,盯着么儿那肿起来的左颊,排队等待时还伸手过去轻轻的碰了碰。
“疼吗?”
“说起来,从早上起来,我就不疼了……”陆云泽眨了眨眼,“那个医生技术还挺好的,就只疼了一晚上。”
“可是你的脸……”他的嗓音很低,满满的都是担忧。
“那是我反应比较重吧,和你说了没事的。”他鼓了鼓右侧腮帮子,把两边都鼓到一样大,这才让贺邵承露出了一点笑意。此时砂锅也好了,两个人一人一个托盘,端着去了同学身边,一边吃午饭一边听他们聊起了每个老师的脾气,上学期哪门课考试特别变态,哪个班的男生又打架了……
陆云泽始终都笑眯眯的,特别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些学生八卦。
他们吃完了饭,左右还没作业,一群人就直接往足球场去了。他们班男生爱踢足球,居然一个个都拿出了钉鞋,还有家庭条件好一些的小伙子专门买了一件球服穿呢!陆云泽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个班的爱好居然是足球;可他们两个之前基本没怎么踢过,根本不知道具体规则……
不过这种班级内玩耍也不在乎规则不规则的,能踢到球网里就算赢了。贺邵承扭了扭手腕,在别人问他要不要参与时,欣然点头。
陆云泽赶忙跟上,他只是肿了脸,又不是断了腿,踢个球还不行么?
一群小伙子就在初一初二年纪还都在吃饭的时候,抢先占有了操场草坪,在灿烂的阳光下开始你追我赶了。
陆云泽的技术始终都很稳定。
无论是打篮球,还是踢足球,他都是要别人给他放水才能摸到球的那一个,否则就只是在边上跟着陪跑。一开始这群小伙子还很照顾他们两个新来的,让陆云泽和贺邵承分别踢了几下。然而贺邵承每一脚都是引起阵阵欢呼,而陆云泽接二连三踢歪,就只有一阵阵沉默了。他还有些不服气,怎么都是贺邵承厉害,自己就不能呢?于是后来两队踢时,他还不断地试图去抢球……
第三分钟,贺邵承踢进了球网。
第七分钟,贺邵承抢夺了别人足下的球,绕了个弯弧悬进网。
第十分钟,贺邵承趁人不注意,又一脚把球送进了球网。
陆云泽在边上跑得气喘吁吁,都没再碰到那足球一次!
一群人大汗淋漓地回教室,路上,那一声声“承哥”简直不能再由衷了;而他,则是多了个“小泽”的称呼,连之前还稍微气派点的“副班”都没有了!
贺邵承给么儿买了一瓶他喜欢的汽水,但陆云泽却喝得气鼓鼓的,并不怎么想理他。
年轻小伙子午休也不需要多久,稍微眯一会儿就行了;只是他们这群人回了教室,教室里的味道就顿时不好闻了起来。他和贺邵承是没脱鞋晾脚的坏习惯的,但别的同学觉得脚太热了,那可是没客气,直接一扔鞋子,把两个脚架在前桌的板凳上晾了!
尽管两边的窗户都开了,教室还是弥漫着一股只有学生时代才能闻到的那种运动后脚臭味,酸爽至极。
下午来上课的化学老师顿时就被熏得后退了几步。
陆云泽一开始也受不了,但过了一会儿鼻子就习惯了,现在正拿了个作业本,当做风扇来回地扇凉风。
教室里又不会有空调,可真是热死他了。
“太难了……之前天天在旅馆,我都习惯了有空调……”头顶一个大风扇,虽然一直在呼呼地转,可那毕竟只是个风扇,又没制冷功能,哪能散去他身上跑出来的这股热意。陆云泽的汗顺着耳畔滑落了下来,又滴到了他的衣领,把原本干净的领子都弄脏了。他现在后背已经干一些了,之前刚从操场上回来的时候,他和贺邵承两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那是连肉的颜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还好吗?我看看。”贺邵承比他更怕热,陆云泽便皱起了眉,去拉了一下他后背的布料
还湿着呢。
“没事。”贺邵承摇头,面色倒还很正常,没像陆云泽那样泛着一层粉,大约是肤色深,遮盖住了,“我能忍。”
“可是我忍不了了……”他扁了扁嘴,默默地在心里算了一下,“我记得我们学校,每个年级八个班对吧?”
“嗯?”贺邵承一怔,接着点了点头,“对,一共二十四个班。”
“我们捐空调吧!”陆云泽瞅着他,忽然来了一句。
反正他们手里钱多,如果就自己吃吃喝喝,这辈子都吃不完,干嘛不改善一下自己和同学们的生活条件呢?贺邵承抿唇笑了,也没在意那些钱,左右最多十来万罢了。因为天气热也就这一个月的事情,没什么好耽搁的,陆云泽和贺邵承一放学就去了教师办公室。这个年头,老师们也都只有风扇吹,好一点的自己桌上放个小风扇,哪来的空调呢?
他们公里学校,资金使用都是要和教育局汇报的,可不能随便的给校长办公室、教师办公室装空调。
但是有人捐赠那就另说了。
班主任看到两个新学生过来,还以为他们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要汇报,正打算处理一下呢,结果却听陆云泽特别认真地表示要给班级安装空调,他们家出钱就行。老师一惊,整个人都愣住了,她虽然知道两个学生家里背景好,但空调可不是个便宜的东西,怎么也要三千多啊!
她反复地问了是不是真的,陆云泽都在用力地点头。
校长本来要下班了,连公文包都收拾好了,接了一个初三办公室的电话,顿时就把包放在了一边。他都不要两个学生来找他,而是自己去了初三办公室!从老师们的角度,这所有教室、办公室都安装一下,那起码得要花掉十四五万,他们自己工资才多少啊?
一个月也就一百三四十……
“小同学,你们确定是认真的?”校长斟酌着又问了,“学校肯定是感谢你们的……但是这个捐款数额确实太大了一点……”
“没事的。”贺邵承看了眼时钟,觉得差不多该回去吃晚饭了,“这样吧,我直接联系空调厂家过来安装,付钱什么的就我们来,学校只需要让厂家的车子和安装工进校园,别的事情都不用考虑。”
校长还觉得这事儿得再商量商量。
“你们两个孩子捐那么大一笔钱,学校也最起码要给你们一本捐赠证书……再表彰一下”
陆云泽摇了摇头:“不用的,这次就当做匿名捐赠吧。就是我自己天气太热了受不了,没什么关系的……”
如此,校长才作罢了送勋章,国旗下讲话点名表扬的念头。
他们两个六点多才背上书包回了旅馆,饭也是随便买了一份带回去吃的,一到客房就开了空调,而且是打到温度最底,风速最高的那种程度。陆云泽也没在意自己的脸,赶忙就要打开餐盒吃饭,但却被贺邵承拉住好好的看了看,确认消下去了部分之后才放心了一些。
吃完了饭,他们两个在抽屉里翻到了旅馆空调的使用说明书,直接对着联系电话打了过去。
空调厂家这会儿也都下班了,只有一个二十四小时接线员在接线,本来以为是什么维修的事儿,结果居然对方张口就要订四十五台空调!而且是要求尽快配送到上海中学,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安装事宜的那种。
这可是笔大生意,那边马不停蹄地就通知了经理,经理也是紧急调货,同时和陆云泽约好了付定金的事情。按照他的意思,明天交个定金,他们后天就能安排师傅上门安装。陆云泽也不想再等,晚上和贺邵承就去银行atm机上给对方打了百分之三十五的定金,让厂家快一点调动装修工,最好明天就安上。
于是,第二天上午九点,载着四十五台空调的卡车开进了上海中学,让所有学生的心都不安分了起来。
初三一班是第一个安装空调的,他们班都高兴地疯了,直问班主任学校是不是突然发财了,居然要给他们班安装空调!陆云泽和贺邵承也跟着前桌侧桌的同学一块儿笑着,根本没有把自己捐赠空调的这件事儿说出去。班主任神色复杂地看了那两个孩子一眼,笑着叹了口气,只按照昨天约定好的,和同学们说了这一次匿名捐款。班上所有人都被这个“匿名人”感动了,直呼今天中午要荤素搭配给对方祈福。
因为要安装空调,他们班就把下午的活动课挪到了上午,给安装师傅让出了地方,高高兴兴地跑去楼下玩了。
陆云泽又去球场上挣扎了一次,跑得满头大汗,前胸后背都湿透了,终于踢到了两次球,还成功的传给了自己组的队员!
虽然天气热,浑身都热,心脏也跳得飞快,但小伙子哪有不运动的,一个个脸上都是笑。他们又去水池冲了把脸,贺邵承这次是脸红透了,直接把脑袋放到水龙头底下冲的。整个头发、面孔、脖子都湿了,他这才简单的用纸巾擦了擦,带着一身水珠看着身边的么儿。
“空调应该装好了……嗯?么儿?”
陆云泽一愣,被喊了一声才回过了神,别过了脑袋,不肯承认自己被他此刻的男色诱惑了,还嘟嘟囔囔的,“你干嘛这样冲啊,蠢死了,教室里都有空调了……现在衣服都湿透了,你去拧巴几下都能出水了!”
贺邵承低笑了起来:“嗯,明天带件换的衣服来。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一起走回了教室,屋里头的空调果然已经装好了。
这周负责扫地的同学正在清理安装师傅钻孔留下了的墙灰,丝毫没有因为增加的工作而感到一丝不满,因为他们班上有!空!调!了!隔壁班都还在装,就他们班,已经开出来了!呼呼的风从空调里面吹出来,那叫一个冰爽舒适。现在窗户和门都拉得死死的,前后门都有男生在把守,只放自己班的进来,别的班想来蹭一下冷气,门都没有!
一群姑娘和小伙子们都笑眯眯的,吹着那冷风,别提多舒坦了!
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陆云泽也终于凉快了,坐在座位上又把自己那一包餐巾纸扔给了贺邵承。
“你再擦擦脖子,全是水。”
接着,他就做了个伸懒腰的姿势,趴在了自己的课桌上,把左脸贴在桌面,又和仓鼠似的蹭了蹭。
贺邵承忍俊不禁,虽然没大笑,但也差不多了。
他长得帅,面对么儿时神情又温柔,笑起来更是让人心动不已。只可惜陆云泽本人现在大部分时间对这张帅脸都是脱敏的,只有偶尔帅得过分了才会心脏那么一跳,冒出点青春萌动的感觉来。但对于他们班上别的女生,这个冲击力就太大了,都忍不住地看着贺邵承,觉得他和陆云泽的关系可真是好。不过目前除了那小班长,还没有别的女生和他们说过话,因此两个人也没被打扰,就吹着空调过了个课间。
来上课的老师也被这空调弄得舒坦极了,一整堂课都和颜悦色,一点没有平时的暴脾气。
厂家安排了十个师傅来装这四十五台空调,优先初三,因此到下午上课时,初三年级就都已经吹上冷风了,而初一学生作为老么,都是到下午四五点才有的空调吹,才吹了一会儿就要回家去了。就因为这么一件事,整个学校都弥漫着一股愉快的气氛。而学生回家当然要把这件事告诉家长,家长再去工作的地方说说
几天之内,整个上海就都知道上海中学全校安装上空调的事儿了!
上了隔壁北师大附中的学生都羡慕坏了,恨不得连夜转学去上中呢。
负责出钱的匿名捐赠者陆云泽和贺邵承两个,则是默默地把尾款结了。他们银行账上钱实在多,这样小十几万,根本算不了什么,能让所有同学高兴高兴也好。
初三生活就这样平静又愉悦地开始了,陆云泽每天跟着苦练球技,终于能够踢进球网几次,让他在贺邵承面前扬眉吐气,当天吃饭都抢了个狮子头过来。他的脸当然也消了肿,恢复了那白白净净的小模样,笑起来就露出两个小酒窝和那两列特别整齐的瓷牙。
虽然他和贺邵承不是一个类型的帅,没那么有男人味,但也称得上是个俊俏少年,刚刚好符合爱看日漫和台漫姑娘们对男生的期待。上活动课的时候,还有不少别的班的女生会盯着他看,让陆云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然课业也挺紧张的,在这个学期要把初三上下册的课本全部学完,留出下学期整个半年来准备中考;但他们两个毕竟脑子都聪明,依旧是白天上课,课间做题,晚上空手回旅馆看看电视看看报纸。股价还在很稳定的上涨,所有人脸上都是一派喜气,认购证的价格更是飙升到了一万五去。但陆云泽和贺邵承丝毫没有在意这没赚够的钱,而是安安稳稳地抱着已经入袋的那一千多万,等到了国庆前,九月二十八号,市土地资源管理局举办的那场拍卖会。
此时,天气已经没那么热了,因此贺邵承换了一身刚定制好的手工西装,出门前还由陆云泽给他打上了领带。
他身材又结实,人又高,这样一身一穿,已然是一个成年人了。他身上的那股气势并不张扬,但也让人不敢轻视,很容易以为这是个有背景的人。只是说他毕竟还年轻,没法和二十五六岁或者三十岁往上那种年龄对上,像刚刚年满二十罢了。
至于陆云泽,尽管他很想跟着去,但他没成年,缴纳保证金的时候也没登记他的名字,只能一个人继续滚去上学,等着贺邵承回来给他汇报情况。
贺邵承打了个出租,前去了市政土地资源管理局。
之前么儿和他说过要学个车,然后买一辆,来来去去都方便。不过他当时还没特别在意,此时倒是觉得有必要了起来,决定回去之后就联系哪里能够学车,去把驾照考了。他走进了拍卖厅,给工作人员出示了当时缴纳保证金后领取到的参拍资格证书。大厅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多都西装革履。
这种拍卖会,来来往往都是上海本地的富豪或者大企业的经理。就这么一个圈子,彼此也都相互认识,正在客客气气地打招呼聊天。忽然来了个脸生的年轻人,一群经理老总都有些好奇,不过也没到主动上前聊天的地步。贺邵承的面孔很有欧洲人的味道,此时穿着一身西装,更是明显。他也没和别人说话,自己就在座位上坐了下来,抿了口茶水,又翻了翻么儿勾好内容的小本子。
陆云泽也很贪心,只想趁着房价还低的时候,多囤一些商铺和洋房。
他自己是知道那些商铺未来会有多热闹的,也知道南京路周边都会成为中心商业区,因此根本没打算客气,除了南京路以外,边上的成都北路他也要。看到拍卖手册上用红笔写下的“必须买”三个字,贺邵承不禁轻笑起来,又翻了一页过去。
在偌大的拍卖会场,他丝毫没有露怯,也丝毫没有独立在众人之外的尴尬,就独自在这里一坐,划开了一圈安静的区域。
其他人难免又看了几眼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等到主持人上台后,才各自入座,准备正式竞拍了。
1991年的钱还是很金贵的,像贺邵承和陆云泽那样十几万说捐就捐还是少数,大部分人心里都有一个底价,肯定是希望以最低的价格拿到自己想要的地或者商铺。整个会场不小,但毕竟参与的人才四五十个,因此并没有一个挨着一个坐。贺邵承就独自占了一条,周边都没有人。
虽然学校里基本还没有用上显示屏,投影仪,但市政府不可能缺这种设备。此时,第一个要拍卖的地皮规划图便显示在了大屏幕上。
主持人先简单地介绍了拍卖规则,接着才详细地讲述了地皮的具体信息,周边情况,政府未来规划。
在贺邵承的规划里,他并没有打算购入地皮,也没有举牌参拍。
不过他依旧仔细地听了政府的未来规划,在心里记下了这些争夺着土地的公司,将上海市地图在心里拼凑了出来,重点标红了这几块有政府发展规划的地区。陆云泽时常躺在床上和他叨叨要买房,或许之后,他们就可以从这些开发商手里购买一些。轢攵仦說蛧
前三个拍卖的都是土地,之后才轮到了商铺。
南京路已经是上海的中华第一街,又有“十里洋场”的美称,因其合并了中西建筑风格,创造了独有的上海风情,其他城市都无法与之比拟。在老上海人眼中,这一条街就代表着上海的繁华,上海的霓虹文化。但这一次商铺的拍卖,却又有其独特之处,让许多竞买人都暂时保持了观望的态度。
因为,这是政府第一次将国有商铺产权拿出来卖给私人。
他们都有些迟疑,于是在主持人介绍完毕后,底下还有细小的交谈声。
不过打算吃螃蟹的人也不少,于是当竞拍开始,不少人都举起了手中的牌子,价格也从底价四十万快速上涨。每一次增价是五千或一万,由牌子的正反面颜色来区分。因为股市在上海的兴起,在座的不少人也都资金雄厚,很轻松地就把价格抬到了一百万以上。
此时,一些人才默默地退出了竞拍,把号码牌放在了一边,安静地看起了竞拍情况。
贺邵承还没有动手。
他太安静,之前三场也都没有参与,让许多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他,只当这是个过来看热闹的年轻人了。然而当场上的价格增加到一百五十万,每一次举牌之间都开始停顿一段时间时,他却是终于拿起了自己的号码牌。
记录员顿时伸手到了他的方向:“六十三号,一百五十六万。”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了过来。
贺邵承神色不变。
此时还有两个人没有放弃,都转过头看了一眼那坐在侧边座位上的年轻人,不禁皱眉,不知道这是哪里杀出来的黑马。他们对商铺也志在必得,因此价格很快又超过了一百六十万。贺邵承没有步步紧逼,只是在记录员要第二次重复价格时才举牌,以免在停顿之中错过了这块商铺。他也是必须要拿下这里的,否则回去了,估计么儿得念叨死他。
想到对方,贺邵承的面孔上才多了一点点笑意。
但这点笑意在别人眼里,就是一种底气的表现了。
其实一排商铺,所有人的预算都在两百万以内,现在的房产价格才多少几百块钱一平,花这么多钱去买这一排商铺,还不如自己买块地皮去造了!因此到两百万以上时,整个拍卖场的气氛都有些凝滞,只剩下了贺邵承和最后一个老板在继续竞拍。
汗水从不少人的额角滴落了下来,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会这样不容小觑。
对方加价已经开始由一万变为五千,显然后劲不太足了,但贺邵承依旧是一万一万的在抬,表情都没有变过。他这样抿着唇的时候,面孔就格外得有了欧洲气息,让旁人都不禁猜测这是不是哪个回国华侨,手里是拿的美元在和他们竞拍。
“十八号,两百一十三万五千。”
“六十三号,两百一十四万五千。”
记录员额头上都有了汗。
这个价格,已经比他们的底价翻了五倍了!
这几乎是拍卖会最紧张,也最激动的时候,在这种氛围里,所有人都好奇会不会因为两个人的争夺而产生了一个天价。然而贺邵承这边实在太过平静,那个老板则是心有气而力不足,最终在两百三十八万时停止了举牌,神色不虞却又无奈地退出了这次的竞价。
贺邵承也放下了牌子,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水。
“南京路商铺街,两百三十八万,第一次……两百三十八万,第二次……两百三十八万……第三次!”锤子终于落下,敲出的声音整个大厅都听得十分清晰,“让我们鼓掌恭喜第六十三号!”
拍卖厅里响起了零散的掌声,贺邵承自己也稍微拍了几下,唇角也终于扬了起来。
接下来,所有陆云泽选好的,一定要拍下的地方,贺邵承全部都在高位插入,以十足的底气逼退了其他的参与者,分别以四十三万、三十六万五千、三十九万的价格买下了三栋位于法租界的洋房,接着又拍下了成都北路的商铺产权。
对于前来参与的竞买人,拿了产权回去的也只是部分而已,贺邵承算是当之无愧的拍王了。拍卖会结束,他们这些买了地皮或者商铺的还需要去付钱,办理交接手续。贺邵承刚刚站起身,身边就有了过来打招呼的经理或是老板
他依旧很冷静,甚至能够和这群人相谈甚欢。
这些人之所以过来谈上几句,无非是为了打听打听贺邵承的身份背景,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为自己以后扩宽一条路。但贺邵承当然不会全盘托出,许多话语都是点到为止,只是很明白地表示出了自己有钱,但至于身家背景,一概都含笑略过。
他去付了拍卖金,全款,银行卡刷了一下就结束了。政府工作人员也表示产权书等等很快就能办好,国庆过后的第三个工作日来拿就行。贺邵承还问了一下洋房什么时候能入住,那边表示产权办好后就会交与钥匙。贺邵承又重新看了看当时投放在大屏幕上,洋房别墅的内部装潢照片里面的家具都是配好的,连床头的台灯、卧室的梳妆镜都还在。
到时候,他和么儿可以直接拎包入住,不必再去添置任何的家具。
他又一次勾起了唇,出了会场后就打车去了学校,随便买了个面包垫了垫肚子。
今天还是调休的工作日,陆云泽正在学校上课呢。
他此时刚吃完饭,趴在课桌上吹空调午休,同时小声地和前桌、侧桌说说话,聊聊天。因为贺邵承半天没来,他已经被问了许多次为什么,他就摆摆手,表示贺邵承看病去了,不用惦记。他们班的同学还挺喜欢承哥的,男生是敬佩他踢球厉害,女生则是因为他长得帅,又礼貌,成绩还好。有的同学甚至都觉得要不今天放了学去看看承哥,把上课笔记带给他。正在陆云泽摆手表示完全不用时,贺邵承则穿着西服衬衫和西裤,从后门进了教室。
作者有话要说:tip:历史上南京路中华第一街商铺是175万元拍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