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洞里出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欧阳偏左正组织第二拨人下去,之前丘不老带下去的五个精英都陆续回到了地面,他们并没有带回什么好消息,还把自己的主任丢在了地下。
二室的副主任王子恒已经急得火上房了,找了欧阳偏左多少次,正要带齐二室调查员再探地穴。欧阳主任生性谨慎,没有答应。他考虑前半夜,郝文明连同一室全部人马也相继失了踪,加上丘不老初下洞穴时也并不太顺,一系列的事件过后,欧阳偏左也不敢轻举妄动。给高亮打了一夜的电话,高局长的手机一直显示忙音,没有联络上。
直到天光放亮,地底下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欧阳偏左终于坐不住了,和王副主任商量之后,安排了第二拨下洞穴的名单。
除了两个看守地面和继续联络高亮的人外,剩余几十号人倾巢出动,欧阳偏左打头,王子恒押后。
他们在洞口处还增加了几个滑轮和索道登山绳。众人都站在了洞口处,眼见欧阳主任就要第一个跳下去。洞穴的里面有人喊了一声“你们摆姿势啊!不是我说,下来几个,把人抬上去!”
失踪的人员经过欧阳偏左简单的治疗后,基本都恢复了正常。经过询问,这些人都是进了洞穴后不久,就被一股黑色的烟雾笼罩住了。被烟雾笼罩的一刹那,他们就丧失了行动能力,但还有些意识,几乎每个人都看见了烟雾中出现不停变幻着的人脸。
随着在烟雾里的时间慢慢变长,这一点意识也开始越来越弱。在最后的意识消失之前,几个人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白头发的男子,将他们从浓雾中拖了出来,然后用一块类似抹布一样的破布,抽散了那股烟雾。之后发生了什么,就再没有人知道了。
之后,欧阳偏左拉上了郝文明和丘不老,在一旁开起了主任级别的小会,王副主任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掺和进去。
具体的没听到,只是会议刚开始时,就听欧阳主任一声惊呼“白头发也来咧?这是额们三个调查室的事情,关他什么事儿?”
郝主任想捂住欧阳主任的嘴,下手晚了一点儿,他还是喊出了几句。丘主任皱着眉头说道:“你小点儿声,再把我的人……”三位主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说的什么只有他们三个能听清了。
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失踪的人员全部救出,没有一人伤亡。这个结局还能让人接受。而丘不老给考古队的官方解释是,让失踪人员着道的是一种类似致幻剂之类的神经毒气。他们在烟雾中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这种神经毒气是陵墓的主人用来对付贼的。
虽然漏洞百出,但好歹有了官方的说法。这支考古队将会暂时撤回休整,为防止陵寝内再有类似事件发生,社科院考古研究所(民调局这次出任务的临时工作名字)将会对这个墓葬群进行一次考察。确定陵寝内没有安全隐患后,甘肃考古队再重新入驻。
最后民调局方面来了电话,一室、二室人员撤回。欧阳偏左留下,他五室的人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这次民调局唯一的收获就是那两个魂髦了,丘不老和他二室的调查员亲自押送,先行一步回了民调局。我们本来可以搭机一起回去的,不知道郝文明哪根筋没搭好,又在沙漠里待了一夜,他和欧阳偏左聊了半宿,第二天,才带着我们三个人,搭乘民航的航班回了民调局。
回到民调局后,也没有人向我问起沙漠里的这件事。我、孙胖子和破军三人还是每天分类、传送文件,干着传达室的活儿。
孙胖子倒是和我提起过那三颗夜明珠怎么出手。他不问还好,一提夜明珠的事儿,我就头疼,想起吴仁荻当初说过,他也要一份。这一份怎么分,分多少?我可不敢给他做主。
依照孙胖子的意思,把夜明珠一卖,得个千八百万的,我俩一分,民调局的活儿也不干了,全中国这么大,随便找个地方一忍,舒舒服服地过完下辈子不就得了?不过我一句话就让孙胖子打消了这个念头,“大圣,你觉得全国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古稚国的古墓难找吗?”
想找吴仁荻,吴主任还就偏偏不出现了。回到民调局一个多月,我和孙胖子动不动就找借口去六室转一圈,得到的消息就两句话“吴主任不在,什么时候回来不清楚。”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我和孙胖子照例在午饭前去六室转了一圈,依旧没有吴仁荻的消息。向食堂走的路上,我接到了破军的电话“辣子,先别吃饭了,你和大圣马上去停车场,我们三个要一起出去一趟。”
等到达停车场后,破军已经坐在车里等我们了,他先是一人给了一个十字架项链,“都戴上,我们要出去一趟。”
“大军,什么事不能吃完饭再办?”孙胖子饿了就要吃,困了就要睡,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过“废寝忘食”这句话。
“急事,先上车,车上告诉你怎么回事。”说着破军发动了汽车,等我们上车后,一踩油门,车子开出了民调局的停车场。
“这次我们是配合三室的行动,不需要我们动手,看着就行。”破军边开车便说道。
三室?是负责国际宗教事务的,他们主任还是个外国人,他们能有什么行动?
破军又说道:“三室是个特例,他们如果有行动,必须要有其他几室调查员在场,这次轮到我们了。”
“他们自己不能干啊?”我坐在副驾驶座位,看着前面熙熙攘攘的车流说道。
“这是高局定的规矩,没办法,本来定的时间是下个星期,那边好像出了什么变化,雨果主任决定提前到今天,正好让我们赶上了,按原计划去的应该是二室的人。”
我又问道:“大军,到底三室这个是什么行动?”
“不知道。”大军摇了摇头,“三室没交底,去了才知道。”
二十多分钟后,破军将车开进了一个别墅小区里。万华小区,我看见了别墅区的牌子。这里的房子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房价先放在一边不提,光是物业费,我一年的工资全交了还不一定够。
车子开到了最里面,在一个四层楼的别墅前停下了,门口稀稀拉拉站了四五个人,我扫了一眼,都不是外人,民调局三室的调查员。
“早来了啊。”孙胖子笑眯眯地下车。刚和三室的调查员客气了没几句,就套出了今天行动的目的。
天主教中国教区的一位教友,在半年前被邪灵附体,试了很多方法,也找了几个神父和牧师,都不能将附身的邪灵驱除。事情被民调局知道后,交到了三室主任——尼古拉斯·雨果的手上。本来定好了下礼拜进行驱魔,没想到两个小时前,被附身的教友情况突然恶化,雨果主任做了决定,马上开始驱魔。
十几分钟后,雨果终于到了。和第一次见面不同,今天的尼古拉斯·雨果主任脸上没了那种轻佻的神情。
他表情肃然,一身黑色的神父袍,头上的金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金色的十字架。他的跟班莫耶斯阴沉着脸,怀抱一个玻璃水瓶,跟在雨果的身后。
要不是之前见过尼古拉斯·雨果几次,就凭这个照面,不说话也算得上是一个靠谱的男人,只可惜雨果主任中国话说得虽好,但还是不太明白沉默是金的道理。
“嗨,哥几个都来了,怎么没看见你们郝老大?那老小子藏哪儿去了?”看见我们时,雨果的脸上又恢复了我们看惯了的表情,油嘴滑舌之余,还多了一分嬉皮笑脸,可惜他今天这副穿着了。
“咳咳。”莫耶斯沉着脸咳嗽了几声,他的脸上已经能结冰碴了。要不是他手里捧着水瓶,我都怀疑他能直接把雨果拖走。
“呵呵。”雨果干笑了几声,收起了浮夸的表情,“各位,人既然到齐了,我们进去吧。”
事主的家人已经在门口等候了,看得出来,他们和雨果不是第一次见面,客套了几句之后,将雨果和莫耶斯等人带进了别墅顶层的一个房间里,我、孙胖子和破军三人跟在最后,也进了房间。
房间原本的格局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间收藏十字架和耶稣像的展览室。房间的窗户紧闭着,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各种以耶稣受难为主题的画像,几乎所有能挂东西的地方都挂满了各种材质的十字架。
雨果等人聚拢到了房间的中心,今天的主角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超厚的丝绒被。我们三个站在最外围,只看了个大概,那个男人具体的样子都没看清楚。
孙胖子伸着脖子看了几眼后,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现在才是十月初,这么厚的被子捂蛆呢?”破军怕被人听到,瞪了孙胖子一眼说:“你看就行了,不用发表意见,他们干完,我们就可以收工了。”
那一边,雨果围着男主角转开了圈,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看不出来对这次驱魔的把握如何。
转了几圈后,雨果主任回头对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问道:“吴姐妹,你先生的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恶化的?”雨果主任不着调归不着调,但还是能分出轻重,他说话的语气平稳而舒缓,加上他手握十字架,微皱眉头的样子,还真有几分神父的架势。
姓吴女人的性格很是要强,眼泪在眼圈里转悠了半天,又把眼泪强憋了回去,说:“大前天收到了您派人送来的十字架,按您的要求挂在了我先生的床头,当时就有了效果,我先生大半年来,第一次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本来还以为我们家的噩梦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
说到这儿,吴姓女人的脸苍白了几分,再说话时的语调都隐约颤抖了起来,看得出来,当时的情形给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就在第二天凌晨三点多钟,我先生突然挣脱了束缚带,把您给的十字架放在嘴里咬得稀碎。当时他咬破了嘴角,流的都是黑血。之后就是这个样子了。”说着,女人掀开了盖在男人身上的丝绒被。
周围的人看见都没有作声,我和孙胖子好奇心重,向前几步,挤到了前面。不看还好,看了一眼之后,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男人是被绑精神病人用的束缚带绑在床上,一般的精神病人用三根就足够了,而这个男人从脖子以下,密密麻麻竟然绑了十几根束缚带,就像在他身上钉了一层木板。
让我抽凉气的不是束缚带,而是里面的男人,他全身赤裸,身体分成了阴阳两极,左面身子结了一层白色的冰霜,还在冒着凉气。右面身体已经烤得通红,丝丝热气也冒了出来。冷热两种气流在他的上方交汇,竟然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此时,男人正盯着雨果一阵冷笑,他的头发一边冻出了冰碴,另一边已经被自己身上的热气烧得精光,看着这个阴阳头,我却没有好笑的感觉。
雨果和床上的男人相互对视了一分多钟,雨果突然伸手对着男人的脸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这个嘴巴子清脆无比,打得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是驱魔的一部分,吴姐妹,剩下的部分你要回避一下了,不要担心,主会与你同在。”雨果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后说道。
吴姓女人也是一名虔诚的教友,听到了雨果的话,也不说话,在自己的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然后默默离开了房间,她的家人也跟在后面,一起出了房间。
“洋和尚,就你们几个想把我怎么样?再打我几巴掌?”女人一离开房间,床上绑着的男人就放声了,他的声音尖厉又凄惨,我听着就像有人在用钉子划玻璃。
雨果看着他的脸,二话不说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比刚才那个狠得多,将床上男人的五官都抽出黑血了。
这次,男人被雨果激怒了,气得在床上不停地挣扎,看架势是要挣脱束缚带,跟雨果拼命。
雨果的食指在男人的头上点了点,说:“那两巴掌是开胃菜,别着急,一会儿爷伺候你用大餐……”他还想要接着往下说,身后的莫耶斯终于受不了了,对着雨果喊了几句拉丁语,雨果听了不是很服气,回了他一句拉丁语。莫耶斯看了他一眼,说话的语调低了几度,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雨果听了有点悻悻然,回头对自己室的调查员说道:“开始吧,让我们把魔鬼送回地狱,那里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
三室的调查员将床上的男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个人拿出了一个玻璃碗递给了莫耶斯。莫耶斯将玻璃水瓶里的水倒了一部分在碗里,又将碗递给了雨果。
雨果接碗在手,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命令你——恶魔,命令你马上离开这个上帝信徒的身体,回到地狱里你应该去的地方……”
床上男人听了一阵冷笑,不过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雨果一手托着水碗,另一只手浸在水里,将几滴水珠弹在男人的脸上。
男人一声惨叫,就像是被硫酸烧到一样。他嚣张的气焰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就像瘫在床上一样,还不住地发抖,眼睛惊恐地看着雨果。
这才刚刚开始,雨果也没有停手的意思,还在继续刚才的话“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接着又将几滴水珠弹在男人的脸上。
就这样来回了几次,床上男人的五官流出的黑血越来越多,他挣扎的频率越来越慢,看样子支撑不了多大会儿了。
当雨果又念完一遍,手里的水还没等弹出去,他的口袋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歌声“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歌声一响起,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就连床上的男子都忘了号叫,侧着头盯着雨果。
尼古拉斯·雨果主任尴尬地掏出了电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并没有马上接。先是低头对着床上的男子说道:“对不起,耽误你一会儿,马上回来,不会太久。”这话说得,就像是和一个老朋友聊天时,自己有点急事要离开一会儿,表示歉意,还承诺了回来的期限。说着很随意地摘下了自己的十字架,顺手扔在了床上男子的身上。
雨果的十字架看来有点来头,和它接触的一刹那,床上男子就是一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肚子上的十字架,在他眼里,十字架不再是十字架,已经变成了一条毒蛇,想要把它甩下去,却始终提不起勇气。
雨果拿着电话,直到走出了房间才接通了电话。孙胖子是个好事的,装作系鞋带后退了两步,靠近了房门,竖起耳朵听起来。
雨果说的还是拉丁语系的某种语言。有几句话飘进了我耳朵里,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孙胖子还蹲在地上,笑眯眯地听得有滋有味。他能听懂?看来以前小瞧这胖子了。
我也蹲在了孙胖子的旁边,问:“你听见什么了。”
孙胖子笑着向我挑了挑眉毛,说:“雨果的女朋友从意大利过来了,在机场要他去接。”
我说道:“意大利语你也能听懂?看不出来啊,大圣你深藏不露啊。”
孙胖子向我一龇牙,说:“当年在缉毒处的时候,客串过一次西西里岛的华侨,意大利话我正经学过小一年。没想到,今天能再用上。”
孙胖子的心思还是在雨果的电话上,他接着说:“到底是外国人,就是开放,你听听这词儿,照耀着我生命的女神,我们的相遇是上帝的旨意,不要忤逆上帝的意思,甜心,今天就让我们结合成一体吧。哎!”孙胖子回过味了,“那女的是不是他的意大利网友?”
房间里莫耶斯的脸已经是茄子色了,他也顾不得形象了,对着正在房间外打电话的雨果吼了一声,虽然听不懂,也能猜到他话里的意思。孙胖子也没忘了翻译“你有完没完!”
雨果不是很情愿地挂了电话回到房间,低着头嘟囔了一句,这句话声音太小,孙胖子都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他不想得罪莫耶斯,不过眼前还有一个对象可以发泄。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雨果笑眯眯地回到了床上男子的身边,“好了,我们现在继续。对了,提醒你一下,我之后的方法可能会激烈一点儿,今天之后,你有可能以后都无法沐浴在主的圣光之下,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讲,就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五秒钟内你离开这位教友的身体,我就当没事儿发生过。好了,时间到,你放弃了。”
自从刚才被圣水淋上,床上男子身体里的恶灵就感到像是被硫酸浇到一样,恶灵已经感到事情不妙,等到和雨果的十字架又来了次亲密接触时,恶灵想离开床上男子的身体已经做不到了,十字架就像一个看不见的牢笼,将他死死地困在床上男子的体内。此时,床上男子用一种尖厉的声音喊道:“我走!我马上就离……”
“啪!”雨果抬手又是一巴掌,说:“晚了,早干什么了!”说完接过手下调查员替他端着的水碗,左手扒开床上男子的嘴巴,将碗里的圣水灌了下去。
还可以这样?房间里的人都惊呆了。雨果将一碗圣水都灌进去之后,莫耶斯首先缓了过来,对着雨果喊了一串意大利话“雨果,你在干什么?难道你疯了吗?你这是在亵渎纯洁的圣水!”
雨果一边捂住了床上男子的嘴巴,不让他将圣水吐出来,一边说:“这是用圣水洗涤这个恶灵身上的罪恶。莫耶斯,别那么大惊小怪的,这个方法最直接。”
接着雨果又用汉语高声颂道:“主啊,请您彰显您伟大的神力,将这个附身于您忠诚教徒身上的恶灵,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杀掉吧,阿门!”最后一个字出唇时,雨果松开了捂住男子嘴巴的双手,一股腥臭又黏稠的液体从床上男子的口中喷了出来。
雨果走到窗边,拉开了床帘。一道阳光照射在黏糊糊的液体上,这液体冒了一阵气泡之后,“啪”的一声又着起了火,几分钟后,烧得干干净净,地面上只留下了一片黑色的焦痕。
雨果驱魔的动静太大,已经惊动了刚才出去的女主人。她在门外敲了敲门,问道:“尼古拉斯神父,里面还好吧?可以让我进来吗?”
“您请进,吴姐妹。”雨果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
女人进了房间,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后,又把目光转移到了雨果的身上,问:“雨果神父,我没有打扰您神圣的仪式吧?”
“你来的时间恰到好处,吴姐妹,驱魔的仪式刚刚结束。仪式的过程非常完美。你丈夫已经脱离了恶魔的控制。”
“我丈夫好了?”女人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和诸位的帮助……”说到这儿,女人已经泣不成声。
“好了,吴姐妹,上帝对他忠诚信徒的试炼已经结束,我说过,一切都在主的注视之下。”雨果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又接着说道:“你丈夫虽然已经摆脱了恶魔的控制,但是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健康,虽没有大碍,但还是需要安静地休养……”
看着雨果说话时庄严的样子,我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分裂成双重人格了。刚才打电话时语气轻佻得无与伦比,现在说的话又神圣庄严得一塌糊涂。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破军终于说话了“差不多了,这儿没我们一室的事儿了,回吧……”
今天的事儿有点莫名其妙,我和孙胖子莫名其妙地被破军拉来,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一场重口味的驱魔秀。刚看得过瘾又莫名其妙地被破军拉走,今天过得真是莫名其妙。
回到民调局后,破军写了一份报告,顺手交给了我说:“辣子,我有事去地下二层,报告帮我交给欧阳偏左备档,没问题吧?”
我接过报告,瞟了一眼,是刚才三室驱魔的事件总结,我说:“没问题,你忙你的,这个我帮你交。”
破军刚走,孙胖子就溜溜达达地凑了过来,说:“辣子,别着急送,里面是说刚才雨果驱魔的事吧?”
我看着孙胖子,晃了晃手里的报告说:“你的嗅觉倒是很敏锐嘛。”
“大军写报告时我瞅了几眼,他根本就没有避讳的意思,现在要你送报告,摆明了就是要我们先看看。”孙胖子看了一眼门口后,接着说道:“快点吧,趁郝头没来,先弄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的好奇心不亚于孙胖子,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我犹豫了片刻,好奇心还是占据了上风,抽出了报告的内章。
事件的起因是半年前,珠宝商人李某夫妇在教堂做完礼拜后的回家路上,遇到了交通事故。他们的车和一辆法院的卡车相撞(事后才知道,当时车厢里装着的是一个刚执行完死刑的死囚尸体),李某当场被撞晕,所幸伤得并不严重,经过简单的急救,李某很快苏醒过来,当时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
经过车祸之后,李某的性情大变,经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除了无故殴打自己的老婆(吴姓女人),还侮辱了自己家中的圣像。
开始李夫人还以为自己丈夫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请了这方面的权威医生到家给李某诊病。没想到李某当时就发了飙,跳到医生的身上,对着他的脸咬下去,撕下了医生脸上的肉,一口吞下了肚。
李夫人惊恐不已,喊来了正在楼下巡逻的保安,想要拉开李某。惊愕的一幕出现了,李某当时趴在医生的身上,头部突然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直接扭到了后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众人。李夫人这时发现,李某的目光愣愣的,没有半点生气。
一个保安大着胆子走到李某的眼前,想要抱住他。在动手的一刹那,李某的头古怪地扭向了保安的方向,两人眼睛对视的时候,保安“嗷”的一声,连滚带爬地退了回来。
那个保安惊魂未定,缓了一会儿之后,才指着李某说道:“他眼睛里还有一个人。”刚才两人四目相对时,李某的瞳孔反射出的不是那名保安,而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精壮男子。
保安再没敢上,最后李夫人许以重金(多少钱报告里没写),众人拼了老命才将李某制住,用绳子将他捆在了床上。这时的李某已经没了当初的模样,对着眼前的保安和自己的老婆一个劲儿冷笑,嘴里开始胡说八道,说的都是和李某生平不相干的事儿。
李某夫妇都是虔诚的教徒,李夫人看眼前的情形,开始寻求主的帮助,当天就联络了当地教区的牧师。等亲眼看见李某时,来的牧师也毛了,以前倒是也听说过恶魔附体的事情,那基本都是当成神话故事听的,没想到今天会让自己撞上。
牧师胆子也大,先是把自己的十字架套在了李某的头上,然后转着圈对着李某念起圣经。他看见李某安静了很多,便放松了警惕。伸手摸向李某的头顶时,李某突然抬头,将牧师的食指生生咬断。第一次驱魔就这么结束了。
之后李夫人又多次联络教会,在尝试了多次驱魔无果后,事件被民调局得知,考虑到事主的宗教信仰背景,便交给了三室负责。
当时尼古拉斯·雨果主任和莫耶斯都不在国内,为了应急,雨果向中国区大主教借了十字架应急,可惜功效甚微,于是就有了今天的驱魔活动。
之后就是驱魔的过程,破军写得中规中矩,我和孙胖子都是当事人,这些草草看了几眼就过去了。
看完之后,我将报告整理好,准备给欧阳偏左送去。没想到孙胖子主动要陪我过去,他说:“一起吧,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说什么?”我看了他一眼,“鬼鬼祟祟的,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
孙胖子笑眯眯地伸出三根手指头,说:“我们那三个小圆球有买家了,和你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小点声。”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忘了一件事,不是我们俩的小圆球,别忘了白头发也掺和进来了,他可没说要钱还是要小圆球,等他有了说法,我们再出手吧。”
“切,看你那样子。”孙胖子无所谓地一笑,说:“我都想好了,三颗小圆球,一人一颗,我们俩的自己处理,他的让他自己办。不过话说回来,当时也邪了门了,白头发是怎么知道我们打下来三颗小圆球的?”
孙胖子说的也是个办法,要夜明珠还是要现钱,吴仁荻自己决定不就得了?我替他瞎操什么心?
我说道:“别拿他当一般人,破军说过,在民调局里宁可得罪局长,也不能得罪六室主任,二室的主任丘不老够牛了吧,看见白头发一样头皮发麻。”
我和孙胖子边走边聊。到了五室,才知道欧阳偏左几分钟前去了地下二层,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心里存了事儿,就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我和孙胖子直接坐电梯进了地下二层,在里面找了好一圈,才在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里堵住了欧阳偏左。
这个房间长年锁着,我和孙胖子从没进去过,现在有机会了,我向里面看了几眼,只见桌子上已经分成了若干小格,里面清清爽爽地摆着几百张符咒。
交完报告后,孙胖子嬉皮笑脸地说道:“欧阳主任,这些符纸我看着眼熟,是我们滴血的那种吧?”
欧阳偏左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道:“嗯,你蒙对咧。”
看他的心情不错,我也插嘴道:“欧阳主任,上次你说,要是我们出事了,符纸会有显示,怎么个显示法?”
“你们要是出了意外,这些符纸就会自己烧起来。”
孙胖子听到这话,脸色就变了,惊恐地说:“你说的是不是这样的火?”
他手指着欧阳偏左身后两张刚刚着了火的符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