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舒呈面前的这三个男生在听到他这么说话之后,整个人呈现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是听到从舒呈嘴里冒出了两句外星文似的,眼睛瞪得溜圆,总觉得好像不给它抠下来当玻璃球似的弹两下都怪可惜的。
“你说什么……?”王斯身后的那个人很明显有些不能够接受自己居然从这个软绵绵惨兮兮的舒呈的嘴里面听到了这么一句话,撸起袖子来越过王斯往前迈了一步,“再说一遍我听听?”
祁唤听完这话之后愣了一会儿。
多新鲜呢,听说过抽烟上瘾的,赌博上瘾的,没听说过挨骂还上瘾的,一遍不够听两遍。
说话间,那人两只胳膊的袖子已经全都给撸上去了,露出两条白胖白胖的胳膊,左臂上还纹了个长尾蝎,周围黑灯瞎火的,祁唤眼神儿不太好还差点看成个黒耗子。
眼看着那人离祁唤越来越近,充满威胁和恐吓的眼神叫人望而生畏,但是祁唤不怕,非但不怕,他甚至还有点儿想跟这小白胖子试试。
别的不说,打架这事儿祁唤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又不是没来过,更不要提之前他为了拍一部警匪题材的片子特意去找师父学了一段时间的跆拳道。
怕他?
那是开玩笑。
不过虽然祁唤不怂但是有人怂,只见王斯皱着眉头从后面用力拽住了那小白胖子的手,而后又对着头顶的房檐抬了抬眼睛。
祁唤知道他是在说有摄像头,不方便动手。
行吧,和他们初中时候小毛孩子打群架是一个套路,都得观察观察环境。
“斯哥,他他妈的……”虽说如此不过那小白胖子似乎依旧不服,指着舒呈的鼻子跃跃欲试地又往前走了一个身位。
“大梁!”王斯吼了一声,而后有些气愤地压低了声音,“你别忘了今天你爸跟你怎么说的……还他妈的不消停。”
“我……”
嗤——
祁唤那儿听完这些话愣是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来。
笑的点在于曾经这个叫大梁的好像是个王者,直到后来他的队友搬出了他亲爸。
“你笑个屁啊!”三个人之中唯一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这会儿待不住了,冲着祁唤叫了一声。
祁唤抬起头,漂亮的五官在夜晚的路灯之下显得更加立体了,那本该幽怨暗淡的桃花眼此时此刻却深藏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看到了地主家的傻儿子时候的愉悦与快乐。
祁唤缓缓向前挪了两步,歪头对着大梁看了看,左看看右看看,而后抬手把大梁那个翻过去的衣领子给弄好,一边弄一边用一种充满了戏谑与玩味的声音对这人道:“下次打架记得提前跟你爸打报告。”
“……”
“别到时候别人都已经热血沸腾了你再把亲爹搬出来说玩儿不了,”说罢,祁唤优雅地收回了自己刚刚帮大梁弄领子的手,还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来嫌脏似的擦了两下,眯缝了一下眼睛,“怪扫兴的。”
而后直接双手揣兜,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要知道,按这三个人的脾气来说,就算是被随便一个普通人这么挑衅一下子心里面都未必忍得了,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平日里在学校里面已经被自己欺负惯了的小白脸,损他两句分明就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却万万没有想到今儿居然还在这家常便饭里面吃出了一块硬石头给后槽牙硌了一下。
这谁受得了。
不管谁受得了,反正他于大梁是受不了了。
只见他沉默了两秒钟,也不知到底是在酝酿还是在忍耐,两秒钟之后,就见他攥起拳头以一个百米冲刺般地速度朝着舒呈的背后就冲了过去。
冲过去的一瞬间,嘴里面还愤怒地大声地吼着:“舒呈你他妈今天好大的狗胆子!”
眼看着沙包大的拳头马上就要怼在舒呈脆弱的后脑勺上,好在祁唤那灵巧机敏的反应丝毫没有受到转换了身体以及被大卡车撞了一下的影响,猛地一侧身躲开了拳头,回手攥住那人的手腕往前一拽,而后自己灵活地闪到这人的身后,用膝盖狠狠怼了一下他膝盖后面的腿弯处。
毫无防备的大梁惨叫一声,直接就单膝跪在了地上。
祁唤垂眼看了看他,肥硕的身体跪下的样子活像是一团刚弹完的棉花墩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轻蔑地一抬眼:“呦,求婚你得有钻戒啊。”
而后又一脸不屑地抬头看了看已经吃惊到快要用下巴把地面砸个坑出来的另两个人。
懒得再多说什么,面无表情地回过身去快步走远了。
真烦,有这个时间说不定都已经在寝室里面睡一觉了。
祁唤当然不意外舒呈这倒霉孩子会在学校里面招惹到这种人,虽说竹影是全国范围内首屈一指的影视学院,但是有句话叫这正是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保不齐每年就得招这么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进来。
祁唤拿不准他们以后还会使出什么新鲜花样来对付自己,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以祁唤之前在娱乐圈里面摸爬滚打这么久的经验来看,这几个毛孩子还实在不是个儿。
算起来祁唤读影视学院那会儿,他们几个二元一次方程都还没算明白呢。
……
舒呈留下来的记忆告诉祁唤他住的寝室房间号是307。
说来惭愧,祁唤之前读大学的时候一天都没有住过寝室,因为毕竟进校之前就已经是出道的状态,所以祁唤当时总是会有各种的通告以及跟组拍戏,生活作息不规律,住寝室不方便,于是就一直是一个人在学校附近周边租房子住。
所以严格来说,这应该还是祁唤第一次踏进竹影男生寝室的大门。
里面的装修和布置要比想象当中好一些,四人一寝,不断水不断电,宵禁更是有等于没有。
不愧是富二代扎根聚集的地方,一点儿亏都吃不着。
祁唤用钥匙开门进了寝室,发现这会儿寝室里面只有一个室友在,对着笔记本正在热火朝天地打游戏。
那男生染了一头十分耀眼夺目的黄发,搞得刚进门的祁唤差点以为是什么外来的交流生,结果他一回头才看出是一张标准的东方人长相,身材偏瘦,肤色偏白,不过不是那种自然白,而是长期不出屋所导致的那种捂的发白的白。
纪向宇。
这是舒呈的记忆提供给祁唤的姓名。
“你……染头发了啊。”在舒呈的记忆中,这个纪向宇的头发是栗棕色,这会儿不知为何变得金黄金黄的。
“是啊,湘姐拍话剧一直让我带那个黄颜色的假头套,我嫌麻烦就去染了一个。”
“哦……”
这纪向宇给人的感觉倒是和那些纨绔的富二代们不太一样,说的话以及看向舒呈时候的眼神还算是友好,看他用的笔记本是几万朝上的万星人,脚下的鞋是一双三千多的aj……应该也不是和舒呈同病相怜的穷苦人家的孩子。
难得难得。
“感觉怎么样?那托尼老师说这个颜色很显白。”
“还……行,”祁唤说这话着实是有点昧良心,但是奈何得罪这个室友的行为并不在他的日程当中,于是就又多问了一句,“漂头发挺疼的吧。”
“疼,疼死了,妈的弄这一次之后再也不想弄了,”纪向宇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跟舒呈道,“哎对了,听说你去跟包哥试镜了,怎么样?”
“砸了,”祁唤说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算了不提了,意料之中。”
“是么?可是感觉你今天跟平时有点不一样啊,”纪向宇的电脑屏幕上,他所使用的魔蛇之拥正在进行最后一波垂死挣扎,结果在被地方女警一个暴击索命之后,纪向宇选择直接退出了游戏,扭过头来看着祁唤,“真砸了?”
祁唤点点头。
“平时你要是砸了可没这么多话,眼神也跟平时不一样了。”
纪向宇似乎要比刚才那个白痴三人组敏感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舒呈已经朝夕相处了三年多的缘故,反正他一语中的的本事着实是让祁唤觉得有些慌张。
只见祁唤先是沉默了一下,而后笃定地点了点头:“真砸了。”
……
纪向宇咂咂嘴:“哎算了,砸就砸,我后来问了问,那个破网剧也实在没什么好演的。”
原本是打算着直接上床倒头就睡的祁唤这会儿被纪向宇唠嗑唠的也不好意思说就这么直接去睡觉,于是坐到了舒呈的座位上,顺便给手机充上了电。
“对了舒呈,咱们期中要考的电影选段明儿就得准备了。”纪向宇一边说一边丢给了舒呈一袋没拆封的小零食,“齐言和我说他不参加,他要去外地拍戏,今天就走。”
齐言是307寝室的另一个室友,在舒呈的记忆当中这个齐言得算是一个比较拼的演员了,拍戏倒是其次,主要是和老男人老女人导演制片上床这事儿比较拼……
祁唤见怪不怪。
“哦,那就咱们三个来呗。”祁唤一边说,一边把手机翻开看了看舒呈的相册,发现里面居然有专门的一个相册是用来放季临渊的照片的,这爱的也真是够深沉。
“可是一共有四个角色啊……”纪向宇一挑眉,“单个角色难度就已经很大了,难不成还能一人分饰两角?”
“什么片段啊……”祁唤再三确认了一下,在确定舒呈的记忆当中没有任何有关于要排练选段的信息之后,祁唤问了一句。
“哦对,还没跟你说,”纪向宇一拍脑门,“就那部课上总提的《笼中罪》,剧本在这儿呢,给你。”
《笼中罪》……
祁唤从纪向宇的手中接过剧本的同时,内心当中顿时就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就之前韩老师一直当例子说的那一段。”没有察觉到舒呈有任何异样的纪向宇还在往下说着。
季临渊。
此时的祁唤早已无心再去听室友的话,满脑子就只有这一个名字。
《笼中罪》这部电影绝对得算是季临渊演艺生涯的一部最具经典的代表作,也算是他出道即巅峰的最有力的证明。
悬疑又略带些惊悚色调且不停反转的剧情当中,季临渊和素萧两个主角的爱恨纠葛以及命悬一线的处境更是不知道使得多少观众们都牵肠挂肚提心吊胆,几乎全然忘记自己只是一个屏幕外的旁观者。
巧的是之前这部电影首映的时候祁唤也被邀请了过去,说实话季临渊的演技的确让他惊艳,尤其还是和这位喜欢即兴,搭戏困难到圈内都出了名的影后素萧演对手戏,季临渊把词悉数都接的稳稳当当丝毫不慌。
这是本事。
但是这小王八犊子在首映式的时候仍旧没有跟祁唤打招呼,甚至好像还在刻意躲着祁唤的这件事情让祁唤耿耿于怀到了现在。
甚至可能还会更久。
“舒呈,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要比我想象中的淡定多了……”思绪扯回到现在,纪向宇坐在座位上挑眉看着这个在听到要演自己偶像的戏之后整个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应的舒呈,“你不是……很喜欢季临渊么?”
“嗯?哦对……”祁唤猛地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两声,“刚刚……在想别的事情。”
正在为这部戏中的一个选段而发愁的纪向宇也没太多心思去想这些事情,挠了挠头发跟祁唤道:“据说这次期中考还有校领导要来看呢,现在说要换选段还不得被韩教授活活骂死。”
“我来演两个角色不就好了,”祁唤翻了下剧本,发现这四个角色当中有两个并不是同台出现的,语气十分平淡地说了一句,“万源和莱菲,正好。”
“你?”纪向宇直接就惊呆了,“你快别逗了……”
虽说看得出纪向宇和那些别的瞧不起舒呈的同学不太一样,但是不得不说他对于舒呈演技的怀疑似乎和那些同学们如出一辙。
只不过表达的方式相对柔和一些。
祁唤听完一挑眉:“没逗啊。”
“可是你一个角色都未见得演的明白呢我的哥,这是季临渊的戏……和你之前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剧本不一样明白吗?”纪向宇干笑了一声,“算了算了,实在不行我就豁出去挨顿骂,跟老师说咱们要换个片段吧。”
“啧,你就非得讨顿骂心里舒服怎么着,”祁唤咂了下嘴,弄不明白这人怎么想的,“我说我来演就我来,你慌什么。”
纪向宇沉默了一下:“……确定?”
“不确定,那你来?”祁唤有些无语地一挑眉。
纪向宇拖着下巴细细琢磨了琢磨:“算了还是你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