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欣搖頭歎氣,道:“你坐下吧,這件事跟於書記沒關係。”李睿坐回去問道:“你怎麽知道的?”歐陽欣說:“因為季剛來意很明確,不是來告誡酒店方麵封口的,也不是為那三個凶手清除罪證來的。正相反,他來是想拿到那三個凶手的罪證。”李睿又吃一驚,道:“他……他要拿到罪證?他又不是市公安局的人,他憑什麽要拿到罪證啊?還有,他……跟這件事有一毛錢的關係嗎?”歐陽欣臉色凝重的說:“我剛才跟你的想法是一樣的,不過季剛也沒瞞著我。他跟我是老相識了,我們倆私交也還行,所以他就跟我說了實話,希望能夠得到我的幫助。”李睿連連點頭,道:“你跟我好好說說。”
原來,剛才季剛來找歐陽欣,一上來開門見山就說要得到她的幫助,要她盡可能多的提供肖文娜跳樓案的細節與各種線索。他說,這件案子已經在市裏鬧得很大了,民間對此案充滿了懷疑,市公安局給出的回應與答複充滿了漏洞與疑點,很顯然是一件冤案。此案已經得到了市委副書記於和平的關注,於和平有心幫死者一家討還公道,還死者一個清白,還要將那個利用公權力毀屍滅跡、掩蓋事件真相、愚弄民眾的黑心領導揪出來繩之以法。正因於此,他急需與肖文娜跳樓一案有關的所有細節與任何可能的證據線索。
李睿聽歐陽欣說完這個情況後問道:“那你是怎麽回複他的?”歐陽欣表情悻悻地說:“我一聽好啊,本來我就想替死者鳴不平的,可惜自己沒膽子,現在既然有於書記這樣的市領導願意站出來幫死者一家討還公道,那不是正合了我的心意?我就把那天晚上咱倆所看到所發現的一切全跟季剛講了,包括李海濤等人過來毀掉證據的事。季剛聽得很仔細,還拿著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每一條都認真記下來了,還要讓我將酒店管理係統數據庫裏那條‘宗文超’的開房入住記錄備份下來,等他派人來取。”
李睿點頭道:“這不是很好嗎?咱們想做不敢做的事情,有人幫咱們做了,多好的事情啊,正義到底是來了呀。嘖嘖,真是想不到,於和平還有這麽高尚的情操啊,儼然一個再世包青天。我開始有點佩服他了。”說完忽然愣住了,看著身前美女總經理問道:“那你還怕什麽呀?市公安局雖然給你這兒下了封口令,但是現在有堂堂的市委副書記給你撐腰了,你還怕什麽?市公安局再凶,能凶得過市裏三號領導?等著吧,離真相大白的日子不遠了。”
歐陽欣歎道:“哎呀,哪兒啊,你不要太樂觀。季剛臨走的時候提了一嘴,他說對手來頭很大,鬧不好於書記都鬥不過他,所以要我盡可能的多幫他,必要時還要站出來給死者作證。你想啊,萬一於書記不是那個人的對手,那我現在幫了於書記,之後那個人還不得清算我跟酒店啊?boss給我的命令是保證酒店的利益,不是讓我斷送酒店的財路啊。”
李睿聽得眉頭緊皺,匪夷所思的說:“青陽市除了我老板與孫市長之外,就數他於和平最大了。他是土生土長的青陽幹部,在青陽門徒無數,難道還有他鬥不過的人嗎?”歐陽欣似有所悟,道:“你剛說他是市裏三號領導,那在他之前不是還有兩個領導嗎?他又怎麽鬥得過?”
李睿哂笑道:“那兩個領導他無須去鬥。其中我老板是省城人,而且沒有兒子,隻有一個閨女,因此他跟這個案子一點關係都沒有,而另外一個是市長,市長孫耀祖雖然不太好,可也不是壞人,他……”說到這裏,陡然一驚,腦海裏忽然浮起了一抹記憶,孫耀祖好像是有個兒子的,而且還跟自己發生過衝突,當時自己正好跟許昕怡在ktv裏唱歌,同時出現的還有前任市公安局長馮衛東的兒子馮兵,現在想想那位孫公子的做派,還真不像是什麽好東西,要說他見色起意,欺負肖文娜那樣的美女,完全有可能,難道說,這個案子裏的三個嫌疑人裏麵,就有一個是孫公子嗎?
想到這,他福至心靈,忽然又一次敏銳的想到,肖文娜跳樓案已經發生好幾天了,於和平早不出手晚不出手,為什麽偏偏選在這時候出手?而以著他那無利不起早的性格,又怎麽可能白白給人打抱不平?而若是將孫公子是凶手的假設代入的話,似乎就可以解釋得清了,因為老於跟市長本來就不對付,每次市委常委會都是二人交鋒的固定時間,每個市委常委都習以為常了,相信如果有機會羞辱孫耀祖一通的話,他老於絕對不會放過。若是此次害人的真有孫公子,那麽於和平很有可能就會抓住這個機會,狠狠地打孫耀祖一個大耳光,讓他在一眾常委乃至廣大市民麵前抬不起頭來。
另外,還要考慮到,實際此案中,那位公子已經借助父親、也就是那位大人物的人脈,幫同夥二人好好的擦了屁股,而市公安局也已經全部出動維護那位公子的利益了,這裏麵要說沒有那位大人物的運籌帷幄,肯定是誰也不信的,也是說不通的。在這樣一種前提下,如果一切都是孫耀祖父子所為的話,那麽於和平選擇此時出手,很可能就不是羞辱孫耀祖那麽簡單了,而是從背後狠狠地捅他一刀,要置他於死地!當然了,說置他於死地有點懸,但至少可以憑借這個契機滅絕他的官場生命。像是孫耀祖這樣高高在上、手握大權的大市長大領導,真要是在官場折戟的話,那肯定比殺了他還要難過。何況,幹掉孫耀祖之後,老於自己還有很大機會升任市府一號領導,如此一石二鳥的好事,傻子才不去幹呢。
歐陽欣見李睿忽然陷入了沉思,以為他想到了什麽,也不敢催他,隻是安安靜靜的望著他。
李睿忽然說道:“你馬上打電話給季剛,問問他,於和平這次要麵對的對手是誰?”歐陽欣秀眉微蹙,道:“他怕是不會說吧,如果能告訴我的話,剛才就告訴我了,也不會含糊帶過。”李睿凝重地說:“這一點對我來說很重要,你一定要幫我問出來。”歐陽欣那雙如水明眸看著他,半響微微頷首,道:“好吧,不試試總是不知道的,我現在就打電話。”李睿道:“你跟他私交不是不錯嗎?他一上來肯對你推心置腹,又讓你作證,說明對你還是信任的。你問他這個問題,估計他不會拒絕回答。哼哼,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他跟他的主子這次是要置那個對手於死地了。”
歐陽欣奇怪的看了看他,也沒說什麽,去辦公桌那裏拿過手機,找到季剛的號碼撥了回去。
李睿坐在沙發上望著她,想到季剛跟她私交不錯,心裏竟然有些吃味,發現這一點後,暗暗嘲笑自己,你是她歐陽欣什麽人啊,你為她吃味?真是好笑死了!但是很快,他就沒心情自嘲了,因為有更要緊的事情需要考慮,就是眼前這個大案。如果肖文娜跳樓案從頭到尾都是孫氏父子參與並精心掩蓋布置的話,那麽姑且不論孫公子本人,單是市長孫耀祖,就已經犯下了滔天大罪。
盡管老孫在這個案子裏麵沒有殺一個人,但他的所作所為也已經嚴重違犯了黨紀國法。於和平要是針對這一點向他發動攻擊,相信他就算有九條命也難逃一劫。也不用多麽嚴重的懲罰,隻消他從市長的寶座上倒台下來,於和平就會非常滿意了,然後老於這個市三號領導就有很大可能取而代之,從此作為市府的當家人……對,那隻老狐狸一定是打的這個如意算盤,否則怎會爛做老好人?從他覬覦李小娜就能看得出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
忽聽歐陽欣說道:“嗯,是我,季處,你回市委了嗎……哦,是嗎,我也沒事,就是想問問,於書記這次要查辦的那個……也就是他的那個對手,是誰啊?你方便告訴我嗎?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哦,是嗎,好吧,行吧,那就這樣吧……我沒別的事了,那就掛了啊。”
她把電話掛掉,無奈的對李睿搖搖頭。
李睿冷冷的說:“季剛連對方的名字都不敢告訴你,又怎麽有那麽大的臉來求你幫忙呢?還想求你作證?哼哼,真是無恥啊。”歐陽欣走回到他身邊,道:“他可能也是出於小心謹慎的心思吧,怕我不小心走漏消息。”李睿冷笑道:“那他為什麽不怕你走漏於和平要管這件事的消息?”歐陽欣默默無語。
忽然,她手機發出了叮的一聲脆響,是短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