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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水声响起,高燃从水里冒出头,将摸到的两个大河瓢丢到岸上,又一头栽进水里。
他往下潜,看到一只不知名黑虫从旁边飘过,后面跟着一条水蛇,看样子是要吃点肉解解馋。
就在高燃准备换个地儿游的那一瞬间,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他的气息紊乱,呛了好几口水。
高燃没有慌,他冷静的调整呼吸,试图浮出水面上岸休息会儿,却没想到头痛加剧。
他的眼前发黑,四肢发软,不能呼吸带来的痛苦和恐惧一同席卷而来。
身体不断下沉。
那只不知名黑虫侥幸躲过水蛇的追击趴在一处晒太阳,它在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心情,感叹活着真好,不知道刚才跟自己擦肩而过的少年沉在了水下。
高燃静静躺在水底往上看,阳光折射进来的光影越来越微弱。
死亡来临之际,高燃感觉自己变的很轻很轻。
那些遗憾,不甘,害怕等所有的情绪都被水冲走了,什么也没留下一星半点儿。
不清楚过了多久,高燃的眼睛猝然一睁。
他做出本能的动作,双脚大力踩着沙子一蹬,身体顺利浮出了水面。
躺到岸上,高燃大口大口急促的喘息,单薄的胸膛大幅度起伏,他拿充血的眼睛瞪着蓝天白云,瞪着金灿灿的太阳。
没死,老子没死……还好没死……
高燃重重抹把脸,把一手的水甩到地上,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下来,继续躺在原地不动。
刚才到底怎么了?头突然很疼,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想半天都想不通,高燃就不想了。
他闭上眼睛,满脸的心悸,自己的水性向来很好,从没出过意外,这次真邪门。
高燃撑着草地起来,懒得拍裤子上的土渣子,一路走一路滴水的去了树底下,他一屁||股坐下来,捞了毛巾在脸上脖子上擦几下,背靠着树喘气,寻思着晚上多看一本漫画给自己压压惊。
不对!
高燃坐直了身子,像是被浇了一桶冰水,手脚冰凉。
他记得河对面只有三棵大树,剩下的都是歪歪斜斜,营养不良的小树苗。
可是现在有四棵,怎么多了一棵?哪儿冒出来的?
这条河在巷子后面,高燃常在附近转悠,不可能记错的,他揉揉眼睛,多出来的那棵大树还在,风一吹,树叶跟着晃,三五片叶子飘落在地,又被卷进了水里。
高燃顾不上多想,光着脚丫子撒腿跑到对面的那棵树下,他伸手去摸去拍大树,粗硬的触感强烈,真实存在着。
从鬼门关走一圈回来的功夫,世界还能静悄悄发生改变?
高燃把贴在额头的湿发往后拨,他抬头望去,树影斑驳,照的他眼晕,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再去看时,天还是那个天。
太阳挺晒人的,河边死寂一片。
高燃跟个傻逼似的一遍遍确认周围除了多棵树,没有别的不对劲,他心不在焉的拿了衣服毛巾,趿拉着拖鞋往回走,七拐八拐拐进自家的那条巷子。
看到什么后,高燃的身形猛地顿住,瞳孔紧缩,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奶奶?”
高老太佝偻着背站在门口,干瘪的嘴里念叨着什么。
高燃两只眼睛瞪的极大,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小学升初中那年夏天,一天晚饭过后奶奶跟妈妈一块儿收拾了碗筷去厨房,她不小心摔倒在地,头磕在了水泥地上,送到医院没有抢救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奶奶去世好几年了,高燃如果能把这个事儿记错,除非他脑子坏掉了。
高燃的脑子里乱糟糟的,理不清。
他艰难的吞咽两口唾沫,一步一步走进巷子里,离家门口的老人越来越近,看见她一头白发,也看见她眼里的陌生跟茫然。
高老太拿一双浑浊的眼睛瞧着面前的少年,嘴轻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高燃的情绪非常激动,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哽咽着脱口而出,“奶奶。”
高老太对着少年上下打量,凶巴巴的说,“我不是你奶奶,别乱叫,你是哪家的小孩?怎么跑我家来了?回你自己家去!”
高燃的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就没了声音。
他的脑子更乱了,脚步踉跄着跑进院里,下意识的右拐冲上楼梯,一口气上二楼拧开门锁进去。
正对着阳台门的房间门大开着,高燃直接走进去,入眼的是一张旧书桌,靠窗放着,上头搁了个书包,还有一些课本,纸笔类的东西,很乱。
木椅随意丢在一边,破垫子一半在椅面上,一半悬空,木床一边跟衣橱挨的挺紧,只能单人进出。
高燃后退一步,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房间的墙上贴了很多画,都是瞎画的,可这个房间几面墙上干干净净的,没贴一张画。
就算他妈趁他外出把画都给撕了丢掉,那也会留下很多痕迹。
高燃的神情恍惚,他蹲到地上,紧紧攥着手里的t恤跟毛巾,沉浸在某种诡异的境地里出不来。
“小燃——”
院里传来大喊声,高燃把t恤套上,转身小跑着走下几层台阶站在阳台上往下看。
他见了院里的妇人。
个不高,方脸,很瘦,头发随意扎在肩后,身上穿的就是他出门前见的那身衣衫,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妈还是原样,高燃的面部僵硬,想做出点表情,肌肉却不听使唤,他仍然处在难以言明的虚幻梦境里面。
刘秀催促道,“赶紧下来,你奶奶跑没影了!”
高燃一惊,连忙冲下楼问,“奶奶刚才还在门口的,怎么跑了?”
刘秀听了就跟儿子急,“小燃,你奶奶脑子不行,出去就不记得回来,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到她在门口,怎么也不把她拽进屋?现在她跑了,你爸又不在家……”
高燃没有认真往下听,他整理着混乱的思绪。
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在高燃的心里生出,噼里啪啦炸开了,震得他耳朵边嗡嗡作响。
这个世界跟他那个世界是两个平行世界,有部分人和事就像是复制的,一模一样,有部分不一样。
比如奶奶,比如房间。
高燃拧着眉峰,水里发生的变故应该就是整件事的起因。
他在那个世界溺水身亡,在这个世界醒来,而这个世界的他应该也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发生了意外。
另一个自己也许去了他的世界,成了那个他,也许彻底消失了,他不知道。
高燃希望是前者。
他死了,爸妈肯定没办法接受,又不得不去接受。
现实来了,谁都躲不掉的。
话是那么说,可还是难过,意外来的太突然了。
虽然高燃觉得自己贪心了点儿,有了重生的机会还不知足,但他还是祈祷另一个自己能去他的世界。
高燃呼出一口气,眼睛发红,他伸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现在就是一木偶,线在老天爷手里攥着呢,没得选择。
连个缓冲的时间都不给,一来就出事儿。
刘秀拿了窗台上的门钥匙,嘴里埋怨个不停,“真是的,那么大年纪了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我上个厕所的时间就把门给弄开了。”
高燃的头突然一疼,天旋地转,也就一两秒的时间,头疼的感觉消失了,多了点儿记忆。
在他那个世界,他妈在舅舅厂里上班,今明两天休息,这一点是一样的。
不过,这个世界妈要照顾奶奶,白天得骑自行车带奶奶去厂里,晚上下班再带回家。
至于他爸,还是干的电工,今天一大早就出去装电了。
高燃猜的没错,他那个世界已经发生的事,这个世界也许没有发生,而他那个世界没发生的事,这个世界却发生了。
未知既精彩,也很可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操蛋啊。
刘秀拍儿子的胳膊,“小燃,妈喊你好几遍了,你发什么愣呢?”
高燃回神,“我在想奶奶会去哪儿。”
刘秀边往外头走边说,脚步声风,“要是靠想就能想得到,你妈我也就不急了。”
高燃跟着她出去,“妈,我们分头找吧,能快点儿找到奶奶。”
刘秀说行,“你找着人了就在巷子里喊几声,这样妈也能及时知道,省得再到处瞎找,对了,你身上带钥匙了没有?”
高燃说带了,他望着朝巷子另一头走的妇人,“妈!”
刘秀哎一声,见儿子眼睛很红,好像哭过了,很伤心的样子,她心一紧,“怎么了?”
高燃咧嘴笑笑,“没什么事儿,就是叫叫你。”
不应该操蛋的,应该感恩,还能活着。
刘秀瞪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贫,放个假不在家做作业,非要出去摸河瓢,弄得屁股后面都是泥,河瓢呢?”
高燃啊了一声,傻愣愣的说,“忘河边了。”
刘秀懒得再跟儿子多说一句,急匆匆的去找老太太,要是出了事,那就有得闹了。
高燃在原地搓搓脸,他锁了门往左看看又往右看。
这条支巷里一共住着五户人家,情况跟他那个世界大同小异。
从左边巷子口进来,第一户是对母女俩,女儿上高二,名儿叫张绒,成绩优秀,全年级前十,跟高燃不是一个班。
他们偶尔一起上学,但很少一起放学。
因为他要么骑个自行车到处找租书店,要么补习到十一二点,对方却要在规定时间内回家。
第二户是高燃一家,他那个世界的第三户今年上半年炒股失败卖了房子回乡下了。
这个世界炒股赚大发了,把房子转给了侄子。
那侄子今天上午才搬过来,人还没见过,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第四户是一对儿夫妻,他们在街边搞了个铁皮屋,豆浆豆腐脑都是自己搞的,豆味儿浓。
两口子非常客气,为人处事很有一套。
街坊四邻拿大缸子过去,他们二话不说就给装满。
在高燃那个世界,夫妻俩有个一岁多的孩子,丢在老家给公婆照顾,这个世界还没有。
最后一户装修的很讲究,在这一片显得格格不入。
老人年轻时候是医生,早年没了伴儿,他一个人过,前两年在主巷子里开了个小诊所,人缘很不错。
儿子儿媳也是医生,都在县医院上班。
高燃把钥匙揣进口袋里,他挨家挨户的敲门,发现右边三家都没人,就左边张绒家有回应,人没开门,只在院里喊话说没看到。
张绒的妈妈张桂芳隔着门说,“老太太腿脚不好,走不快的,你上别家问问,指不定就在哪家待着呢。”
高燃往门缝里头看,他差点成斗鸡眼,“那我再找找。”
门里没了声响。
高燃也没多待,张桂芳不想他打扰到张绒学习,更是怕他带坏张绒。
因为他是男孩子,成绩在班上算中等,属于下不去,也上不来的那种,全年级就没法看了。
高燃折回去推了自行车出门,他没进支支叉叉的小巷子,而是在几条主巷里面边找边喊。
奶奶虽然不认识他了,但他这么一喊,能惊动到周围的邻居,谁见过奶奶,铁定会回一声。
找了没几分钟,高燃往前骑的动作徒然一停,他快速掉头,一顿猛踩拐进一条小巷子里面,急刹车后把自行车丢墙边。
高燃喘着气喊,“奶奶,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高老太不搭理,她拽着旁边青年的手臂,“小北,你再给我唱一遍那个……就是那个什么来着……”
刚听完的歌,转眼就忘了。
高燃瞥向陌生男人,身上穿着件看不出颜色的脏褂子,背后汗湿一片,隐约可见健壮的肌||肉。
露在外面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留着寸头,侧脸线条刚硬利落,有一股子阳刚之气。
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生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个荒缪的念头在高燃的脑子里蹦出,又在霎那间消失。
大概是高燃的视线过于明显了些,男人侧头看过来,他抿抿干燥的薄唇,嗓音浑厚,“我碰巧看到了老太太,想把她送回去的,但是她不肯走。”
高燃刚要说话,他想起来什么就转头跑到巷子口扯开嗓子喊,“妈,我找到奶奶了——”
刘秀的声音从附近传来,说知道了。
高燃又跑进巷子里,他拽了t恤领口擦脖子里的汗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办。
奶奶这一出接一出的情况让他很无措。
巷子里没风,前后都是墙壁,砖头路窄窄一条。
自行车掉头都得小心着点,不然会撞到墙壁,人站在里面会很闷。
男人的发梢有汗往下滴落,他抬手抹了一下,“老太太,您孙子来找您了,快跟他回去吧。”
高老太还是不搭理。
高燃哭笑不得,“奶奶,我是小燃。”
高老太皱巴巴的脸上全是疑惑,“小燃是谁?没听过。”
高燃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没想到奶奶不但认不出他,连名字也忘了,他垂头丧气,“小燃是你孙子,也就是我。”
高老太一个劲的摇头,她的脸挂了下来,很不耐烦,“你这孩子怎么胡说八道啊,我孙子不叫小燃,他叫六六!”
高燃一愣,那是他的小名,因为他在六月初六出生,奶奶就给他取了那个名字,他搔搔头,眼睛微红,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男人见状就笑道,“老太太,我可以作证,他真是您孙子。”
高燃诧异的看一眼。
高老太不高兴的板起脸,“小北你别骗我这个老太婆,我怎么可能连我孙子都不认得,他以后是要考大学的,现在肯定在学校上课。”
男人吐出一口气,“老太太,您再仔细看看。”
高老太看向高燃,她凑近点瞅一会儿,死活说不是,还拿干枯的手比划,“我孙子这么高,长得白白净净的,他又黑又瘦,丑死了,不是不是。”
高燃的嘴抽抽,努力挤出祖国花朵般的天真可爱笑容,“奶奶,我不黑,也不瘦。”
男人挑眉,“老太太,我可以证明,您孙子现在这样儿长得刚刚好。”
高老太说是吗?她又去瞅面前的少年,不说话了,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东西。
男人咽一口唾沫,晒的口干舌燥,他看向少年,“小朋友,你奶奶这病不好治,容易出乱子,得有个人时刻看着才行。”
谁是小朋友?瞎说!
高燃偷偷翻白眼,这人谁啊,奶奶一口一个小北的叫,还听对方的话。
他试探的问,“那个,上午刚搬到我家隔壁的是不是你?”
男人直起腰,他懒懒的笑,“对,是我。”
看得出来少年被叫小朋友不高兴,他就用了大人的那一套,手伸了过去,“我叫封北,封闭的封,以后大家都是邻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高燃仰头看一眼男人,个子真他妈的高,长的还壮。
他垂头,见伸过来的那只手骨节很长,手掌宽大,上面有层厚厚的茧,几根手指不同部位有小口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的。
指甲里有黑泥,很脏,刚干过活。
封北的嘴角轻扯,他欲要收回手,少年却不在意的握住,灿烂的笑,“高燃,燃烧的燃。”
有松毛,也有木柴。
上头盖层薄膜,再搭块木板,以防老天爷调皮,突然来个雷阵雨把柴火淋湿。
刘文英院里也有个柴堆。
勘察小组没发觉异常,因为木柴堆的并不高,能藏死耗子,却藏不了大物件,譬如工具箱,人。
直到封北过来,里外搜寻了几遍,他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扫过柴堆时视线顿了顿,突然命人把木柴全搬走。
那块地暴露出来,肉眼看不见丝毫问题。
勘察小组的警员仔仔细细检查,发现有一块土是软的,翻开那层土,一股尸臭味冲了出去,众人脸色巨变。
埋在地下的尸体被挖了出来,正是失踪多天的地痞王伟。
刘成龙那起凶杀案的嫌疑人一死,就推翻了之前的思路,得重新找线索。
封北亲自审的刘文英,就他们两个人。
隔着张布满岁月痕迹的木桌,刘文英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
封北把现有的线索一一摊在刘文英面前,那是一种无声无息的威严。
刘文英哭够了,哑着嗓子交代了事情经过。
14号那天晚上,刘成龙领完工钱回来了,他喝了些酒,心情非常好,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一张张的数小票。
刘文英给刘成龙舀了一缸子绿豆汤,自己在门头的灯泡底下缝开线的褂子,心里头高兴,终于盼到儿子成家了。
小两个口子努把力,今年怀上,明年就能抱到大孙子,家里头肯定很热闹。
就在那时,地痞王伟找上门了。
刘成龙跟王伟进屋没多久,刘文英就听到了争吵,她赶忙放下针线篓子推门进去拉架。
王伟是来找刘成龙要钱和烟酒的,谁家有喜事他都这么干。
不给?那就等着瞧吧。
摆酒嘛,亲朋好友全来了,要是在喜日子闹事,不光丢人,亲家也会难堪,有怨言,所以没人会因为一点钱给自己找麻烦。
偏偏刘成龙酒劲上头,硬是不让王伟得逞。
这才发生了肢体碰撞。
拉扯间,刘成龙大力甩开王伟。
王伟重心不稳的向后倒去,刘成龙跟刘文英想扶却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的后脑勺磕到桌角,人倒在地上,脑后流出来一滩血。
刘成龙很慌,说他不是故意的,问刘文英该怎么办。
刘文英叫儿子快走,两年内都不要回来了,如果事情败露,她就给儿子顶罪。
怎么都不能让儿子做劳改。
刘文英把王伟的尸体和儿子的工具箱一起埋进院子里,土填平以后堆上木柴,又去清理掉屋子里的血迹,装作儿子没回来过的样子。
尸体埋在自家院子里,刘文英一夜都没合眼,隔一会儿就出来看看埋尸体的地方,心里静不下来。
她本想找个机会把尸体给移走,谁知道第二天上午外甥来了。
让外甥留下来住两天是一句客气话,不说会显得很不对劲,所以刘文英说了。
外甥住在儿子屋里,一住就是好几天,整晚整晚的不睡觉。
这让刘文英很吃惊,也很恐慌,生怕被发现出点问题。
刘文英什么也干不成,只能一天天的熬着,祈祷王伟的死能神不知鬼不觉,就那么风平浪静的过去。
毕竟王伟就是个地痞,混混,不受人待见,他不见了,也不会有人管。
刘文英以为儿子去别的城市了,怎么也没想到几天后,儿子的尸体被人发现在大水塘里。
儿子没了,刘文英也不想活了。
在她看来,女儿嫁人以后就是别人家的,指望不上。
上吊没死成,刘文英觉得是儿子回来了,不想她死,她就断了那个念头,也想开了,能活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无所谓了。
封北告诉刘文英,王伟当时被撞之后并没有死,及时送去医院抢救或许还有希望,问她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刘文英一下子呆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惊慌又愧疚的失声痛哭,说自己真的不知道。
这些都在日记本上写着。
封北拿给高燃看了。
高燃没心情去猜测男人这么做的意图,一目十行的扫过大姨的口供,这上面的内容跟他猜测的相差无几。
除了王伟被埋时的生命特征。
封北打量着少年的侧脸,他能准确说出埋尸的位置,通过自己的考验,这一点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你是怎么知道王伟埋在柴堆底下的?”
高燃闷声说,“乱猜的。”
那天下大雨,大姨在柴堆那里牵薄膜时的不对劲引起了他的怀疑,这个答案里有猜测的成分,一半一半吧。
封北弹弹烟灰,敛去眼底的神色,“那你猜的挺准。”
他挑了挑眉毛,“跟你说啊,你哥我让人搬木柴挖土的时候心里没底,也是靠猜的,要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只能在审问你大姨的时候诈诈她了。”
高燃抓住男人夹烟的那只手拽到嘴边,他咬住烟蒂吸一口,心里堵得慌。
封北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把烟叼嘴边,继续吞云吐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