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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言我一语间,日头往上攀了攀,云子兀自进来福了一个身,说是将军和夫人起了,该用早餐了。
花尚喜替成梓笑接过手里的水壶,弯腰,将其置放在垂丝海棠的花骨朵下,然后护着成梓笑的腰出了花房。
路上成梓笑问她,可以觉得我近日胖了。
花尚喜不敢敷衍她,歇下步子,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说是一点没胖。
成梓笑嗔她说,骗人,哪有怀孩子一点都不胖的人。
花尚喜辩驳道,你那是白了,白色便显胖。
成梓笑斥她歪理邪说,倚在她肩头咯咯咯的笑。
其实早餐成梓笑是吃过的,昨夜和花尚喜折腾了几遭,觉便睡得差强人意了些,于是早早的就起了,吃了点米粥和几样清炒的小菜,毕竟她现在不太能饿肚子的,否则孩子就得吃苦。
不过说来也怪,今日的胃口竟出奇的好,连晨吐都不曾有过,想来是孩子想花尚喜了,所以安分不闹腾。
她们是第一个到餐厅的,丫鬟们还在忙着摆放碗筷,少顷,成野和成夫人才不疾不慢的进来。
花尚喜跟着成梓笑喊了声“爸妈”,岂料二老路过她时连头都没回,只淡淡的哼了声。
果然,不待见她呢。
准确来说,是越来越不待见她了。
大概是在为成梓笑出气吧,花尚喜没啥怨言,一一受了,待到他们二人坐下后,才替成梓笑拉开椅子,问她可还有胃口再吃点。
成梓笑怕她不自在,说再吃点也无妨,花尚喜便自顾自的照顾起她来。
成家不像花家,跟花家比起来,其更显传统,若有成野在家,是鲜少有西餐的,皆是些家常便饭而已。
成野吃到中途,命丫鬟将今日的报纸拿来给他瞧瞧,章副官忽然进来行了一军礼。
成夫人当即味同嚼蜡,她最烦的就是一家人好不惬意时,士兵们闯进来禀公事,干脆一推碗筷去了后花园。
成野抬抬手,问章副官何事?
章副官欣喜道,是漕帮的大当家找到了!
成野从报纸里抬起头,不光是他,花尚喜伸出的筷子也是一顿。
章副官又道,是被一黄包车夫拉来的,就在门口。
门口?
花尚喜把筷子搁在碗边,心道,曲小也实在大胆,居然把人放在将军府门口,挑衅吗?
成野当即拍案而起:“挑衅!吃了豹子胆敢来我将军府撒野!”他像一头被挑战了权威的雄狮,猩红双眼,“唰”地跳起来,朝着门口的方向大步流星。
花尚喜黑白分明的眼珠骨碌一转,扶着成梓笑路追上去。
果然就见将军府的黑色镂空铁门外停着一辆黄包车,上头斜靠着一个人,嘴里塞着报纸,身体被拇指粗的麻绳五花大绑着,有意思的是脸上还画了只乌龟。
这一看,就知是曲小的杰作,花尚喜忍俊不禁。
那人虚弱极了,似乎连喘口气都很是费劲。
在看到成野后,他忙扭动起圆滚滚的身子,像是想说些什么,哪知车身失去平衡,“哐当”,连人带车翻到在地。
乍一眼看过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立于两侧的卫兵被惊动了,他们绷紧神经,本能的就要冲过来。
成野忙止下他们,责备他们放肆:“拉车的车夫呢?”
一士兵老实道:“放下车就跑了。”
跑了?
成野负手而立,沉吟半晌,让人将这位大当家扶进屋去休息。
大当家本姓林,北方人,是个豪爽性子,他被解开绳索后,朝成野抱拳拱手,不想腿下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成野让他莫要客气,遂给章副官使了个眼色,让其将他架进去。
让林大当家不客气,他倒真的不客气,一进屋子就寻着饭菜的香味而去,直扑到餐桌边狼吞虎咽。
把周遭的丫鬟们吓了一跳。
想来是饿疯了?
花尚喜念想起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只道他活该,贩运烟土,荼毒国人,人性缺失,道德败坏。
成梓笑见花尚喜神神叨叨的,拉拉她的袖子,让她陪自己回房。想来也是,跟林大当家沾边的,应该是公事,既然是公事,成梓笑和她是不好多听的。
房内。
成梓笑无奈地看着那个把耳朵紧贴在房门上的某人。
“干嘛呢你?”成梓笑举着枕头打在花尚喜脑袋上,弄乱了她的头发,复又替她理了理。
“别闹。”
“我就闹。”成梓笑不罢休。
花尚喜只好抓下她的手亲了亲。
成梓笑显然很受用,把枕头扔回床间,学着花尚喜的样子,趴在房门上,细听外头的动静。
“你在听什么?”成梓笑问。
“听那林大当家和你爸说了什么。”
你爸?
成梓笑不乐意的沉沉嘴角:“什么你爸你爸的!”
“错了,是咱爸,咱爸。”花尚喜立马纠正,又捏住她的手亲了亲。
成梓笑瞪她一眼,回归正题:“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你家的隔音做的太好!”
呃……
那你听半天听什么去了!
瞎耽误功夫。
“你听这些做什么?以前你都是两耳不闻天下事的。”总是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花尚喜注意到她说的话,悠悠地站直身子,若有所思:“我以前……是这样的吗?”
成梓笑点点头,她牵住花尚喜,认真道:“我喜欢你那时的样子,让我很安心,不知为什么,自从我们结婚后,你总是遇到许多不好的事,日子好像就没太平过……”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目光灼灼地看着花尚喜的眼睛。
花尚喜不禁沿着她的话细细回想……从什么时候起,日子开始变得不太平的呢?
“哎,别想那么多,”成梓笑打断她的思绪,牵着她的手去抚自己的肚子,“再过几个月宝宝就出生了,我们还会和以前一样……对了,我让你给她想名字你想了吗?”
“想了,”花尚喜顿了顿,“叫北人怎么样?”
“北人?”成梓笑的语气耐人寻味,好似不太喜欢,“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北方有佳人。”花尚喜自鸣得意。
“……可她是南方人啊。”
花尚喜倒吸一口凉气:“……要不叫……南人?”
男人?
“可我预感她是个女孩。”
叫这名好像不大妥。
成梓笑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你到底想没想啊?”成梓笑怀疑,“能不敷衍我吗?”
花尚喜:“……”
女孩就不能叫南人吗?
一个小时之后,花尚喜回到了里德苑,准确来说,是因为被成梓笑赶出了成家,而不得不回里德苑。
刚绕过花园,就见到在黄果树下咳瓜子的花芝盈。
她坐在一张圈椅上,手边还有一盏茶,看样子好不惬意。
花尚喜挑衅她:“大冬天的你也不怕冻着。”
花芝盈一听就知道她心情不好,猜测该是在成梓笑那受了气,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你姐夫好不容易不在家,我得趁此机会舒服舒服。冷是冷了点,但重在情调,情调懂吗?”
她说完,打了个喷嚏。
花尚喜的嘴角抽了抽,丢下一句“您那鼻涕真有情调”,随即跑了。
花芝盈脱下高跟鞋在后头追她。
三两下便追进厅堂,两姐妹打打闹闹的,吵个没完,还差点把林管家绊倒,花夫人骂了她们两句,这才让她们安稳下来。
“今天去成府了?”花夫人在问花尚喜,口气不善。
花尚喜毕恭毕敬地答:“去了。”
“那梓笑呢?还是不愿回来?”
花尚喜瞧了眼身旁的花芝盈,吞吞吐吐着。
一瞧花尚喜那模样,花夫人便猜到答案,她欲哭无泪地扭头走了,说是等你法法过两天回来,看你怎么办。
结果过了两天,法法没回来,记者到是来了,大概数十名,脖子下全挂着相机,都候在里德苑门外。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在这两天,花尚喜和曲小在吴淞口幽会的流言,像长了翅膀的鸟,在街头巷尾到处飞。
一时间花、成、曲三家被莫名的捆绑在一起,沦为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有人说:花二小姐和曲家小姐,一个alpha,一个omega,三更半夜的能在码头干嘛,无非就是那点事儿。
有人说:这留过洋的就是不一样,一点云雨之事都非要去码头,可真有新花样。我看用不了多久,曲家小姐就要去当二房了,说不定还是奉子成婚。
有人说:成老将军得多没面子啊,女儿嫁到花家还不到一年,花二小姐就要再娶,看来这青梅竹马的感情也是靠不住的。
这些流言就像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的往花家屋顶上落。花夫人急得团团转,拒绝了邻居一起去烫头发的邀请,还顺带推了第二天的牌局。
她说,完了完了,花家的名声毁了!
花尚喜倒不以为意,那些小报记者成天正事不干,就只会偷摸着去挖八卦,头天是某电影女星嫁给富商当八姨太,第二天是某坤伶封台……想不到今天,打起了她的主意。
不过没关系,假的终究成不了真的,她相信再过几日流言便能随风消散。好在她已经提前跟成梓笑交代过事情的来龙去脉,相信成梓笑定然能心平气和的面对此事。
哦,对了,今天还没给梓笑打电话呢,也不晓得孩子今天乖不乖?
花尚喜舒服的往沙发上一趟,抱过电话机,熟练的拨出一串数字。
“喂?”接电话的是云子。
花尚喜喜滋滋的:“云子帮我叫你家小姐来说话。”
“小姐正在做艾灸呢,她说若是您打电话找她,让奴把她的话转诉给您听。”
“什么话?”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