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对于易氏兄弟的突死,鳌拜选择了沉默;喜庆,两位公主下嫁,京城之内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波涛,在京城如此平静的表面之下,却是蕴含了无边的怒涛,康熙和鳌拜都在暗中调兵遣将,只待大婚之日,突然发难。
康熙的谋略确实很高明,鳌拜根本没有想到康熙会在两位公主大婚之日向他突然发难,是以根本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但是,当胡逸之奉洪天啸之命将此事告诉他的时候,鳌拜这才惊怒万分,急忙暗中布置起来。可以想象,如果没有胡逸之相告,鳌拜那一日定然会去参加两位公主的大婚,毫无防备之心的他定然会束手就擒,康熙会将之当场斩杀,一旦鳌拜身死,他所掌控的四旗也必然转投康熙,康熙几乎可以兵不血刃地将大权收归己手。
八旗兵火拼在即,洪天啸也开始有了一些准备,京城即将成为战场,洪府和柳府的女人是不能再留在此地了,需要尽早转移出去。另外,惠伦公主、建宁公主和姚语嫣也须得提前转移走,不然的话,大战一开,鳌拜势必以重兵包围京城,再想出去就难了。
对于二人的转移,洪天啸自有办法,他找上康熙皇帝,说是担心鳌拜对在这场大婚上制造混乱,很有可能派出高手行刺两位公主,是以请康熙皇帝先将二位公主转移到柳府之中,那日以两个宫女假冒二位公主即可。
若是鳌拜不派人行刺,大婚完成之时,两位公主也已经在柳府了,神不知鬼不觉;若是鳌拜派人行刺,即便能够得手,所杀者不过是两个宫女而已。康熙也考虑到此节,并没有什么怀疑,当即就答应此事,让洪天啸暗中将两位公主接走。
同娶三女,但洪天啸却是并未在康熙跟前提到姚语嫣半句,这就是他聪明所在。大婚之日突擒鳌拜,这是极为机密之事,康熙连索额图和康亲王二人也一直瞒着,准备到大婚之日的一早才将此事告知,可见一斑。如果洪天啸也让姚语嫣一同随着公主先入柳府,那么此事必定会使得姚语嫣之父姚天广心生怀疑,一旦传入鳌拜耳中,势必会引起他的怀疑和警觉。
对于这次大婚,建宁公主自然是期盼已久,在知道此事之后,建宁公主便一直很兴奋,宛如变了个人似的。毛东珠听说此事,知道建宁公主有些得意忘形了,急忙过去警告一下,建宁公主这才稍稍收敛,不再表现得那么兴奋,只是在与毛东珠在一起的时候,仍是有些得意忘形。
建宁公主兴奋,惠伦公主就不一样的心情了,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她的心情,那就是:忐忑。
虽然久在深宫,惠伦公主也厌倦了这种小姑独处的生活,她一直没有婚配,不是因为她不想,更不是因为她相貌丑陋,而是因为生在了皇家,身不由己。顺治出家的时候,惠伦公主还小,只有十二岁,不到婚配年龄。后来,当惠伦公主到了出嫁的年龄之后,康熙也差不多十二三岁了,早已懂男女之事,对他这个貌美如花的姑姑是垂涎三尺,自然不会将她下嫁给任何人,这一拖又是几年。
几年中,康熙也曾多次试探过惠伦公主的意思,奈何惠伦公主不敢行此乱伦之事,每每也是暗中表现出不同意。因为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康熙也不敢用强,但他也不着急,就这样耗着,并不将她许配给任何人,他知道,一旦惠伦公主年过三十,抵触之心自然就大大降低了。
这一次,康熙突然下旨,将她许配给御前侍卫总管柳飞鹰,惠伦公主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加之素闻柳飞鹰此人只不过因为武功高强而备受康熙信任,只算是一个江湖莽夫,更是好色之徒。只是,身为公主的她怎会不知圣旨已下,此事便已成定局,再无更改之可能,惠伦公主也只能暗叹自己命苦,她以为这是因为自己数年来一直对康熙拒绝而招致他的故意如此报复。
惠伦公主心中忐忑伤心了好多天,突然想起姐姐建宁也是跟自己一起下嫁此人,而且建宁公主南下云南的时候,柳飞鹰为赐婚使,一直跟随其在一起,说不定建宁公主对她会有一些了解,于是惠伦公主便来到了建宁公主的宫里。
只是,来到建宁公主的宫里,惠伦公主完全惊呆了,她在建宁公主的脸上找不到任何痛苦、忐忑或者伤心地表情,看到的反倒是幸福、快乐和兴奋,似乎建宁公主极为期盼能够嫁给柳飞鹰一样。
虽然很快就能与惠伦公主共侍一夫,但是建宁公主依然不敢将她与洪天啸之间事情告诉惠伦公主,只是将洪天啸的几个优点告诉了惠伦公主。因为柳飞鹰身份的限制,这志向远大的优点自然是不能说的,长相俊朗的优点也是不能说,剩下便只有武功高强、温柔体贴和有金枪不倒之能了。
惠伦公主虽然也是弓马娴熟,但她毕竟不是江湖儿女,武功高强这一个优点对她而言是没有任何吸引力的,但是体贴温柔和金枪不倒之能却是不同了。自古皆是男尊女卑,虽然她贵为公主,但是她却不是那种撒泼使性的刁蛮公主,反倒是知书达理的乖巧公主,嫁过去之后自然就安心相夫教子。
只是,在她的想象中,柳飞鹰是一个粗鲁的汉子,丝毫不解风情,但从建宁公主处得知柳飞鹰温柔体贴的优点之后,惠伦公主自然也将一颗心放下来。虽然丑了点,但是若是知道疼人也好,这是惠伦公主听说之后的第一个念头。
至于柳飞鹰具有金枪不倒之能,惠伦公主听了之后,并不太在意,只是红一脸,微微一笑而过,她还没有体会过男女云雨的美妙滋味,自然对这方面就知之甚少,更是谈不上有什么要求。
其实,心中忐忑的人不只是惠伦公主一人,姚语嫣的心情比之惠伦公主还要复杂。
姚语嫣也是天之骄女,被称为百官家眷中的汉人第一美女,京城阔少追求她的人可谓是多如牛毛,一年之中,姚府大门的门槛便已被换了三次。姚语嫣自小聪颖,无论学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在十四岁的时候便已是诗经史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了,被其父姚天广视为掌上明珠。正是因为姚语嫣不但美貌之极,更是才华横溢,这便使得她的婚姻受到了阻碍,为此姚天广将整个京城的官宦子弟想了一遍,也想不出有谁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就在姚天广日日为女儿的婚事发愁的时候,康熙的圣旨到了,姚天广接旨之后当真是大吃一惊。
他知道柳飞鹰是康熙跟前最红的人,武功高强,但是姚天广对他的了解也是不多,认为柳飞鹰只不过是江湖一莽夫,只能打杀,不懂文章,如何能会怜香惜玉,只是圣旨已下,除非姚天广抗旨不遵,否则的话,便只能将女儿嫁给柳飞鹰,而且还是做小,不但上面会有两个公主,更是听闻柳飞鹰此人生性风流,府中娇妻美妾早已成群。
姚天广郁闷,姚语嫣更是郁闷,她自负美貌,自负才学过人,心中只想着找一个同样才华过人的才人,成就一对才子佳人的美话。却不料,天降雷霆,无情地将她这一梦想击得粉碎,为此她曾一个人躲在房中不吃不喝地哭了三日。姚语嫣也曾想过自尽的念头,只是她不是一般的女人,思维敏捷,虑事周全,她明白如果自己想死的话,只需一根白绫即可,但是只要自己死后,姚府上下一百多口人,难逃灭门之灾。
所以,从第四天开始,姚语嫣也慢慢从巨大的失落和悲痛中走了出来,不但吃喝正常,脸上更是也有了些许的笑意,只是让刚刚从女儿生死的阴影中走出来的姚天广心为之一痛,因为他看得出这些笑容都是女儿刻意装出来的。
受姚天广和姚语嫣的影响,姚府这段时间来,几乎再也听不到任何爽朗的笑声。
但是,就在大婚的前一日夜里,姚府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御前侍卫总管柳飞鹰。
姚天广本已来到小妾房中准备一番云雨后,好好休息,刚进小妾的房间,还没有来得及脱去外衣,便听管家来报,说是御前侍卫总管柳飞鹰深夜来访,姚天广心下不由觉得奇怪,但他知道柳飞鹰在大婚前一天深夜来此,定有要事,说不定还是要取消这门婚事呢,姚天广不敢怠慢,急忙穿戴整齐,命管家将柳飞鹰引到书房说话。
奉茶之后,洪天啸直接开门见山:“姚大人,下官此来不为其它,专为将姚姑娘接到柳府。”
“将语嫣接走?现在?”姚天广闻言不由大吃一惊,心中很是不解,但他也知道此中定会有些变故,于是便问道,“柳大人,明日既然就是你与小女的大喜之日,为何今晚还要行此出人意料之举?”
洪天啸微微一笑道:“大人莫非还不明白眼下京城的局势?”
“京城的局势?”姚天广也是久在官场,岂能听不出洪天啸话中之意,心中一动,但他也是老奸巨猾之辈,洪天啸不将话挑明,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于是便故作迷糊道,“还请柳大人直言。”
洪天啸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微微一笑道:“大人这是在考验下官了,也罢,既然如此,下官就知无不言了。眼下京城的局势,皇上与鳌拜势同水火,皇上执掌四旗兵力,鳌拜也是四旗兵力,可谓是不分上下。皇上有诛杀鳌拜,重整政权之心,鳌拜也有以下犯上,弑君篡位之嫌,而且,两人之间的一场龙争虎斗即将开始,只是不知姚大人是站在皇上这一边呢,还是跟鳌拜是一个阵营呢?”
姚天广心中一动,这话问得,有点傻,我就算是鳌拜的党羽,但在你的跟前也是不能承认的,于是便道:“老夫世受皇恩,自然是忠于皇上了,只叹老夫乃是文官,否则的话,定然率军为皇上平此乱贼。”
好漂亮的一番冠冕堂皇的废话,洪天啸心中暗道,却是点了点头,朝姚天广伸了伸大拇指道:“姚大人一片忠君之心,皇上早已知道,也早有重用姚大人之心。只是鳌拜素来打压汉官,排除异己,鳌拜若是不除,大人也永无得受重用之日。”
姚天广听得心头一跳,暗道,重点来了,于是也不说话,等着洪天啸的下一句。
果然,洪天啸又继续道:“皇上数日前与下官密议,准备铲除鳌拜,认为明日宫中两位公主一起下嫁给下官,便是诛杀鳌拜的最好时机,所以,皇上绝对在明天对鳌拜动手。但是,鳌拜此贼能执掌朝政多年,绝非庸人,早已经准备起兵夺权,他虽然不一定获悉皇上欲诛其之心,但很可能会利用这次大婚之日,制造一系列的混乱,使得皇上因此分心,便于其起兵举事。”
听到这里,姚天广已经听出了眉目,似乎也明白了洪天啸所说的鳌拜准备制造的那个混乱指的是什么,不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心跳也在这一刻“怦怦”跳得剧烈,几乎是嘶哑着声音问道:“难道鳌拜他…他想行刺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