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身上的红包多，但或许是因为多，所以长得并不快，可镇上居民身上的就不是这样了。
齐楚手机上的照片，只见一个人脖子上鼓着两个和气球一样的红包，连脸都看不到了，里面的胚胎透着红红的皮和黄色的脓水看得清清楚楚，手脚都长了出来，肚脐之上一条青色的“脐带”连接到那人的脖子上。
还有的已然有篮球大小，所在的位置也各不相同，但上去都同样让人害怕。
或许是人的皮肤并没有藤女的藤蔓那般厚重，所以看上去好像一个个马上就要破掉的水球，似乎只要里面的胚胎一动，就会破皮而出。
因为营养被吸走，那些人就变得干瘦，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被吸干了。
我本以为所有红包的来由是那藤女，在房屋倒塌后，有藤涌出来时，更是认定了这一点，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藤女。
齐楚将手机收回，沉声道：“要不你休息吧，那边就让杨姐处理，我将清河也带过去，能救的话就一块救了。”
身体脱力，我实在是有点头痛，但这事不只是诡异，而且关系到太多的人命，还有那些红包里的胚胎……
心里十分的不舒服，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以德抱怨的，更何况那些人，也并不能算得上好人。
或许这样就是他们罪有应得吧。
以前云娥和蛊婆婆，与我立下的约定是，让我解决十二件事，心性不变，就算我赢。
云娥能指明这一点，是知道那十二件事会让我的世界观崩塌吧。
我转眼看着齐楚，他脸色平稳，却好像许久没有那种初见时的痞气了。
在镇上，他乘阿澜而来时的那一刀，裂地碎石，如若不是张怀旭出声禁止，那些人都活不了。
他在龙虎山做了那么多年的饭，却依旧压不住那些戾气，那么当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先去睡会，我去给你熬点粥，山药排骨加几颗红枣，添点麦冬，补血益气。”齐楚见我盯着他，朝我眨眼笑了笑：“我手艺，包你满意。”
我却叫住他：“我们过去吧。清河就暂时留在这里，让施慈她们看着吧，他长得怕，说不定跟离那边远有关。”
“你想救他们吗？”齐楚眉头一皱，眼里带着杀意，但对上我的眼，却又瞬间压了下去：“他们不值得同情。”
“我想救自己。”我伸手握了握那花蛊处的灼伤，轻声道：“杀藤女时，我并不好受；可如若他们死了，而我原本可以救的话，我还是会自责。齐楚，从头到尾，我都只想救自己。”
没有什么大义，也没有对错，我只是在自救而已。
不让自己变成蛊婆婆和何翠苗那样的疯狂，只是让自己心态尽可能的平和一些，不会夜夜被恶梦惊醒。
齐楚愣了愣神，朝我点了点头，撑起阴阳伞，然后朝我伸了伸手：“我明白的。”
他声音低沉，却又带着淡淡的悲伤。
我实在是太累了，所以任由齐楚拉着我，撑着阴阳伞过去。
到的时候，小镇外的空地上已然铺满了白布，惨叫声不断，不时有着人急急的奔跑过去，然后大叫着什么，声音太过嘈杂，我和齐楚听不大真切。
或许是我们出现的地方人太多，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我环视了一圈却发现这里人虽多，却并没有孕妇，多是男的和那些站街未孕的人。
有的人身上红包比较多，当然不会跟清河一样全身都是，但不同的地方都胀起来，看不出原本的样了，跟一个个挂满了果子的木瓜树一样，看上去十分恐怖。
皮薄的，或是有人受不住痛去摸，要不就是胚胎用力踢破了皮，那红包破开，脓血涌出，胚胎从里面流出，牵扯的“脐带”断裂，就会立马流血不止，那些胚胎的“脐带”连接的居然都是血管动脉。
就算暂时控制住了，另外的包也会在最快的速度内变大。
或许是因为墨逸所说的以生盖死的原因，现在并没有人死，却全部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就算摁都摁不住。
我和齐楚转了一圈，四周都是浓腥的味道，对面不时有车开过来，将医疗物资送下来。
可事发太过突然，又太快，根本来不及。
“看出什么原因了没？”齐楚似乎看得也于心不忍，拉着我避开道：“去找张怀旭他们吧。”
杨姐正在不远处，拿着一个止血袋摁着一个男人的脖子，脸上溅满了血，她身前的地上，一个已然有小猫大小的胚胎滚落在地上，还在抽畜着，一个护士于心不忍想去抱，可那个胚胎抽了两下，就好像断气了。
那是个已然成型的“婴儿”，那护士脸色变了变，把原本去抱的白布整个盖住，然后包起来放在一边，只是那手一只在颤抖。
“阿弥陀佛。”广济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朝我微微执手道：“云施主可看出什么了？”
我对广济一直没什么太大的好感，当初卫家的事情，他能和墨逸一样做到冷眼旁观，后来更是和云娥站在一起，似乎他一直只是在旁观。
齐楚立马谨慎的看着他，拉了我一把将我护在身后，瞪着广济道：“佛家慈悲为怀，大师不该为这些人超度吗？”
广济脸上带笑，看着这些人道：“他们不会死，却也不能活，施主可有感觉到什么？”
那些胚胎生机太旺，自然是与巫术有关的，只是能感觉到又有什么用，怎么解决才是重点。
我转眼看着广济：“大师以为该当如何？”
“施主可曾听说过，杀一拯百，舍身成仁。”广济却正色的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道：“这些孩子不能生下来，按说应当和这里的人一块全部焚毁，可张法师认为他们也是命，依旧想要抢救一下，施主认为该当如何？”
耳边全是或高或低的惨叫声，眼前却是一位空门高僧，和我说要杀了这镇上所有人。
齐楚将我拉紧，瞪着广济道：“你被洗脑了吧？”
“如若贫僧当真跟那背后的邪巫一体，就当看着他们将那些孩子生下来，云施主认为我说得对吗？这么强大的生机，无父无母，生下来的是什么，施主自然明白的。”广济朝我揖首，然后赤足走入了四处流淌着血水和脓水的营地。
他将一个用白布裹住的胚胎抱起，用脚将表面的沙石扫开，露出下面带着湿意的泥土，然后将死掉的胚胎放在泥土之上。
只见那个原本已然断气，小猫般大小的胚胎似乎抽动了两下，跟着腹部动了动，然后身下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两条青色的胳膊伸了出来，将那胚胎撑起，飞快的朝旁边跑去。
“圣婴！”齐楚沉喝一声，拔腿就要追。
我生怕他用刀，忙一把拉住他，强聚得精神，指尖流光一闪，一点光芒闪出落在那个“圣婴”之上，幽幽绿光闪起，那“圣婴”立马化成了灰烬。
旁边有人尖叫，有几个人认出了我，指着我大骂，将这一切的变故附加在我身上。
“施主认为还该留吗？”广济看着我，轻声道：“施主请跟我来，这里的事情，已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也与施主身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