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约(1 / 1)

京城里的王公贵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当今天子膝下有四个皇子和一位公主,子女数量并不算少,但同先帝比起来,却也算用情专一了。

大皇子元凌,是淑妃之子,冠礼之日获封成王,却未立时出宫开府,还是拖到快要成婚方才开了成王府。

二皇子元孟,是昭仪之子。陈昭仪原是一个小小的宫人,一朝受幸,上了龙床,怀了龙胎,便翻身做了主子。只可惜天子的宠爱只是一时兴起,若不是生下龙子,这些年来又小心谨慎,陈昭仪也无法一步步晋升到今日的位置,可到头来,也不过一个昭仪,难登嫔位。二皇子弱冠之日,被封平王,不及指亲,便早早出宫开府,众人看在眼里,难免多了几分轻视,再去琢磨一番那个“平”字,心中有了计较,于是平王府前愈发门可罗雀。

三皇子元麒,则是贵妃之子。京城里,剩下的国公只两位,一是燕家,另一便是贵妃娘家,安国公府王家。再加上皇后无子,膝下只一位福安公主,在四个皇子中,论尊论贵,难免要落到三皇子头上。

三皇子尚未及冠,自是住在宫中,除去他外,宫中还有一位皇子,便是丽嫔所出四皇子元吉。同三位已经长大成人的兄长相比,这位还是个未长成的孩子,按理不该有多少人押宝。可丽嫔与四皇子实在太过受宠,入宫不及十年,便已到了嫔位,听闻天子近日亦是有心为其再升妃位,只是一时找不到名目,怕众臣非议,这才又勉强按捺。

水岫轻声念着这些打听来的消息。宋灯一边听一边落笔写在纸上,脑海里却浮现起他们上辈子的模样。这四位皇子,除却年纪还小的四皇子以外,几乎人人都有一争之心。大皇子以长,三皇子以贵,四皇子虽自己暂时没什么想法,可有身上这么一份宠爱在,便是他自己不想,早晚也会有人替他想。

宋灯对大皇子成王不算熟悉,她只记得成王在她十五六岁那年便起兵造反,却被有所准备的天子反将一军,最后囚居府中,跟随他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下场凄惨。

至于三皇子,这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就算重来一次,亦要拿出十分精力对待,否则一着不慎,便有可能满盘皆输。

宋灯的最后一个字还没写完,便听见外边的小丫鬟机灵地向宋炀大声请安,水岫这就要替宋灯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

宋灯想了想,摆了摆手,令她不必着急。

宋炀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对宋灯道:“好呀莹莹,还让你的小丫头给你通风报信,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宋炀神色肃穆,看起来颇为严厉。

可宋灯知道,他天生说话便是这模样,实在没有要发火的意思,便笑嘻嘻地将桌面上写的纸摊开给他看。

宋炀扫了一眼,吃了一惊。

宋灯知道,自己往日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以后要是想一改作风,插手外面那桩桩件件的事,早晚得有这一遭。那么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借着镇国公府这事,也好有个由头,若是能过了明路,往后要做些什么也便利。

宋炀拿起一张纸,上面尽是些王公贵族族谱一般的东西,倒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问道:“你好端端的,怎么让人给你打听这些东西?”

宋灯道:“这京城里,遍地都是些不好招惹的大户人家,还是早些摸清得好。”

她说完,叹了口气,摸了摸额头。

宋炀一下就想起她这伤来。

宋灯这回实在是受的无妄之灾,同往常一样出门去寺庙祈福,坐的也是侯府的轿子。偏生镇国公世子与人逞凶斗狠时不知谁丢出的玉佩从轿子的小窗斜飞进来,硬生生划破了宋灯的脑袋。

世子与寻衅之人皆不承认自己是打飞玉佩的人,偏生那玉是世子的,是以最后只能是镇国公府按着世子来忠勇侯府下跪认错。

想到这事,宋炀便不阻止了,只道:“别写在纸上,传出去不好。”

今日这事,若非镇国公府讲理,他们想要讨个公道并不容易。兴许宋灯也是看破了这点,向来只关心风花雪月的小姑娘,也突然有了忧心。想到这里,宋炀心中微微一叹。

宋灯笑,将纸递给水岫,让她在一旁烧了,对宋炀道:“好,我以后不写在纸上了。”

有了今日这事,往后她就算不经意说出什么因前世记忆方才知道的东西,身边的人也不至太过惊讶。宋炀多半会以为是她让人从外边打听来的消息,而云心水岫则会以为是宋炀同她说的。

做完这一桩事,宋灯放松许多,抬头却发现宋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好奇:“哥哥,你还有话要同我说么?”

宋炀让云心水岫守着门口,自己在一旁坐下。

见他这阵仗,宋灯下意识挺直了背,总觉得宋炀要说些了不得的事。

而宋炀也没让她失望:“镇国公府有替世子求娶之意。”

宋灯吃了一惊。

宋炀道:“你放心,我已经拒绝了。”

虽说今日燕虞给他的印象不算太差,好歹是个能吃苦有担当的儿郎,可他那些纨绔的事迹宋炀亦时有耳闻。再加上身在这外表花团锦簇,内里一片败絮的公侯世家,宋炀对兵不血刃的权力倾轧之事有天生敏感,直觉镇国公府并非能让宋灯轻松度日的富贵窝,自然不会轻易松口,将妹妹许给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凶恶之处。

宋灯还来不及紧张,这口气便松了下来,转而思考起镇国公府这么做的缘由来。

宋炀道:“他们没有强求,只是提及你额上的伤,说三年之内,只要忠勇侯府有意,随时都可立下这个婚约。”

宋炀没有说自己的回应,宋灯猜测,他是默认了。比起直接的婚约,镇国公府退让了一步,允许他们将其作为一条退路,这让宋炀不得不心动。

谁都不知道三年后镇国公府与忠勇侯府是个什么境况,但有这么一条后路在,关键时刻兴许就多出一条生路,不管于宋灯还是于忠勇侯府,都实实在在是一件好事。甚至不需要宋炀去许诺什么,可在最初的默认后,他仍对宋灯道:“你若实在不喜欢,我便打发人去镇国公府,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不必如此。”

宋灯看了兄长一会儿,摇了摇头,道:“就这样吧,兴许不是他们帮我们,而是我们帮他们呢?”

最困难的时候,宋炀也没有动过她婚事的念头,凡事都宁愿先拿自己开刀,重来一回,宋灯希望他能顺遂如意,也潇潇洒洒地做一回自己。

宋炀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皱眉思索起来。

宋灯道:“这三年之约,对我们没什么束缚,却对世子颇有桎梏。国公府金口玉言,只要我一日不嫁,世子便要等我一日。我如今方才十四,我朝女子大多二八年华方才议亲,原本两三年内便是定不下来的。这么一算,竟是要世子硬生生等我三年。”

宋炀的眉头越皱越深,显然,兄妹二人都不觉得只是额上的小小一道疤,便能真正够上所谓破相的严重程度,竟让镇国公府做出这样的补偿。

那便只能是另有所图。

宋灯道:“这三年之约,于世子来说,是束缚,可若是换一个角度,兴许也是一种保护。”

宋炀问:“怎么说?”

宋灯道:“世子也到要定亲的年纪了,名声却不太好,京中门第相当的适龄女子本就有限,若是镇国公府中各房角力,这亲事怕是不大好定。”

宋炀明白了过来:“……如今因燕虞犯错,镇国公府顺理成章地以赔罪为由定下这三年之约,起码能得三年喘息之机。”

父母去世以来,想在兄妹二人婚事上下功夫的人不知凡几,宋炀一下感同身受。

只有一点,宋炀仍有些疑惑:“可我们若是应下,这缓兵之计还如何成行?”

宋灯道:“镇国公是掌兵的人,逼到绝处,难免有些赌性。”

而这样的人,只要大体不出错,总是不拘小节。宋灯想起程管家当时略微打量了她一番,心中难免揣测便是这一打量,让他们最后做出了选择。兴许和二房三房准备的成亲对象相比,她还算不错,便是最后没拒绝,而是应下了镇国公府的亲事,事情也不算太糟。

想到这里,宋灯不禁好奇上辈子有没有这么一桩事,细细想来应是没有,只是不知是因为被宋炀赶出了侯府所以没有,还是因为镇国公府没相中上辈子的她。

“若是如此,你怎么想?”

宋炀问她。

宋灯想到青年倔强的神情,道:“若是如此,便帮帮他们,反正于我们并无损失。既是同病相怜,帮一把手又如何呢?只一点,哥哥,你让人同镇国公通通气,这三年之约,家中诸人知晓即可,无需闹得沸沸扬扬,反倒成了众人谈资。”

若镇国公府的所求同宋灯所想一致,那么这甚至算不上要求,而是双方心知肚明下的一种配合,横竖镇国公只是要个搪塞二房三房的借口。她笃定,镇国公也更喜如此,有了他们的回应,若是中间为燕虞觅得佳妇,也好同他们张嘴取消这约定,不用生生错过。

况且宋灯也有自己的心思,她一心喜欢元孟,不想同任何不相干的男子扯上关系。若不是动了恻隐之心,本不该在婚嫁之事上做出退让,既已退让,便不愿这事闹得人尽皆知,省得还来不及接近元孟,便在元孟心中落下与镇国公府相关的小注。

宋炀不知她心中弯弯绕绕,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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