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来临,泉州西街的贫民区只有数盏灯火,其中一盏是刘贵祥家。
在刘家客厅,韩?拿着一叠写满字的纸,心中满是怒杀之气,这些是韩萍对陈源的控诉。陈源虽是太监,对女人有特殊的癖好。凡是漂亮的美女,无论少妇还是少女。一旦被他看上,很难幸免。他折磨女人的手段,更是令人发紫。
陈源做了一套工具,专门用来折磨女人。下到府中丫鬟,上到抢来的那些美女,无不被他折磨得痛不欲生。
在钱财方面,如同一只吸血虫。那些在海上巡查的船只,都由他安排。与不少商人有勾结,金银、各种宝物韩萍虽不知道有多少,绝对是一笔巨大的数字,可惜韩萍并不知道那些东西藏在哪里。
韩?已派三十个侍卫赶到刘府,大家分散在外面守着。刘府一家人已经回去休息,客厅中只有他和李纯稀、许盛三人,他对两人说:
“这事得抓紧了,他有指挥市舶司兵马之权,府里还有不少护卫。明天我们先去他府上看看,看情况而论,最好将他诱出来抓捕。”
许盛只是个文人,见韩?如此大胆,手里捏了把汗:
“公子,你可得考虑清楚。要是将他抓了,他那些手下乱起来怎么办?还有他牵涉到的人不少,这些人不可能袖手旁观。就算他们不敢乱来,我们事后一定会被许多人参,恐难善后啊!”
韩?已经考虑清楚,这样搬倒陈源的确有危险,但他想早些回去,京城还有不少事等着他。那些事都还算次要,要是大婚时他的任务还未完全,他就算抗旨也要回去完婚。为了早点除掉这个祸害,这点危险他还未放在眼里。
“我没多少时间在这里耗,明天你去拜访,我们易容后和你一起去。放心,我们在暗他在明,他不可能对我们有多少防备。”
许盛夹在韩?和京城众老大中间,比李纯稀要为难得多,愁着脸说:
“泉州通判陆鹤山是我们的人,不如我们去他那里。他毕竟是这里的通判,做什么事比我们方便得多。”
韩?想了一会还是放弃了,韩派并不个个都是好人。他没见过陆鹤山,谁知道对方和陈源有没有勾结?在更大的利益面前,这种党派关系都是虚的。
“算了,等我们昨天去过陈源府上再说。”
……
天刚亮,泉州街道上已有不少人忙碌起来。两个还带着睡意的男子,快步从小巷中走出,来到一条笔直的大街上。
“昨天那娘们真带劲,搞得我现在腿还在发软。汪三,你看起来不比我好多少,莫非昨天也去偷荤了?”
“我不像你,要养家糊,哪有银子偷荤?”一个皮肤黝黑、长得颇为结实的壮年男子,看了眼旁边身着短衫的同伴:
“听谢老鬼说这次招所有人回去,看来又要安排兄弟些出海。分到银子,也去快活快活。”
短衫男子减缓脚步,想了想说:
“就算出海,也不可能招所有兄弟回去。我倒宁可不出海,要是能在后院值守该有多好。”
叫汪三的壮年男子嘿嘿一笑:“后院值守的全是太监,你想天天在那里值守也行,只需将你那玩意割掉,保证大人会如你的愿。”
“你难道没那种想法?那些全是娇滴滴的大美女啊!要是让我睡几天,死了也值得。”短衫男子说到兴处,降低声音:
“真他娘的不公平,一个太监而已,居然能睡那么多的美人。自己不行,天天靠刑具折磨她们。要是将那些美人送给兄弟们,也不至于浪费。”
“哈哈哈哈,你他娘的起来早了,还在做梦吧!”汪三笑声刚落,一骑从他们身边驰过,在前方掉转马头。
“冯头,”两人收起笑脸,朝马背上的中年男子打了声招呼。中年男子点点头:
“你们快回府,全部去府里的训练场集中。”
两人对望一眼,短衫男子问:
“冯头,这次大人招我们回去有什么事?”
“我也才从码头那边赶来,哪知道是什么事?”中年男子说:
“大人的命令,你们只管听从就是。”
中年男子说完,策马奔向前方,很快来到一座高墙大门前。跳下马,快步走进大院。没过多久,出现在陈源的大厅中。
中年男子看着陈源,暗自惊奇。两天不见,陈源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不少。顶着一对黑眼圈,脸上皱纹更深,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大人,你怎么哪?”
“从云,你先坐下。”陈源挥了挥手,将大厅里的两个丫鬟遣出去。在这座大厅中,只剩下瑛兰、陈波和他们两人。陈源对这个叫冯从云的男子没有隐瞒,一开口就说出让他恨之入骨之人:
“你知不知道韩??”
“韩侂胄韩相的公子?”见陈源点头证实,冯从云说:
“知道一些,他当官的时间不长,做的事不少。追封岳鹏举、追贬秦桧等人。特别是在国子监说的那些话,野蛮之国和文化之国,现在我泉州各个酒楼,坐下就能听到那些文人为此争论不休。
他还将琉璃研制出来,这东西可是宝啊,一些商人运到泉州来,转眼就被人一抢而空。听说他现在十分得皇上宠信,怕以后的成就比韩相还高,大人为何要问此人?”
陈源长叹一声,端起茶杯又放下:
“你得到的消息还太少了,他出面劝通太上皇和太后,与陛下冰释前嫌。他最近还研制出一种叫酒精的东西,此物称药中圣水也不为过,可解任何伤毒。每一件事,都足以让人仰望。这次皇上命他为钦差,来此负责查那二十万两银子和剿灭海寇。他现在可能就在泉州,和泉州许盛一起,正在外面到处查我的罪证。”
冯从云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一脸焦急:
“大人,此人如此得皇上宠信,更加有韩侂胄的势力。若是被他查出一些东西,恐难善罢甘休啊!”
“这正是我担心的,”陈源考虑了一夜,连头发也白了不少,将他考虑一夜的结果说出:
“昨天我们接到一住匿名信,说韩?和许盛在查我,他们很有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已知此事。昨天我想了一个晚上,他们这次是来泉州办案,又是乘船,来得很快,应该不会听到什么风声。韩?查我,可能受许盛的唆使。许盛是大理寺卿沈继祖的师爷,又是泉州人,沈继祖可能让他来帮韩?办事。”
冯从云也认识许盛,一脸不解:
“大人,我们和沈继祖、许盛无仇无怨,他们为何要针对大人?”
陈源哪知道他犯了什么灾星?身上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杀气,将茶杯狠狠砸在地上。漂亮的青瓷杯,换来一阵轻脆的响声:
“仇?我和他们哪有什么仇?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发了什么疯,居然一来泉州就查到我头上来。昨天我们了解过,他们带的人应该不多。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先下手为强。”
陈源说完,脸上的皱纹也少了些,大厅中的三人互望一眼。冯从云劝道:
“在泉州这块地盘上,要除掉他们很容易。但他们的人也在暗,并且也不知道报信的是何人?有没有接触泉州的地方官?要是我们将他杀掉,风声很容易被传出去。不说他在皇上面前如此得宠,就凭韩侂胄?大人怕是很难善了。”
原本陈源已经下定决心要火一把,被冯从云这一说,又开始打起退堂鼓。他能想到结果,真将韩?除掉,就要有同归于尽的打算。到时候他这些美人、房产等等全都会化为乌有。不到刀架在脖子上,他很难与谁同归于尽。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厅中冷静了好一会,一个年青太监进来:
“大人,有个叫许盛的人,带着两人前来拜访。”
这道炸雷将沉寂已久的冰山炸开,大厅中四人全都站起,瑛兰问:
“他们真只有三人?”
“只有三人,许盛说他是大人的旧识。因回泉州办些事,特来拜访大人。”
陈源被这个突然袭击,打得心乱如麻,一时没了主意,扫了眼三人:
“你们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另外几人不比陈源好多少,等了半晌,才由冯从云说:
“大人,我们得到的只是密信,现在并不能肯定那些事。不但要见,还要盛情款待。一顿酒喝下来,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想来应该能探清楚。要是真死心向我们下手,那时再杀他们不迟。”
陈源双眼一亮,他不比冯从云笨,只是牵涉到自己,一时乱了心智。冯从云说得不错,一顿酒喝下来,什么都能探清楚。理了理衣襟:
“盛情款待,大家随我去迎接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