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吸了口冷气,这计十分简单,但恐怕也只有韩?这种毒夫才想得出来。在皇上面前保证的,要是有虚言,当然是欺君之罪。虽然欺君之罪经常被人挂在嘴边,唐宋两朝,真正被欺君之罪判决的人很少。唐宋两代的皇帝都不是特别昏,不可能真为了骗骗皇帝,就要灭人家九族。
但韩?这样做不一样,搞得太正规了。要是这样还有人不怕被灭族,一旦查出来,真被灭族了也是自找的,外面的人不会说皇帝。韩?接着说:
“他们的缺已经有人顶上了,朝廷根本不用派人下去查,直接由那些顶上的人查。他们写的那些,暂时不要透露出去。查的那边也不敢弄假,有罪没罪,要不了多久就能见分晓。只要不是蠢人,我想都不敢说谎的。”
这计要是别人设的,保证会让大家惊叹。韩?设的没人惊讶,赵扩颇为兴奋说:
“就这么办,此事万不可闹出去。明天上朝,就按刚才忠侯说的:召那些人回京,有罪没罪,让他们自己交待。有罪者罚,没罪者以后优先考虑升迁。”
“臣遵旨,”众人应完声,周必大直接问韩?:
“忠侯,那四十几个抗拒检查的县如何处理?”
韩?没有回答,问辛弃疾:
“辛大人是督察组组长,对这方面一定有所见解,不知你认为应该如何处理?”
“见解谈不上,的确有些想法,说出来皇上和各位大人指证。”辛弃疾没有推辞,说出他的办法:
“开始反对我们进去查的人不少,我们按忠侯的方法,说要记下来呈给朝廷,不少县没敢再搞对抗,但那四十七县完全没理会。他们既然敢如此做,想来很难召他们回京。那些人在当地都有不小的势力,一个不好容易引发民乱。
朝廷可从中挑几个特别严重,又难对付的人下手,派军队去直接抓人,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搞几户典型,其他人应该能老实了。”
哪个时期都一样,百姓永远斗不过国家,除非这个国家已经烂得不行了,受到群起攻之,才有被推翻的可能。大家不担心朝廷会弄不过那些对抗者,钱象祖问:
“朝廷派军队去,要是那个县的百姓都对抗呢?”
“能说服尽量说服,说服不了只能抓,抓不了就杀。”不用问,说这话的又是毒夫韩?:
“地方不听朝廷的,他们已经危害了国家主权。在国家主权这个问题上,无论是官是民,都不可迁就。况且我们现在没多少时间了,金国处理完北方草原的事,一定会调转枪头对付我们。那些地方连现在是太平盛世都敢搞对抗,以后一旦大战开打,他们说不定会趁机造反,那时我们很难有精力去对付他们。
长痛不如短痛,无论用任何手段。趁现在我们还有时间,必须将那些毒瘤清除,将国内吏治整顿好。只有国内安定了,我们才能战胜金国。”
这个主意一时没有附合,现在讲的是仁义道德。韩?说得虽有道理,就算他们要这样做,也很难说出口来。赵扩说得比较委婉:
“按辛爱卿的主意,先找几个特别严重、又难对付的人,派官兵将那些人抓来京城。这些人抗旨不遵,已经犯了死罪。要是胆敢反抗,可杀之无责。”
……
大宋有些地方没有安定,京城已经安定了。清除了金国奸细,各大臣府上的官兵已撤除。因为韩?是对方的眼中盯,赵扩仍留一百禁军在韩府保护。
韩?仍未能清闲下来,除忙军中之事,还得准备大婚的一些礼物。现在一般的事,赵扩不会打扰他。这天上朝,在大殿上来了两个特殊的人,赵曮和赵福。
两个小孩很激动,赵曮虽没来几次勤政殿,那几次还是沾了赵丹的光,大家对他都不陌生。赵福就没多少人认识了,无论认不认识的人,看着轮椅上的赵福都有些惊讶。
赵丹没有失言,与赵福相认的第二天,她就给赵福设计了一个让韩?为之惊奇的轮椅。轮椅有一米五宽、两米长,现在的赵福横竖都可以躺下安睡。上面有个可以收起来的遮阳篷,左右各有一扇门,还有琉璃窗。前面是个琉璃做的门,就算关上门,也能看见外面的东西。
还好赵丹没设计马夫的位置和马,要不然这东西就是一个马车。拿去给韩?过目,韩?将其改成了现在赵福坐的这辆轮椅。
就是一个轮椅,比普通轮椅稍大,坐的地方可以升降。现在吃饭,再也不用抱赵福上桌,他可以坐在车上,将坐位调高些就可以了。配有手动刹车系统,活动式的遮阳篷没有去掉,靠背可以放下,让他躺在上面睡觉。
左右各有一个蓄物袋,可以放些如望远镜之类的小东西,后面还有个小蓄物箱。前面的挡板更大,可以在上面写字画画。其它就没什么了,就这样,赵福也相当满意。
因为多了这两个小孩,大家知道赵扩有重要的事说,都有些心里准备。赵扩没开口,韩侂胄起身说:
“皇上,臣奉命彻查皇子一案,今已查明。在八年前,罗妃生下一子,被静江侯用京外关村陈氏之子调换。将真皇子带出来,送到绍兴钟玉梁家抚养。在皇子三岁时,因未能照顾周全,被一辆过往的马车辗压双腿,至其伤残。后被静江侯带回京抚养,取名为罗贵。直至十天前,静江侯给我府上带信,说出真相。”
赵福的事,目前只有宫里的人和韩府才知道,没人找死将事情说出去。满朝文武都不知道,一些人只知道罗行芝被抓,最关心罗行芝的是彭龟年,他是惊得最利害的人,嘴巴大张,双眼大瞪,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不是不方便,他准备重新问一遍。
彭龟年一直在等韩?以权谋私,释放罗行芝。他不知道,罗行芝一直被赵扩软禁在宫里。要不是知道罗行芝没回家,他准备参韩?了。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他比所有人更吃惊。再也忍不住,起身问:
“罗行芝他、他竟敢私换皇子?”
“彭大人,罗大人私换皇子,有他的用意。”韩侂胄来这里之前,已经和赵扩商量好。新出现一个皇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也要给大家一个交待。韩侂胄以为,这事还是基本按实情来说。
“前面有那么多皇子皇女夭折,罗大人听信迷信,以为宫里无法养大皇子,才想到将皇子接到宫外养。只是没想皇子幼年会遭此厄运,失去了双腿。此事他也所料未及,现罗大人就在外面,皇上可否召见?”
赵扩基本已经想通,他本就有些相信迷信,认为罗行芝说的话有些道理。要是赵福养在宫里,说不定已经去了。现在虽失去双腿,身体其它地方正常,总算保住一命。对罗行芝的恨意已经减少许多:
“传罗行芝上殿。”
大家没兴趣去看罗行芝,将目光转向赵曮旁边的赵福。只要不是太傻的人都能猜到,赵福就是韩侂胄说的皇子。
罗行芝上殿,很知趣朝赵扩跪下,带着哭声喊道:
“臣罗行芝拜见皇上。”
将自己儿子的腿弄残,赵扩心里的恨始终无法全消,盯着罗行芝:
“你为何要抱走朕的皇子?”
“皇上,臣糊涂。”罗行芝已经得到韩侂胄的授意,该说什么话已经记在心里:
“臣听信一方外道人之言,说妹妹诞下皇子,若是养在宫里,必活不过五日。臣自知调换皇子乃是灭九族大罪,为了保存皇上血脉,顾不了那么多。只恨臣疏忽,让皇子失去双脚,救皇上开恩,念臣一片苦心份上,饶臣一命。”
赵福见罗行芝哭求,忍不住准备出声求情,被旁边的赵曮拉了一把,赵曮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大家都看出一些东西来,韩侂胄的话偏向罗行芝。不待赵扩开口,陈谠站起来:
“皇上,罗大人也是一番苦心。皇子现在虽失去双腿,毕竟其它没什么事。罗大人虽无功,也说不上有多少过。”
“陈大人所言甚是,”沈继祖出声附合:
“天下之事,玄之又玄,那道人并不一定是信口雌黄。罗大人能保皇子一命,功过可以相抵。望皇上能网开一面,不追究他的过失。”
韩党的人一个接一个替罗行芝求情,将罗行芝感动得泣不成声。钱党中有许多人看出一些猫腻,猜到几分赵扩的心意,没有多事。彭象祖失去了参韩?的机会,没考虑这么多,第一个当刺头:
“笑话,一个道人说的话岂可信?要这么说,高宏升说的话也可信了?皇上,绝不能凭他们一面之词下定论。私换皇子之罪,已等同于谋反。要是这种罪都可以饶恕,置我大宋律法于何地?”
“臣附议,”万运隆立马跟上:
“国有国法,既然罗行芝犯了国法,就得按国法来处理,岂能轻饶?再说这些都是罗行芝一人的片面之词,臣以为此案干系太大,必须得重审。”
万运隆的意思是不相信韩侂胄,钱象相觉得有道理。韩侂胄和罗行芝有亲,谁知道韩侂胄有没有以权谋私?站起来表态:
“皇上,万大人说得不错,此案关系着皇家血统,万万马虎不得。臣以为最好多派些人重审此案,让此案能真正大白于天下。”
朝堂又变成了菜市场,想治罗行芝罪的人虽少,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战打了好一会,从外面进来一人,众人齐身拜下:
“参见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