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另一名大宫女照织见到照双这模样,亦是白了面色,这是,皇后出了什么事?
“照双姐姐。”照织跪在了照双身边,轻轻推了她一下。
照双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床帏,“快去传太医,马上!”
虽然说了传太医,但照双心里很清楚,皇后殿下,已经……
一大群太医呼啦啦地全数赶来,却只有资历最深的老太医得以入内,等他为皇后诊了脉,一把老骨头顿时瘫坐在地几乎要散架。
“皇后殿下,崩了。”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齐刷刷跪倒在地。
皇帝没有到来之前,谁也不敢去挪动皇后的遗体,她面色如生,嘴角带着微笑,似乎只是沉沉睡去,而非永久离开。
当皇帝听到皇后崩的消息时,他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虞愿怎么会离开自己呢,下午他才去看过她,她还和自己商量两个孩子的名字,商量见祚儿一面,怎么会这么突然就离开了?
等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凤仪宫,看着已经挂起缟素的宫殿,却是不敢进去了。
他害怕,害怕进去后,会看到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事。
“父皇。”太子越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皇帝却置若罔闻。
面色苍白满脸哀戚的少年小心地上前几步,直直跪在了冰冷刺骨的地面上。
“父皇,儿臣想去看看母后,求父皇成全。”他的母后,他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就永远地离他而去了。
过了许久,皇帝才缓缓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看着这个容貌与虞愿相似的孩子,他心里一时间也说不清该恨还是该怜。
“起来,跟上。”皇帝说完,便往里走去,越祚赶忙起身跟了上去,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
“夙夙。”皇帝坐在床边,小心地握住了虞愿的手,她的手上尚且带着余温,似乎如同活着一般。只是,她的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她的呼吸也已经彻底断绝,她再也不可能睁开眼了。
“夙夙,你不是想见祚儿吗,我将他带了过来,你看。”皇帝说着,将跪在身后的越祚叫到了跟前。
这是越祚拥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自己的母后,他一直渴望着自己能尽早长大,能有朝一日抱抱自己的母后,在她膝下承欢,可是,这一切,他再也等不到了。
母后的腹部高高隆起,越祚早早就得知了消息,他即将拥有小弟弟小妹妹。他曾经想过,母后有了别的孩子,会不会忘了他,再也不会给他准备亲手缝制的衣物,精心烹制的食物,以及关切的话语。
也曾期待过,等小弟弟和小妹妹生下来,他会带着他们一起玩,当一个称职的好哥哥。
甚至还想着,等到母后有了别的孩子,她也能高兴些,不用再这么痛苦,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了。
他宁愿母后生下弟弟妹妹后再也记不起他这个孩子,也不希望她就这样带着未出世的弟弟妹妹永远地离开。
“母后。”越祚沙哑着声音,跪在床前说不出话来,他红着眼眶,努力地忍着不哭,泪水却还是无声地滑落。
终于,他忍不住了,嚎啕大哭了起来,什么一国储君,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都顾不上了,他只知道,自己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皇帝也是红着眼眶,此时的他,羡慕极了自己的儿子,能够毫无顾忌地哭出来。
他仰起头,将溢出眼角的泪水倒逼了回去,将虞愿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
“夙夙,你怎么能离开我。”皇帝动作轻柔地将已经有些僵硬的虞愿抱进了怀里,“我们还没给孩子起好名字,你还没看到祚儿娶妻生子,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还没有兑现,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
他闭上眼,抱着虞愿不愿意放手,而越祚,早已泣不成声。
过了很久,皇帝才睁开眼,眼底一片暗沉哀戚,他声音略微有些嘶哑地开口问道:“皇后去前,可曾留下什么话?”
照双跪着往前挪了两步,将虞愿临去前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就静静跪在了一旁。
皇帝听完后,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看了一眼一旁眼睛红得像兔子的越祚,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大虞衡和十七年冬,文安诚德皇后崩,举国大哀。
皇后崩逝的消息一经传出,满朝文武震惊,这事情实在太过突然,让他们来不及做出反应。
谁不知道,皇后腹中还怀着皇嗣,据太医所言还是双胎,却偏偏就这么随着皇后没了。
前些日子皇后再次有孕的消息传出后,皇帝大喜,下令减税一年,为未出生的皇嗣积福,谁曾想,这喜来得快,去得也快。
更让百官震惊的,是皇帝,不过而立之年的青年帝王,不过一夜未见,竟是满头青丝变白发。
皇后的丧仪办的极为隆重,皇帝甚至不顾规矩,封了皇后腹中尚未出世不知男女的龙嗣分别为晋王和秦国公主,设了灵位,命足足百名乾道坤道日夜祈福,以求两位皇嗣来世平安富贵。
虞愿恍恍惚惚看着自己轻飘飘的浮在半空,看着下方皇宫尽是缟素,哀乐不绝,她有些疑惑,谁死了?是自己吗?
还没来得及细看,她就被一阵巨大的吸力给吸了进去,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却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暗沉的红色,似是有什么东西蒙住了头。
虞愿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拿掉挡住自己视线的东西,却被一道略带惊慌的声音阻止。
“皇后殿下不可,这盖头要等陛下亲自来揭才是。”
这是照双的声音,虞愿的动作顿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她和皇帝的婚礼早在十七年前举行过了,现在这又是在干什么?
她微微低下头,透过盖头的缝隙看到了自己的双手,纤细,削瘦,不像是她看惯的三十岁时自己的手,倒像是豆蔻年华小姑娘的手。
正在怀疑间,随着外面小太监的唱喏,屋内的宗妇宫女纷纷行礼,而一双纯黑色镶红边的绣龙皂靴,停在了虞愿面前。
她心底忽的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