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惊了。
楚砚冬也惊了。
时景苏也惊了。
他感觉他人又快没了。
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掉链子,楚砚冬会不会发现他是男人的事实?
时景苏贴在马脸上的手,已经开始僵硬。
他机械式的重复着呼吸的动作,都不敢轻易看一眼楚砚冬的表情。
但事实证明,时景苏有点想多了。
正常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联想到他是个男人的事实?
只会觉得是个意外。
楚砚冬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默注视他们。
但这样看着他们。
也很恐怖啊!
时景苏如芒在背,一动不敢动。
“极夜!”教练赶紧唤道。
极夜是母马的名字。
它似乎很高兴,在教练以为这是要误伤太太的前兆,赶紧要将极夜和时景苏分开时,极夜很生气地喷了喷响鼻,让教练离他们两个人远点,不要打扰它的雅兴。
教练是楚砚冬花重金聘请回来的专业人士,从业养马、训马工作已经十几年。
他第一次见到极夜这样,有点尴尬,极夜除了漂亮英俊的男人之外,从来不给女人碰。
怎么会……?
说不定是什么环节出现问题。
很可能极夜下一秒就要暴躁如雷,而今只是暴风雨的前奏而已。
为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教练当机立断进入马厩,开始安抚极夜,努力将它和时景苏分开。
然而,被教练干预的极夜显得很不开心。
像是讨厌一切要将它与时景苏分离的人一样。
连照顾它好几年的教练也不管。
极夜响鼻的声音喷得越来越厉害,前肢的马蹄都要高高举起。
眼看极夜将要发怒,教练忙将极夜的脑袋又塞回去,靠近时景苏的身边。
世界终于又清静了。
教练欲哭无泪:“抱歉太太,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极夜似乎很喜欢你。您是它第一个愿意亲近的女人。”
终于摸到心仪的小马,时景苏顿时两眼放光,先用眼神试探,一脸跃跃欲试地看向楚砚冬。
那迫不及待的表情,似乎在欢欣雀跃地说,可以吗可以吗?
楚砚冬本想说一声不可以!
也不想想“她”正面对的是谁。
是极夜,那个脾气连他都无法掌控的极夜。
但是时景苏双眼中似揉碎了无数星光点点。
他鬼使神差地竟点点头,没再拒绝。
教练吃惊,不禁捏了一把汗,他提醒楚砚冬:“楚总,那可是极夜啊,谁知道它下一秒会做什么!”
暂时让极夜离时景苏这么近,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下一秒,他们两人都呆住。
时景苏瓷白一般的精致脸孔,一点点小心翼翼贴近极夜。
在察觉到它没有闪躲的可能,并且也很情愿与他亲近。
时景苏试探的脚步更大,一下子搂住极夜健壮优美的颈,忍不住用侧脸与极夜的鼻子嘴巴贴贴。
时景苏心满意足蹭着它。
边抚摸它,笑着说:“乖女孩,真是乖女孩。”
他现在穿的是女式骑马装,就算极夜喜欢帅哥,他现在也是个女人。
楚砚冬才不可能神经质到突然扒掉他的衣服,大声说一句,极夜喜欢帅哥,所以你不可能是个女人!
所以遇到这样的场面要淡定,小问题,千万不要慌。
太慌张反而效果不好,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呜,好幸福——
时景苏心中发出满意的喟叹。
上辈子,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种上流人士的生活。
每天都是和电脑,和程序打交道。这辈子,没想到能摸到这么美丽英姿飒爽的小马。
极夜养的真是好,毛色极亮,没有多余的杂毛,浓密且柔顺。
本以为会有点扎手,没想到,摸在手心的感觉却意外的很舒适。
时景苏忍不住摸了摸,又摸了摸,嘴角微勾,忍不住翘起一个弧度。
因过于兴奋,修长白皙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这是他“嫁”入楚家,有史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早就知道楚家有养小马,但时景苏一直不敢在楚家乱转。
起初,他只以为他嫁来的天数大概也就只有短短几天而已,谁料一晃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之中,时景苏近乎待在主卧里不出来,就是怕多做多错。
万一在瞎转悠的过程中,不小心做出什么行为导致掉马怎么办?
极夜很亲近他,时景苏抱住它的颈都舍不得撒手,忍不住用脑袋在它的脸颊上蹭来蹭去。
啊啊啊真的好想留在这里安家,不回主卧那边睡了。
他现在真的好幸福,好快乐。
时景苏笑得过于纯粹,像个孩子一样。
楚砚冬站在他身侧不远的地方。
原先想要制止他和极夜亲近的冲动,在这个瞬间,彻底消失不见。
他的目光落在时景苏的身上。
时景苏的脸不大,生得很精致,五官也是,秾丽惊艳到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地步。
像是画中的美人儿活了一样。
他正颤着眼睫,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侧脸颊不知是和极夜蹭来蹭去导致,还是他因为过度欢喜,上面红扑扑的,粉嫩得如同一颗新鲜的蜜桃。
马厩里的光线很好,有一丝暖阳落在他的身上。
为他细白的皮肤,镀上一层纯粹柔和的金。
黑珍珠似的极夜,将白得惊艳的他,衬得更加弱质纤纤。
如同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美丽、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能碎裂成无数块。
楚砚冬一时看得有点愣怔。
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时景苏这么笑。
“她”平时虽然也总是喜欢笑,但多数时候,“她”的笑,都会蒙上一层虚伪的感觉。
只不过是一匹小马,就能令“她”开心成这样。
甚至,比和他在一起时,还要令时景苏感到开心。
楚砚冬的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时景苏的表现仿佛在说,你连一匹小马也不如。
他竟然连一匹小马都比不过?!
楚砚冬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阴沉可怖。
像是两柄利刃一样,深深扎在时景苏和极夜暧昧的气氛之间。
站在一边的教练,总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要凝结成冰。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突然默不作声,阴沉着一张脸的楚砚冬也太可怕了吧!
直到有人在唤楚砚冬。
“老公……”
时景苏脸上的神采并没有褪去。
他脸颊红扑扑的,鼻尖竟也透着层微粉。
明明是已进入夏季的炎热天气,他却像在冰天雪地的寒冬中,小脸冻得通红。
刚才心里还颇不是一番滋味的楚砚冬,顿时陷入一种新的幻象中。
幻象里,仿佛他们来到几个月之后的冬季,时景苏也是这样俏生生立在他的身侧。
只是那时候,“她”身上的装束要比现在要更保暖,更厚实。
“她”还围着围巾,将整张脸几乎埋在里面,舍不得露出过多的面孔。
隔着围巾,“她”的脸前有一团团浓浓的白色雾气。
时景苏正搓着手,指尖冻得通红,耳朵也是,还有脸上小小的鼻尖也是。
红得有点娇嫩,有点可爱。
然后“她”将搓暖的掌心覆在他的掌心上,和他笑着说:“老公,我已经把手搓热了哦,可以为你捂手了。”
“老公。”
“老公?”
楚砚冬从游离的状态,终于回过神来。
只是他的动作有点夸张,莫名其妙挥舞着双臂,让时景苏退远一点:“别碰我,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时景苏忍了忍。
莫名其妙看向他。
他刚刚似乎也没碰到他?
楚砚冬和突然疯了魔一样乱挥手臂,他还以为楚砚冬被下降头了!
教练也有点尴尬。
他刚刚可是亲眼见到楚砚冬突然和炸毛的猫一样,突然就让什么也没做的太太走远点。
现场气氛有些微妙和紧张。
教练很想给自己叠加一个日行千里的buff。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快点从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赶紧抽身。
幸好,最后楚砚冬只是冷着张脸,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有点别扭地看着时景苏。
没想到竟然会想到几个月以后的情况。
他皱着眉,不敢相信他本人竟然会展开这种无聊透顶的联想。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觉得今天的时景苏,比起往常看起来都要顺眼得多、可爱得多?
甚至有点软乎乎的,让他在短短一瞬间有一种冲动,很想将“她”抱进怀里试试手感?
“什么事!”楚砚冬的语气随着他戛然而止的想法,顿时生硬地低吼出。
很明显,时景苏再次被吓了一跳。
整个人僵在原地,有些怯怯地看着他。
这样就好。
楚砚冬也不怕时景苏误会他是一个蛮不讲理、凶神恶煞的男人。
他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应该这样,不必有过多的交集和接触。
“她”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根本不可能得到他一点点的爱与关注。
他早该这么做了,阻断“她”一切的梦。
但他也很清楚的知道,时景苏会爱上他,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因为几乎没人能够拒绝他的魅力。
就如现在,愣怔之后的时景苏像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保持距离一样。
他脸上再度浮起笑容,甚至走近一步。
楚砚冬的脸色更加不自然,略微往旁边退一步。
没人注意到,他的耳廓似乎微微的有点红。
看吧,这个女人果然没那么容易打算放弃。
时景苏努力保持微笑:“老公,我可以每天都来看看极夜吗?”
实则他的心里超级郁闷。
楚砚冬个三逼不知道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脾气真的好臭。
幸好他已经有点精神免疫了。
要不是他心志坚定,皮糙肉厚,换一个真的妹子上,早晚要被楚砚冬的冷言冷语给折磨得形体消瘦。
身为楚砚冬的老婆。
好惨啊,真的好惨。
这时候,见机行事偷偷溜走一段时间的教练,正好将新鲜洗净去皮的胡萝卜拿来。
从小桶里取出一根递给时景苏,教练说:“太太可以用胡萝卜先和它们之间培养一下感情。”
果然没有任何一匹小马能够抗拒得了食物的诱惑。
同是吃货界代表人的时景苏,觉得找到了组织。
他立即握着这根胡萝卜,还没接近极夜,极夜已经迫不及待地凑来嘴,立马将整根胡萝卜咬掉三分之一。
时景苏摸着它柔顺的脑袋,眉眼弯弯:“极夜乖,慢点吃,这里还有好多,都是你的。”
马厩里其他的马儿:……
他转头,又问了一遍刚才楚砚冬没能回答的问题:“我可以每天都来看看它们吗?”
怕他不同意,他又说:“或者不用每天,隔一段时间也可以。”
楚砚冬见他如此喜欢极夜,微微皱眉,有点不自在地说:“你是这里的女主人,我曾经说过,嫁给我以后,家产、名声、地位,你想到的都能拥有,包括这个地方,你想什么时候来,就能什么时候来。”
因为教练在,楚砚冬都没能将那句“只是除了我的心,你就别痴心妄想”的话,尽数吞回腹中。
听起来太中三病了一些。
然而,教练还是有点诧异地看着他。
没想到楚家的少爷,也喜欢学习影视剧里霸总的台词。
真是有够中三病的。
大概他们觉得女人都会喜欢这些甜言蜜语。
可太太明显不吃他这套,“她”甚至都没顺着楚砚冬的意思,说一句“哇,老公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而是依旧两眼放光看向极夜。
时景苏:“极夜,你听到了吗极夜,我明天也可以来看你了!”
楚砚冬:……
再次有一种深深的不如一匹马的挫败感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不应该感到感动,不应该因为达到他对于金钱的承诺的目的而欣喜若狂?
楚砚冬双眸微眯。
果然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深藏不露,欲拒还迎,步步为营,从来都是“她”的手段。
时景苏压根不知道楚砚冬脑海里脑补了那么多内容。
极夜吃完一根胡萝卜,他又往它的嘴里递去一根。
虽然楚家根本不缺胡萝卜,但是看极夜这么不够矜持,狼吞虎咽的模样还是第一次。
教练真的怕这么喂下去,它会被整整一桶的胡萝卜撑死,赶紧为其他的马儿争分夺秒抢下口粮。
“太太,那边还有其他的马。”
他指了指时景苏的身后。
时景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眼就看到其中一匹身子很矮小的马。
教练笑着介绍:“那是哈福林格马,名叫奶酪,是一头小公马。它的体格很小,毛发为金栗色,看起来是不是很漂亮?”
的确很漂亮。
时景苏感觉自己再次恋爱了。
那马的栗色还是渐变的颜色,头部的鬃毛为亚麻色,两种柔软又不失高雅的色调相融,像是一个高傲的小公主。
时景苏立即拿着胡萝卜桶,飞奔过去:“你好,我叫时景心,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不要客气,请全吃了吧。”
奶酪:……
楚砚冬:“……”
教练:“……”
隔壁的极夜被秒抛弃后,明显吃醋了,响鼻喷的非常厉害,甚至在马厩内躁动不安地开始来回摇头晃脑。
如果人类能够听得懂动物的语言,大概会听到极夜的吐槽: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看到漂亮的小马,立即就会移情别恋。太可恨了!
最终,教练从胡萝卜桶里拯救下不少其余马匹的口粮,分发给其他眼馋到不行的马。
它们每个在吃食物的时候都比较乖巧,时景苏趁此机会挨个摸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收手。
呜。
时景苏再一次感动。
马身上没有什么骚臭味。
如果条件允许,时景苏都不想回去洗手了。
他要将它们的印记,留在手心上久一点。
今天来马场的重点流程,除了熟悉每匹马的情况与性格之外,就是亲自上手教时景苏骑马。
楚砚冬来回挑选半天,最终还是选定性格比较温顺,个头又小的奶酪给时景苏。
教练也有此意,毕竟其他的马在不熟悉时景苏的情况下,很可能发生一些意外现象。
楚砚冬则选定极夜。
他并没有要和时景苏同乘一匹马的意思。
而奶酪的小个头,他们也不忍心一次坐两个成年人上去。
配好马鞍、马镫、马缰等等以后,教练将两匹马分别牵过来。
时景苏舍不得地摸摸抱抱极夜:“极夜,今天我是没法受到你的宠幸了,只能改天。”
反正以后多的是相处的机会。
楚砚冬说了,整个马场也算是他的。
至少目前为止,在他还没和楚砚冬离婚之前,他可以多来马场见见这些漂亮的美人。
这世界上,谁不喜欢美人呢?
在教练的帮助下,时景苏准备骑上奶酪的背,楚砚冬则拉着极夜走到一边。
今天准备由教练拉着缰绳,带着时景苏走上一圈。
没想到,楚砚冬刚刚走到一边,望见已经骑上奶酪背的极夜,如同疯魔了一样,醋性大发忽然掀起前蹄。
眼看就要挣脱楚砚冬的束缚,朝向他们的方向冲来。
教练第一想法就是拉着奶酪的缰绳赶紧离远点。
却看到,时景苏几乎是用滑的姿势,从奶酪的背上很不熟练地滑落到地面。
他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往手心已经脱离缰绳,似乎即将要被极夜踩到的楚砚冬而来。
“别过来!”
“别过去!”
楚砚冬和教练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但为时已晚。
作者有话要说:楚砚冬:我才不可能连马的醋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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