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但感心中一凉,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心一意想要帮助他们,这家人却会贪图上他的钱财。
他所喝的那碗水里,被灌入了很多铅粉。这铅粉本来是古时候女子化妆时会用到的粉末,不溶于水,他喝之前也没观察到那水有什么不同,他又怎能想到这家人存心想要害他?
那铅粉一次性吸入过多,便会中毒,而他更是喝下了一碗的量,现下是全身酸麻,无比乏力。
那小女孩的妈妈在他身上摸了摸,只摸出来几枚铜钱,有些失望,然而仍是恶毒地看向他,说道:“年龄不大,心眼挺多,一直防着我们呢吧?把银子都藏哪里了,快点说出来!”
萧天纵对他们非常信任,哪里有任何防备,听她如此一说,感到万分沮丧,只觉得自己一番好心好意,全都被狗给吃了。
他当下心灰意冷,再也忍耐不住,身上还剩下一些力气,当即一把推开了她。
只见汉江波涛浩荡,汹涌澎湃,眼下再也不顾,用力一跃,纵身跳了下去。
他并非想投河自尽,只是自己心情郁闷,不想再看到这家人的脸,这才打算自行跳入河里。
一股浪涛拍了上来,萧天纵强运内力,一边疏解身上所中铅毒,一边调匀气息,抵抗波浪。
他自小在大漠当中长大,水性相当不好,而当下别无他法,一切都得靠自己,不会游泳,练就完了,在水里多扑腾个几下,还能淹死么?
只听岸上那小女孩叫道:“小哥哥,水里危险,你不会游泳,快爬上岸来!”萧天纵任由河水灌进耳朵,再也不听。
岸上有人大喊:“有人溺水了,有人溺水了!”
有几名船家划动扳桨,靠近他身边,想要救他上来。
萧天纵心想:“他们就算把我救了上去,那小妹妹一家,我......我......我帮了她们,她们还要害我,我不忍心和她们一家结仇,我是再也不会回去了!”
把心一横,也不理会那些船家递过来的扳桨,径自笨手笨脚地在水中踢踏,眼疾手快,当下抓住一块浮来的木板,随着滚滚波涛,往下游漂去。
到了安康附近,水势减缓。萧天纵努力克服对水流的陌生感,狗刨式的游了几步,方才得以上岸。
那铅粉的毒性并不算大,他仗着不错内功,甫以一股纯阳至极的真气,已然将身上毒素化去。
刚到岸边,只见一队元兵策马驱驰,大喊着冲了过去。
迎面一群人手执刀枪,大杀特杀的和那队元兵迎了上去。
这帮人当中领头的一个壮汉手持一把长杆武器,看似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大挥之下,砍掉了一名元兵的脑袋。
这群人和那队元兵交上手之后,刹时血光四溅,江岸腥雾弥漫,不多时已染红了江面。
一名元兵策马过来,见萧天纵身上所穿乃汉人装扮,高举长刀,便要朝他脖颈当中劈下。
他见这名元兵来势汹汹,又骑于马上,自己不好应对,忙即朝旁一躲。
他身手灵快,那名官兵这刀居然没能砍中,忽的拍马回来,又是朝他劈去。
萧天纵待要举掌相迎,只见那官兵“啊呀”一声,跌下马来。
原来那壮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大刀斜挥,砍中了他后背,将他立斩于马下。
那壮汉问他道:“小兄弟,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躲起来!”
萧天纵道:“大叔叔,你们又在这里做什么?”
那壮汉道:“我们是起义军,我叫周德兴。”萧天纵但见他一脸虬髯,肌肉突节,浑身练得甚为结实。
他在塞外草原上成长,最佩服的就是这些在战场上奋勇当先,霸气威猛的汉子,见到周德兴手执大刀,挺然持立,不禁对他心生敬佩,朗声说道:“我叫萧天纵。”
这时四周埋伏的兵马从两旁一杀而出,把那群官兵围在了圈中。一名汉子手持一对流星锤,打中了一名元兵的脑袋。
那名元兵脑浆迸裂,其余人也都大杀特杀,将这群官兵一个都不留的杀了个干净。
周德兴下得马鞍,说道:“小兄弟,你见我们杀敌人,你不怕吗?”
萧天纵跟的是朔西王库尔法沙,和跛足帖木儿一块习武,弓马早已娴熟。
他年仅十一二岁,就已经杀过了两个人,哪还有他怕的?
他面对群狼尚且不怕,更何况这些人。
当下道:“我听妈妈说过这些元兵对待百姓不公,你们杀了他们,那是大英雄的作为,我敬佩还来不及,又何故惧怕?”
周德兴见他懂得挺多,讶异之余,不禁高兴,大踏步走上前来,一把按在他肩膀,说道:“好一个大气的少年。”
取过身旁一人马鞍上的酒袋,递了给萧天纵,大声说道:“来,喝!”
萧天纵还没喝过酒,他小时候在库尔法沙帐下,虽然西域人性格豪爽,但库尔法沙看他毕竟还小,又怕郭茹欣责备起来自己,自是让他滴酒未曾沾过。
萧天纵知道这帮人都是江湖上不拘小节的汉子,眼下接过酒袋,拔开酒塞,但闻一股佳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当即喝得了一大口,只觉辣味渐浓,分外呛喉。
然而他连易筋锻骨汤那类难喝的东西都喝过了,这酒和易筋锻骨汤比起来,自然是要好得多。
周德兴抚掌而笑,赞道:“是条好汉子!”
又是说道:“小兄弟,我看你眉清目秀,相貌堂堂,没想到居然还这般豪气,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萧天纵说:“我姓萧,叫萧天纵。”
周德兴道:“萧天纵,萧天纵,哈哈哈哈,这名字真大气!大有一股不怕天不怕地的感觉,想必萧兄弟必和咱们一般,都是同道中人!”
看向身后,那些人齐声道好。周德兴说道:“萧兄弟,你放才说听你妈妈讲,那些元兵待咱们汉人百姓不好,你妈妈又在哪里?”
他这句话刚好戳中了萧天纵的泪点,然而萧天纵自从骗了胡修以后,一直心存愧疚,找到他将真相告知之前,都难以抒发。
男儿有泪不轻弹,萧天纵这当儿更是不想再骗任何人,只得道:“我妈妈......我妈妈不在了!”
周德兴闻言默然,突然看向他,说道:“萧兄弟,那你爸爸呢?”
萧天纵更没有爸爸,周德兴见他不回答,心中已然有了答案,遂开口道:“原来又是一个流落江湖的落拓少年。”
心想:“吾等奉明王号令,要想驱逐胡虏,光复江山,就得广纳贤才,大招天下百姓,加入到抗元大业当中。”
大声道:“这位萧兄弟,眼下你既走投无路,不如随我们一同回到营内,征战八方。我们起义军里边的很多兄弟,大都和你一样。大伙儿被蒙古人摧残,没了家庭,聚在一起便就是一个家。萧兄弟,你乐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