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倒坦坦荡荡,松开她之后,不忘对甜汤做出评价。
“是挺甜的。”
“……”
云月像只吓傻的小呆鹅,坐于餐椅上不能动弹,抿了抿被触碰过更加红润的双唇,反应过于迟钝的她在这时候,脸颊温度才逐渐烧高,眼睛看人时带着嗔怒。
哪!有!人!这!样!的!
不过想起自己上次发烧时迷迷糊糊吻他,又觉得罪恶感没那么沉重,这算不算是被讨教回来,谁都不欠谁的?
实在不知道在这样氛围中如何冷静处理,云月垂下眼眸,“我、我吃饱了,先上去了。”
而后就没再看他一眼,迈着快速的小步,急急忙忙地往楼梯口走去。
饶是背对着,也能想象得到,她不点而红的腮处。
真是,容易害羞。
卧室里,云月已经平复心境,收拾好换洗衣物去洗漱。
对上洗手间的镜子,她能看到自己颜色不自然的唇色。
以往和他有过两次接触,不过都只是轻轻碰一下,这一次就有些出人意料……
意外归意外,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排斥。
以前那么讨厌他,关系那样僵硬,对现在的婚后生活除了让人倍感意外,并没有一点影响……再过段日子,他们是不是就要一起睡觉了。
水流打开,宽敞明亮的隔间弥漫起热腾腾雾气,镜面被染至逐渐模糊。
云月光洁的背部被花洒下的水渐渐打湿,从脖颈流淌于蝴蝶骨,再缓缓延下,极佳的轮廓和完美线条比例,宛若一副只存在于画像和精修图中的浪漫美景。
她双手抬起互抱起肩膀,什么都没开始,光是脑子里想想一个成年男人触碰到这样的她就让人情不自禁的难为情。
可能未经人事,所以需要不断地调整心态,慢慢适应。
怪不得他上次问她,她真的想吗。
想过要全身放松地接受吗。
想过……两人日后的夫妻生活吗。
想事情出神,导致这个澡拖延太久,再下去要晕池子了,云月摁着太阳穴,强迫自己不用多想,走一步看一步就好。
她拿起挂好的浴袍,往身上一套,有些松松垮垮的,身子似乎又瘦癯不少。最近她吃得不少,就是不怎么长胖,这样的体质放娱乐圈的话多多少少会让人羡慕的。
张妈来之后,这里的东西都已经准备齐全,什么都不缺。
连吸干头发水分的头套也有。
把头发吹到半干,云月便裹着浴袍出去,晏千还没上来,这让人有一些缓冲的时间。
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机,有老赵发来的信息。
【试镜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把握拿下来?】
【我刚刚探章导的口风,他对你挺满意的,反正配角肯定稳了,就是不知道主角能不能竞争得过。】
云月想一想,把实际情况告诉老赵,她自我感觉良好,从导演组的眼神可以看出也很不错,不过因为还有网上的筛选和评价,具体情况还得等到最后才能看。
老赵一直在等消息,看到她回复后立马发来语音:“这个网络投票太坑了,咱们粉丝少,怎么和慕青椋竞争。”
云月想起晏千承诺她的话。
他一般不轻易答应什么,一旦说出来的话,大概率是会成的。
不过她要是和老赵说的话,那边也不会相信,便笑回:“我们再看看吧,投票结果不一定看粉丝基数。”
慕青椋粉丝多,确实有优势,但如果用粉丝比例算投票率的话,未必有优势。
而且她看到云月后的试镜状态并不佳,定妆照效果一般般,再加上颜值有局限性,造型方面还没有阮挽挽漂亮到位,意味着另外两位不是没有胜选的几率。
老赵那端似乎在沉思有没有办法能稳住局面,几分钟过去,才发来一条语音。
云月正在做面部基础护理,看到信息便腾出一根手指指尖点开,老赵的声音随即传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除非你能爬到晏家二公子的床上,不然咱没什么胜算。”
卧室安静,手机外放的声音格外明显。
云月好笑又无奈,拿起手机正要回的时候,突然听闻门口的动静,惊得她手里乳液险些落地,抬眸看去,晏千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衬衫袖子半卷起,随意又寻常。
不知他是否听见的云月大脑一片空白,识趣保持沉默。
晏千没表现出任何的异样,见她在看边走过来,“洗过了?”
“……嗯。”云月生怕他提刚才那茬,赶忙催促,“你去洗吧。”
握着乳液瓶的手覆上薄汗,默默祈祷着,不要听见不要听见,上天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绝对不会再外放语音信息。
她盼着他早些走。
但并不能如愿。
晏千单指本来慢条斯理解着衬衫上襟的扣子,目光落到她身上作短暂的停留后便不为所动,白光之下,身姿愈显高挺,轮廓线条俊朗分明。
再过上半分钟,他终于开口:“舟舟。”
祈祷完的云月发现自己被默不作声地盯着看,吞吞吐吐问:“怎么了……”
“浴袍,要不要拉一下。”
她轻轻“咦”一声,顺势低头看去,浴袍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一半,以至于怀儿敞开,就像穿一套深v一般,显露出肌白如雪的胸廓。
瞬间,她用手按住浴袍,原本就不淡定的漂亮脸蛋泛起可疑的红。
大意了——刚才只考虑会不会被他听见语音,而忽略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
云月鹿眸低垂,小声询问:“不,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的。”
“两分钟前,带子被你蹭掉的。”
“噢……”
两分钟前噢……
愣了下,她似乎发现端倪,“那你两分钟前怎么不提醒我?”
“……”
盲点被她发现,晏千沉默两秒,“我禽兽。”
“……”
???
问号在云月脑袋上方浮现。
这么真实的吗?
也不掩饰下自己的吗?
当事人还非常坦然地承认之后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去了浴室。
留下她一个人短暂地思考,她是不是太轻看他了,虽说两人一起长大对彼此不陌生,但以前是小孩子的生活习惯,现在的他是男人……
云月这次乖巧去换保守睡衣,老老实实占据着床一小侧的范围,没有再和老赵聊事,而是习惯性关于圈内新闻。
预计过几天她们的定妆照就会放出来,不到几周女主即将定下来。
其他演员已准备就绪,想必没多久就能开机了。
时间过得很快,浴室里的男人没多久就出来了,看到床上女孩乖得不行的模样,轻轻皱了下眉:“你不舒服吗?”
“嗯?”云月诧异,“没有啊。”
“那为什么离那么远?”
她本身就瘦,稍微缩一缩,只占据床的六分之一大小。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吵架,而他把自家小媳妇欺负到只能挤床的边边角。
“我没注意……”云月被他望到垂下眸,“我现在过来一点吧。”
她不太想承认是因为刚才被看光所以不好意思离他太近。
嘴上附和,实际上身子只过去一点点。
以至于男人凝视一会儿,做出评价:“愚公移山都比你挪得多。”
“……”
下一秒,晏千便自然而然地上去,将她拉到中间,没什么力道,是她太轻,以至于惯力延迟,云月整个人几乎是被拉到他怀里。
拥着她,就像抱只幼瘦的小猫。
不止一次这样极近的距离,云月没有刻意挣扎,只是眸中还是带有些许不安和无措。
手里的手机应声掉落在鹅绒被褥上。
屏幕上的是一些娱乐新闻。
好巧不巧,是关于慕青椋的。
因为《剑心》预热和订婚讯息,她最近热度只涨不降,云月想不看到她都难。
现在屏幕上显现的,就是慕青椋和晏南风的合照,他们的合照并不多,经典的几张也被营销号翻来覆去地炒,只要有事都会放出来。
被晏千发现自己所看的东西,云月犹豫解释:“我习惯每天晚上看一点新闻。”
他沉默一会儿,松开她的手,没作过分干涉。
她看什么是她的自由,看慕青椋,看晏南风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漠漠然的态度,让云月更加迟疑犹豫,到底还是没瞒着他,“我今天……遇到他们了。”
她就像讲一件寻常小事,“他们还和从前一样,没有二心地永远在一起,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主角,王子为生病的公主不惜一切困难求来治病的药,两人永远幸福下去。”
他们是主角的话,她就是配角,也许连配角都不是,一个侥幸存活的炮灰罢了。
晏千好似忽略她的感慨陈述,只问:“他们怎么你了?”
“我没事……我今天还当着晏南风的面,泼了她一脸的水。”
这样的行为,放在过去,云月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何况,还是在晏南风的眼前。
云月说得轻松,可还是让人听出丝丝的委屈,想必是慕青椋做了什么,才会这样激怒。
“你之前问我,这几年在国外过得好不好。”云月轻轻拿起手机,将屏幕上的照片按灭,依然是平缓的语气,“其实我并不好,我总是做梦,即使身隔一方,还是会害怕有人来抽我的血。”
那时候的她很无助。
慕青椋是个聪明人,知道她有晏老爷护着,挑的是老爷子不在的时候,那会儿晏千也在国外读书,全晏家上下,她能依赖的认识的不过晏南风一人。
可惜,他是害她之人。
被依赖之人伤害,就像是掉入悬崖深渊的感觉,身心一片漆黑,很难再起明亮。
有些话,云月以为自己不会同任何人谈起。
告诉晏千,似乎是希望他不要误会,哪怕她和晏南风见面,她对他,别说依赖了,是半点情分都没有。
以前呢,还是有点情分的。
毕竟,晏南风那样的人,对她好的时候是真的好。言辞之间细声细语,耐心询问她是否有住得不习惯的地方,记得她的生日,送她限量版玩偶,还用那双矜贵修长,只用来弹琴的手,为她做过蛋糕。
嘘寒问暖,温情似水,无微不至,亲哥哥都不过如此了。
可他所做的这些,是希望她健康平安,才能给慕青椋输送更优质的血液。
一个无情的猎人罢了。
那次事发前期,慕青椋已经显现出自己的恶意了,早有预谋地将医院里的备用血给用完,以至于云月隔三差五超载输送,胳膊上大大小小的血孔。
事发后,胳膊犯肿,满是淤青紫血,瘦得好像只剩下一把骨头似的,十八岁的女孩脸蛋崭露俏丽,可过于惨白,毫无生机活力。
那时晏千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晏宅大厅,晏家慕家亲戚朋友们集聚,大抵是要为这件事讨个说法,商量出结果来。
说严重点,她是故意杀人,杀人未遂,就算后续将功补过,要是想让她蹲监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轻一点的话,可以看在晏家的面子上放过,不过人不可能再安分地过下去,为防止她再害人,必须滚得远远的。
那天她穿着单薄的白色衣裙,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局促地被控于原地,胳膊上的伤口被灯光照得更加显眼,脸色虚弱得随时都要倒下去。
她是不安的,可也是憎恨的,一屋子的人,包括后续像个路人过来的晏千,她都不愿再多看一眼,所以最后,走得无声无息。
现在的云月,嘴上很欢快地同晏千说,她今天,稍稍报复一下慕青椋,怎么报复的呢——不过是泼一杯水而已。
和过去冤屈比起来,一杯水算得了什么。
夜渐深,灯暗灭,房间陷入沉静。
“二哥……”朦胧之中是云月轻唤的声音,翻身的动作也极其细微。
晏千湛黑墨眸睁开。
她犹豫迟疑,就像是要坦白着什么,“其实我这次回来的目的很简单,和你结婚就是……”
就是想要利用晏家二夫人的身份,更方便地了结和慕青椋的恩怨。
她现在还不知道,遑论结婚,哪怕赴汤蹈火或者要那人的命——也不过她一句话一个笑的事情。
云月坦白的话并没有机会说完,一只搭在被外的手腕被男人不轻不重握住,随后响起低沉男声:“舟舟。”
她一愣,声音止于喉间。
晏千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对其目的并没有太大兴趣,外头月色和霓虹浓郁,借透进来的光,依然能看清她神色下的愧疚和不安。
他温热指腹拂过她胳膊肌肤,这些年了,伤口已经消失,疤痕却或浅或深,或多或少地遗留。
“舟舟。”晏千一侧身,“让我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