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辞开口问道,
“你怎么没有去治疗?”
曾浦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
“……我这不是看您也没去嘛。”
朱辞差一点就要被气笑了,
“曾浦!老子是化神期的修士!
自愈能力绝对比你强!
你在这儿学什么呢?!
赶紧给老子滚去治疗!”
曾浦没有听,他拿出来一盒药粉,
“师尊,没事,我先自己抹点药,
人家医师正忙着呢,等一会儿他不忙了我就去找他。
师尊,我给您抹药吧!”
朱辞叹了一口气,曾浦,有时候倔起来确实很倔,
他无奈地把自己的背对着曾浦,
那背上的伤口倒是并不多,更多的是贯穿身躯后留下来的伤。
曾浦看着这鲜血淋漓,微微皱着眉,
“……师尊,还请您忍着点痛。”
朱辞真想回过头给他脑袋来一巴掌,
他还能叫痛?
不过,曾浦轻轻擦拭伤口的时候确实让朱辞忍不住闷哼一声,
为了分散朱辞的注意力,曾浦同他随意地闲聊着,
“师尊,您觉得墨萧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朱辞背对着曾浦的脸上五颜六色,他表情痛苦,那些伤明明不动的时候都还好,这会儿坐下来休息,反而更疼了,
“……我不知道,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亏的我之前还觉得闻卿远对他不好,常常劝闻卿远来着。
现在想想,闻卿远真是有先见之明,打得好!”
曾浦神色有些许的哀伤,他不觉得墨萧是一个坏人,
即便他是魔族的人,曾浦也不觉得墨萧会是一个很坏的魔族。
但是,事实证明,墨萧是这场仙魔大战的策划者,他想起来几天之前,他还在和墨萧随意地聊着天,
可是如今,他们就已经成了站在对立面的仇敌。
曾浦想不明白,是闻仙尊待他还不够好吗?
还是说,他仍然记恨之前大家对他的冷漠?
但是曾浦知道,墨萧并不是十分记仇的人,因为他可能不把那些无良之辈放在心上,
可是,如果这样子想的话,曾浦没办法解释墨萧的叛变,
在他看来,即使墨萧恢复了魔王的身份,也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友情,
甚至仙魔之间很有可能因为这段经历而达成合作关系,
无论怎么想,曾浦都不觉得他们之间会成为仇人,
但是看着朱辞身上的伤口,曾浦第一次对着墨萧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总是他知道这伤又不是墨萧捅上去的,可是,曾浦就是觉得难过。
“……师尊,闻仙尊待墨萧那么好,他为什么还要叛变呢?”
朱辞歪着脑袋,他疼得都有些抽抽,
“……这我哪里知道?
不过,可能这就是他的身份带给他的责任吧。
就像是莫子轩作为掌门,他就一定要守护好飞云宗一样,
其实很可笑,你仔细想一想,魔族人自诩为自由之身,
却把这所有的责任安在一个人身上。
我也不是在为了墨萧开脱,毕竟要是让我逮着他了,我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当他站在与我们敌对的那一方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已经抛弃了与我们之间的联系,
你又何必像现在这样苦苦思索呢?
我知道,墨萧同你是好友,你舍不得你们之间的情谊,
但是对于墨萧来说,他还有比这份情谊更重的东西,
或许他也不是完全……”
朱辞皱了皱眉头,他在思考自己的用词,
或许是因为对着曾浦,所以他不想太过于伤害自己这个弟子的心,
毕竟,曾浦向来懂事,也是他座下的亲传弟子,
“他不是完全无情,也不是对你们之间的情谊无动于衷,
只不过,他在作为曾浦的好友之前,更是魔族的王。
所以你也不要太过于纠结,
事情已经发生,你没有办法挽回,就不必露出凄惨的模样,
这副模样没有任何意义,它不能带来墨萧一颗悔改的心,也不能让你觉得心情好一点。
而且!”
朱辞语气突然变得冷酷起来,
“就算是墨萧现在想要反悔,也绝对不可能了,
那些死去的修士们的命,谁来偿还?
仙魔之间不可能和平共处。”
曾浦知道这是朱辞在安慰他,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羡慕墨萧也没有什么意义,
朱辞对待弟子可能不像闻卿远对待墨萧那么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但是他有他自己的风格,朱辞的关心隐藏在一些细枝末节之中,
曾浦笑了笑,朱辞背对着他,没有看到曾浦的笑容中的感激。
其实有一句话朱辞说的没错,
那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曾浦在心中,早就已经把朱辞当成自己的家人了,
如果说闻卿远的远明峰是师尊的单独教导,
那么朱辞的朱雀峰就是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家庭,
这里有兄弟姐妹,也有关心他们的师傅,
朱雀峰的每一个人,都像是这座山峰一样温暖。
曾浦正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就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不过,与其说是窃窃私语,倒不如说是光明正大地交谈,
“……所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为了这些重伤的人,
再给原本能够全部逃脱的部队如此巨大的打击?
他们原本能活下来的,却因为……的命令,死在了生路之上。”
那些言论越来越多,曾浦听着,忍不住皱了眉,
他忍不了这样的言论,
“你们这说的是什么话?
难道你们想要扔下自己的同伴吗?”
曾浦这话一出,自然没有人愿意接,
不过,倒是有人隐藏在人群中开口,
“这位道友,你这话就不对了,
我们没有说要抛弃他们,我们只是就事论事,
你自己说,如果我们一路畅通,是不是就能避免方才那样最大的牺牲了?”
曾浦气得有些发抖,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些人的心里居然都是这样想的,
正准备开口辩驳,却被朱辞拉了拉衣袖,
他回过头,看到了朱辞裸着上身,站了起来。
朱辞的眼神平淡,并没有他眼神中的那股愤怒,
“曾浦,坐下吧,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曾浦不知道朱辞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他依然乖巧地坐了下来,
朱辞则是看向了那说话的人,
“……你说得没错,如果我们抛下了这些重伤的同伴,确实可以避免我们的牺牲,
那些尸体现在还躺在距离我们并不是很远的土地上,他们都还很年轻,
或许在未来,他们可以成为声名远扬的修士,又或者能够创立自己的宗门,
他们可以教出来属于他们的弟子,也可以给仙界带来更多的活力,
但是,因为我的命令,他们都死在了那里。”
曾浦神色有些哀伤地看着朱辞,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朱辞很不喜欢年轻人的牺牲,
又或者说,没有人喜欢看年轻人的死亡。
年轻,就意味着未来,也意味着很多很多他们还没有感受过的未来。
而那些心中暗暗有些不满的人,看到朱辞这样说,也忍不住心中难受,
其实他们不是要骂朱辞,他们只是有些接受不了,
自己的好友,自己的挚爱,自己的同窗,就那么死在了一片冰凉的土地上,
他们永远不会再见面,也永远无法再听到那些人的声音,
轮回,因果,投胎,转世,
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没有人能真正用这些理论来安慰自己,
死亡,就意味着结束,一切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