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听到御史台三个字,脑袋顿时嗡了一声!
御史台的背后是谁,他再清楚不过!
右相这是要对自己下手了?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秦川迅速冷静了下来,将会武的整个过程,又仔细地捋了一遍。
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他想起刚才那人说的罪名,“擅杀廖大海!”
可他杀廖大海时,并未被人发现啊!
即便有几个瞧见的蛛司探子,也都死在南街上了啊!
卢澍、沈杨、金吾卫,哪个环节能出问题呢?
还是这只是右相随便找的一个借口?
“为何带不走?”
那人上前捡起腰牌,重新挂回腰间,抻了抻官袍道:“本史上察百僚,下巡州县,纠视刑狱,肃整朝仪,奉圣上令,监中外诸事……”
“别整那些没用的!”赵有为挖了挖耳朵道:“我问你,上察百僚,官限几品啊?”
“有品皆察!”那人微仰着头,傲然回道。
“可他没品啊!”赵有为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讥讽道:“你察个屁啊!”
“无品?”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皱眉反问道:“副使怎么会没有品级?”
赵有为眼睛一瞪:“你问我呢?我哪知道啊!这事你得去找兵部啊!”
秦川虽然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一直提着心,但听到这还是不由弯起了嘴角,心道老赵就是给力!怼得好!
他怎么也没想到,副使没有品级,竟是在这派上了用场!
“你来之前,连点儿功课都不做吗?”
赵有为乘胜追击道:“怕不是一收着信儿,就急不可耐跑来咬人了吧!”
说完他一脸鄙夷向地上唾了一口,“狗腿子!”
“你!”那人大怒指向他:“说谁狗腿子呢?你又是何人?”
“说谁谁自己心里清楚!”赵有为抱着双臂往案上一靠,“至于我是何人,你问得着么?老子犯什么事了?难不成还要把老子也押到台狱去?”
那人被这一连串话问得哑口无言,他重重挥了下手,随后叫过身后的随从,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秦川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说你招惹谁不好,去招惹他,那可是金吾卫头号大喷子!
再这么继续说下去,怕是你得气死在这!
此时赵有为交代完瞿志远,走到他身前,沉声道:“泾阳会武一事,确不是你在谋划?”
“不是!”秦川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赵有为继续问道:“那廖大海,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秦川毫不犹豫否认道:“不是!”
且不说他选择相信卢澍,就算是卢澍真松了口,在杀廖大海一事上,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借个刀而已!就能判定他杀人了?
“那就好!”赵有为背向那人,小声道:“万一若是进去了,就按这么说,不管对方使出什么手段,千万别松口!”
“剩下的,交给我们来办!”
“进去?”秦川眉头一挑,“我不是没品级么?”
“没品级?”
赵有为拍拍他肩膀,“你很快就有了!现任吏部尚书,可是连衙门都不去,也要守在平康坊的主!”
这特么……也行?
秦川脸色瞬间黯淡下来。
自从他当上这个副使,便恶补了一下唐朝的官制,结果意外发现。
副使既不是流内官,也不是流外官!
所谓流内,就是众所周知的一品到九品,正从上下三十阶。
而流外,其实也是有等级的!
像他这种无品无等的人,只能走科举门荫,或是乾元书院这种野路子。
想通过吏部铨选入流,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可赵有为言之凿凿,又不由他不信!
秦川心下一沉。
看样子,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秦副使可在?”
就在这时,正堂又走进几人,为首一人身着浅色绯袍,笑眯眯扫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他们俩这。
“我就是!”
秦川心知此事难了,索性大大方方认了。
“恭喜秦副使,贺喜秦副使!”
绯袍官员小跑到他身前,从袖中抽出一纸文书。
贺喜?
秦川冷哼一声,心道走个过场而已还这么浮夸,也不嫌累!
就听那人念道。
“天宝八载,八月十九,经郎中铨注,侍郎对定,今尚书吏部授秦川从九品下,并抄送入册,司封郎中封命。”
从九品下?
秦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老贼也太特么小气了吧!
折腾了一早晨,又是郎中又是侍郎的,就搞出来这么个玩意?
哪怕是从九品上,他都认了!
秦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
绯袍官员倒是个好性子,见他这般也没动气,笑眯眯拱了下手,便带着随从走出了正堂。
“现下秦副使有品级了,那就随某走一趟吧?”
御史台那人看向秦川,语气里满是不屑。
“走哪去啊?”赵有为扬了下下巴,“就算如你诬称,秦副使杀了廖大海,那他杀人之时,可曾有品级在身?”
“既然无品,就非朝廷正官,哪轮得到你来叭叭叭啊?”
“六街之内,民案纠纷,即便要押,也是押到我们金吾卫那!”
“你……”
那人明知他是在强词夺理,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副使这个职位设立没多久,确无先例可循,再加上赵有为巧舌如簧,一时间竟是给他绕了进去。
不过很快,那人就反应了过来。
御史台抓人,何曾为罪名犯过愁?就算是现编,都一样来得及!
思及至此,他两手一背,高声喝道。
“右金吾卫副使秦川,于京兆府值判期间,仪容不整,见官不拜,奉……”
说到这,那人顿了一下。
跪在堂下的那些待判人犯,登时纷纷起哄道。
“奉谁的令啊?”
“你这都没挪窝,上哪讨的文书啊?”
“……”
那人咳了一声,满脸通红,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本史先将其押至台狱,后再报知中丞,署名奏弹!”
“狗屁!”
赵有为暴喝一声指了过去,“当着这么多人面胡口乱编,你御史就是干这个的?”
那人知道自己说不过,索性也不接茬,直接下令道:“锁了他!”
“你敢!”赵有为急道。
“为何不敢?”
那人听到这话,一下子硬气了许多,“便是你们金吾将军亲至,本史也有权拿他下狱!”
“何人要拿我下狱啊?”
就在这时,正堂外传来了一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