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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仲楷来到市医院看望他的“老朋友”陈白青。
这一个月腥风血雨只化为报纸上几篇不痛不痒的报道不足为外人道。
徐仲楷的太爷爷当年是江湖上颇有名声的大佬属于跑得比较快的老狐狸建国前就带着资本移民了。改革开放之后又嗅到了风声他爷爷徐振堂琢磨着回国建设投资。徐振堂很知道当年没走的几个世家老朋友都遭遇了什么所以回来赚钱却不敢投太多成本带回来的资本一半做起了正经生意一半做起了自家熟悉的灰色领域。
九十年代歌舞厅二十世纪矿产和地皮俨然已经弄出了个资本小帝国。如今越往后走越要洗白跟以前完成资本积累的不像话的生意划清界限了。
可惜徐家想上岸穿鞋却要触到另一些人的神经。徐家不怕割肉疼愿意扔掉肥肉一直与他们有合作的陈白青派系却不同意放掉一直的油水。
陈白青的发家颇为不耻当年挖煤起家。一套设备几百万几天就能回本了如此暴利吸引了大量黑社会插手陈白青就是在这个血腥的斗争中笑到后面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圈子什么没见过。雇佣民工背矿石拿刀子堵住记者的嘴用硫酸把人灌死在矿洞甚至有买凶杀人作人肉炸弹的。陈白青绝口不提这些往事如今快五十岁面上开始吃斋念佛起来了。
当然市场秩序最后还是由国家接管尤其是矿产这种重要资源随着如今法律法规完善私采愈发艰难徐家早就渐渐撤退想上岸了。
偏偏徐家跟某国有矿产公司的高层关系密切陈白青一心想要这个人脉资源。徐家不想给知道这人八成想钻国有的空子去盗采、徐家如今洗白地差不多了宁可得罪人也不想蹚浑水尤其是徐仲楷上任以来态度十分坚决。陈白青年纪大了反而固执一时气愤自导自演了一出栽赃要报复徐仲楷。
徐仲楷本觉得陈白青已经是将死的百足之虫一点眼界和胸襟都没有思想还停留在当年年轻的时候难怪这些年大多数家族都开始转型了就陈白青还一脚踩在泥地里不自知。但他也没有想到都到现在这种时候了陈白青居然敢让手下的人做这些龌龊事。
徐仲楷当年在国外读书毕业了就先去东南亚边境线做生意攒起了名声才回国接手国内的生意。虽然没有亲临刀剑枪口但也绝不是病猫。
徐家这次被阴事发他立刻着手回敬。
只是他不屑于打打杀杀那套。直接到京城告了一状给人免费送了政绩。
陈白青的产业没多久开始被清查气得心脏病都犯了。
这天徐仲楷心情不错便来看望这位前辈。
祝羽觉得还挺没必要的已经赢了陈白青是爬不起来了但是徐仲楷不行他这个人比较迷有的时候肚量惊人有的时候睚眦必报。
陈白青想杀他没杀成他就得好好地在陈白青面前溜达气死陈白青。
祝羽说他幼稚他却不以为意。
徐仲楷走出医院门一个人影栽倒在他一步远的地方仔细一看这人脸熟。他比较擅长记住人脸遑论那天找钱包一波三折任忍又是个美少年。
他不知道怎么的发了善心干脆一把抱住这少年送进了医院急诊说是朋友。
医生让办住院手续他连这人名字都叫不上来翻到他身上的身份证才知道叫任忍。
一个月不见这少年瘦的都快脱型了。徐仲楷心想他还是适合脸色有点肉比较好看。个子大概一米七大几体重却轻地让人胆颤。
“你去查查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徐仲楷跟祝羽说“先前也算帮过我们忙的。是我这两个月太忙了给忘了这茬。”
祝羽答应着打了去病房外打了几个电话。
医生来说病人是严重贫血加低血糖才昏过去了休息休息没什么大碍不过他爸爸还在外头等着他办住院手续呢。
徐仲楷挑眉:“他爸爸?”他上次也是只在客厅坐了一会约莫记得任忍说他爸在里屋却没见到。于是干脆起身去了任洪文那里。
“任忍呢?”任洪文坐在轮椅上没好气地问。
徐仲楷以为他担心自己儿子道:“任忍低血糖在急诊那边打点滴呢您别担心。”
“你谁啊?”
“我是任忍朋友。”
“你把我推到他那去等他好了我们回去。”
“我听说您是来入院治疗的不是在办住院手续吗?”
“办个屁手续!钱都被他低血糖花掉了!我不要住院我反正快死了。他不是要我死吗我死给他看。”
徐仲楷皱着眉毛看见任洪文一条腿明显是畸形的干瘦干瘦的脸色也是病人的脸色。
他斟酌了一下把司机喊来了让司机给任洪文办理手续。自己又走回了任忍打点滴的地方。
坐到了病床边上听见昏迷中的任忍不停嗫嚅:“冷……“
徐仲楷犹豫了一下握住了任忍的手果然是冰凉的衣服也单薄正想起身看看哪里能再找个毯子却发现任忍死死拉住了自己把自己的手当成暖炉。
他昏迷的时候也是板着脸的徐仲楷认真回忆了一下发现就没见过这少年除了板脸以外的表情。
任忍紧紧地抿着唇眼角有泪水。
徐仲楷就这么看着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滋味。
大概是同情心。
商战里不见刀光血影是杀伐决断他早就不知道同情心为何物了。这种滋味很陌生但新奇。
此时此刻他们俩在这边诡异地牵着手。
祝羽进门的时候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老大这什么情况?”
徐仲楷认真道:“他怕冷。”
晚上徐仲楷还有事只好先跟祝羽走临走前跟医院方面打好招呼钱从徐仲楷这扣但是不许把人放走。
徐仲楷这天晚上参加的是一个娱乐产业的聚会。这方面他们家其实算是涉猎比较早的只是他们家的娱乐公司基本都拿来洗钱了近几年徐家的生意越来越规矩琢磨着是不是正儿八经地把娱乐生意做一做尤其是近几年娱乐行业井喷电影拍得再烂都能回本综艺更是拔地而起都是肥肉徐仲楷更加重视起这种聚会也时常参加了。
这饭局上就有史老板。
酒过三巡该聊的事都聊了一帮老男人开始闲谈。众人都知道史老板的爱好又是私密聚会都拿出来调侃起来问他最近可看上了什么小鲜肉。
史老板笑得一脸油光说:“吃到嘴的有什么意思倒是有一个新鲜货硬脾气还没到嘴叫我日想夜想。”
“看来是极品佳肴能叫咱们史老板这么惦记。“席间有人打趣。
“相貌身段是一等一!这倒是其次我就是喜欢泼辣玩意脾气是很硬。”
徐仲楷本无心于这席间的风流韵事他自己对于性爱这方面看的很淡早几年是在东南亚每天想着了解那边的产业能收手这几年渐渐在国内安定下来工作又忙习惯了一个人所以对于史文通这种五十来岁还要养小白脸的作风不理解也看不上。
“史老板出手还有不应的?”
“我估计快了我打了招呼现在没人敢给他工作又弄得他欠下一大笔赌债不求着我是活不下去了。”史文通看着有点洋洋得意。
席间一个位份还在史文通之上的人说道:“史老板这招是缺德啊!赌徒焉有不从的道理看来可以提前祝贺你了。”
史文通说:“他倒不赌只是他老子是个得病的瘸子上了我这直钩还以为能赢钱给他儿子还债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说“这户人家呢可怜是可怜!”
徐仲楷听到老子是个得病的瘸子的时候心里就有些不对劲了面上还装作不知道问:“史老板看上的人是圈里的?演过什么弄不好我们大伙还知道呢。”
史文通喝了杯酒说:“不出名叫任忍出名的想弄到手可不容易。”
徐仲楷心里已经有了数。原来任忍是被这个人渣看上了正在用手段呢。难怪距离上次见面没多久人都瘦成干了。
然而知道是知道要不要帮怎么帮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史文通这个人在圈子里有名有两个原因一方面当然是玩小男孩不择手段臭名昭著另一方面就是他在电影投资方面确实是个神通眼光非常精到。
徐仲楷一向没什么慈悲心最不喜欢趟这种浑水如果换做其他小演员恐怕也就不管这个闲事了犯不上为了这数面之缘得罪圈里人然而任忍……总是叫他有些不落忍。
酒席散后他叫人开车去医院心里盘算着这事怎么处理。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说任忍的爸爸不知道怎么的一直闹任忍醒过来了在跟医生谈。
“我上次就说了你爸有抗体有抗体手术就很有难度他现在另一条腿也开始肌肉萎缩了如果不想完瘫在床上就得手术但是血友病你也知道得买因子因子也贵没有几十万块钱保底还是保守治疗吧。你爸也四十多了。”张医生是看着任忍从十几岁一个小豆丁就常跑医院到现在的忍不住说几句掏心窝的话“四十多又能活多久马上就老年了又是一身病就算治了又能怎么样?听叔的有钱还是自己留着这个病不是咱们普通人家能扛的。”
“但是他现在关节出血越来越严重了。是不是得换关节?”任忍的脸色看起来很差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搓着手“我看他晚上都疼得睡不着。”
徐仲楷走到门口就听到他们的对话正想进去手机响了祝羽打过来的他只好快步走到角落里先接电话。
“小朋友的消息打听到了他老子叫任洪文有病是个瘸子家里的钱拿来看病了他妈跟个混混跑了几年前被人报复一家都给捅死了留了个跟任忍同母异父的女孩听说是被人收养了。任忍没上完学家里欠了不少债上不起了现在赚钱都给他老子和妹妹填坑了。”
徐仲楷说我知道了。
祝羽想了一下又说:“我们不是第一波打听的他可能惹上什么人了两个月前就有人在打听他们家情况最近他老子欠了一大笔赌债黑赌坊和要债的上门了家里被砸地差不多了。我只打听到是于大眼儿的人做的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还在找人打听。”
徐仲楷说:“是史文通今天在酒席上听见他说看上任忍了估计是这个老淫棍。”
“啊?怎么惹上这种人?那你还管这桩事吗?“
“怎么不管毕竟帮过我忙。”
“说实话上次其实也不是救命的交情就是给了点线索你也犯不着为他得罪史文通啊大不了医药费什么的帮忙垫一垫让追债的别伤人我觉得也差不多是感谢了。史文通的事还是装看不见吧。老话说救急不救穷救穷不救赌这种人不会有救的咱们见的多了。你本来不就打算给点感谢费吗给点钱就算了。”
徐仲楷嗯了一声说:“我心里有数。”
徐仲楷心里知道祝羽说的很有道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沾了赌博就没救了任忍再怎么硬骨头几百万的债砸下来不从也得从等尝到躺着就能来钱的甜头这一条道走下去就翻不了身了。他见过太多的人禁不住诱惑扛不住压力抛弃妻女卖笑卖娼虚荣势利他不对人性抱有希望。但是没来由的他希望任忍能不一样。
等回过神走回医生那才发现任忍已经走了他拔脚就开始找人。走出医院住院部的大门一眼看见任忍站在大理石柱子旁边。
任忍双手捧着一个红薯嘴里呵出白气这大概才是他的晚饭虽然已经快十点钟了。他看起来饥肠辘辘但是吃东西却没有狼吞虎咽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他好像一直在想事情沉默着盯着医院门口的大盆栽。
徐仲楷走过去说:“你好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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