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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忍说:“徐仲楷我没吃晚饭饿得胃有点疼。你把我放前面路口吧我下去吃点东西。”
“我也饿了一块吧。我带你去临江阁。”徐仲楷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下这周边的地图随口道:“好久之前就想带你来吃了之前都没好意思说。”
任忍本来低着头听到这句话不自在地把头扭向了窗外。
徐仲楷跟任忍认识了也快半年了但真正一起吃饭却寥寥无几徐仲楷一边停车一边想任忍到底喜欢吃什么呢居然一点概念都没有。
好在他不是那种心里弯弯绕的人也不再纠结坐到包厢里之后就让任忍自己点菜。
任忍把菜单随意翻了两遍说:“我也没吃过这家有什么推荐菜色你看着点吧。”
徐仲楷便点了好几道养胃的还附加了一份小甜点。
后来有一次徐仲楷跟任忍再来临江阁徐仲楷说:“小忍我第一次知道你闷骚就是从我们第一次在临江阁吃饭那次开始。你嘴上说不是很喜欢吃甜最后唯一吃光的却是那份甜点。”任忍那天点了五份甜点撑着下巴嘴上沾了一点奶油说:“黑历史就别老搬出来了我是有偶像包袱的好吗?老人家你能不能照顾一下小朋友的自尊?”徐仲楷撇嘴说:“有偶像包袱的人能别在吃了榴莲班戟之后强吻我吗?榴莲味忒大了!”任忍笑着扑上去咬住他下嘴唇说:“偏不!”
这顿饭吃的很平静然而临近尾声任忍的手机却一个劲响个不停。
“小忍啊!你爸爸跟张小鹏他们家在楼下吵起来了!你快回来!”居委会的阿姨声音尖锐那一头人声嘈杂听得出有人在吵架一堆人七嘴八舌在劝架。
“阿姨您帮我拉住我爸别让他磕哪了他弄出个伤口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我马上回去。”
徐仲楷看见任忍脸色陡然变了也立刻把筷子放下来问什么事。
任忍舔了一下嘴唇飞快地用毛巾擦过嘴说:“我爸出事了我得回家一趟。”
“我送你。”
“你继续吃吧我下去叫个车。”
“我开车更方便。万一有什么我也帮的上忙。”
任忍坚持说:“真的不用了市井琐事你帮不上忙。”然后就起身大步流星走了。徐仲楷只迟了一步就错过了任忍下楼的电梯。
张小鹏是任忍家一栋楼里的邻居他妈张兰去菜市场还常常帮衬着给任忍家带点菜。任忍对张兰很感恩。张小鹏以前在塑料厂里上班前两年自己弄了两辆小卡车跟小舅子合伙做些市内短途运输。他们这个棚户区本来是没有停车场的卡车也好电驴自行车也好都是随便停在楼下过道前年因为附近一条小吃街拆迁了空出了一小片地方居委会干脆找了些人脉把那里争取下来了画了几道线当做停车场。想要分车位的给居委会交点钱打声招呼就行。
由于这边的居民都是老人居多年轻人早就看不上结婚的时候在市里买了新房搬走了所以要停车位的家庭也不多。任洪文以前有一辆残疾人专用的电动车供他出去给人修电视开的但是后来他身体不好也不修电视了所以任忍干脆把那辆电动车二手卖了。任洪文没有车要停对停车位倒很执着一直交钱留着自己的空位。
任忍心想任洪文大概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再买个电动车出去工作的吧那个车位可能是他最后的寄托。有寄托总比没寄托好。车位费也没几百块钱干脆就由他去了。
只是任洪文交了这个钱一直不用张小鹏看着那块空地方打起了心思。他想两辆车交两分钱多亏啊既然任洪文占着茅坑不拉屎停车位浪费也是白浪费不如自己把车停那大不了跟任洪文打声招呼。本来车都停了一年了任洪文也从来去过相安无事他都把这事给忘了今天不知道犯什么冲任洪文居然一瘸一拐地挪到那破巷子里了还拿铁拐把他那辆小卡车的车窗给砸了。真不知道这瘸子哪来的力气。
张兰一心为儿子当然要喊来左邻右舍理论。
“任洪文你摸摸良心!这些年我们亏欠你吗?你瘫在床上小忍不方便的时候不是我们左邻右舍照顾的吗?你一天天的要我给你从菜市场买菜我要过你一分钱吗?你当着大伙的面你说说把车砸了的钱你是不是该赔?“
任洪文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斜着眼说:“你家占着我车位我还没问你儿子要钱呢!”
“你他妈有车吗你就要车位?停你的棺材板吗?”张小鹏是个矮壮的汉子听到任洪文反驳立刻没好气的说。
”我他妈有没有车那都是我花钱留的车位!“
“那你犯得着把我车砸了吗!”
“你活该呀!你不停我家车位上我会砸吗?”
“你他妈讲讲道理你嫌我停车碍事你跟我说我把车挪了就是你把我车砸了我明天还有两趟货要送你赔我钱吗?”
任洪文一脸无赖样说:“我任洪文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人!别跟我来这套!”
张兰也气得大喘气说:“瞎子阴瘸子毒!狼心狗肺的玩意儿!就算我们借你的车位但也没碍着你啊你要是家里买了车我们就不占你地方了你现在又没车那一片又没其他空的地方借着放了一段时间你至于把我们家车砸了吗?”
居委会的人也来帮腔:“都是邻居别把事情闹大!”
旁观的不嫌事大本来要回家洗菜的老太太们拎着菜篮子在瓷砖都裂开的花坛边沿坐下来看着热闹。
任洪文眼见人一圈圈围过来也不胆怯瞪着张小鹏说:“我还问你要赔偿呢!停车位一年420的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停了有一年了吧!先赔我钱!”
张小鹏的女儿刚上幼儿园胆子有点小刚刚兵荒马乱没人顾得上她头一回看见这打人吵架的画面被吓哭了。孩子一哭张小鹏也糟心起来嘴里更加不干不净。
两边正比嗓门大任洪文顺手就提起铁拐把张小鹏头给砸破了瞬间血流如注。场面更加混乱起来张兰一把把任洪文推开任洪文一个趔趄没站住坐到了地上干脆赖着不起来了说:“你们都知道我是个活不长的!你们直接来!打死我算谁的!最好打死我嘿!”说着因为不小心咬着口腔又出血了他一边说一边往旁边的地上吐血沫子。
任忍到的时候正是两边骂战升级。因为有不少人看在张兰平日里对邻居多有照顾所以帮着张兰说了几句话任洪文倒把这些人编排起来不是说这家公公爬灰就是说那家养不出儿子嘴里脏话不堪入耳。好几家被气得没话说偏偏没人敢动他生怕真把这脆骨头弄死了赔不起。
任忍钻进人群任洪文正骂得口干舌燥一抬头看见他愣了一下别过脸去继续骂人。
任忍厉声道:“你先给我站起来坐在地上跟个无赖似的给谁看?”
张兰眼睛早气红了看见任忍来了立刻拉着任忍说理。
任忍看了一眼张小鹏小半张脸都是血好在是皮外伤否则早送医院了这会都干得差不多了看着怪吓人说:“小鹏哥这次是我爸不懂事你先去医院看看不要伤口感染了医药费我们出。”
张小鹏本来在气头上任忍这样低声下气一时不想立刻服软说:“你问问你老子干得好事!我不仅要看伤口的!我跟你明确说!我脑子里面也要查的!还有精神损失费!你看我孩子吓哭成什么样了!”
任忍连连点头道歉:“赔偿你都找我咱们在这围着多不好看大家伙还是先散了吧我代任洪文向各位道歉。”
任洪文已经站起身了一裤子都是灰尘撑着拐杖骂任忍:“谁教你的软骨头!你今天这么低声下气!他们就蹬鼻子上脸在你脸上撒尿!”
任忍回头说:“像你这样在地上撒泼就有脸吗?”
任洪文咬着牙说:“你也就知道屋里横!我这是为了谁!我要停车位还不是为了你!”
“我用不着你为了我做这种丢人的事。”任忍僵着脖子说话没说完感觉膝盖一声闷响任洪文的铁拐重重地砸到了他膝盖上立刻疼得半跪下去了没来得及反应身上已经落下了好几下拐。
“你个软骨头!你对着我横!我是你老子!你对着你老子横!”
旁边本来快散去的居委会的人只好又回来拉架。
任忍勉强站起身一下子把任洪文的拐杖扔得老远。任洪文挣脱了来拦着的人去捡拐杖一不小心倒在花坛里正按到有人丢的碎玻璃上掌心开始流血。
任忍骂了一声操一把扯住任洪文的手腕查看了一眼一把把他背起来说:“大家先散了吧我改日赔礼道歉。”
任洪文坐在沙发上任由任忍给他处理伤口脸拉得老长也不说话。
任忍看到伤口不算深观察一晚应该就没有大碍了。但是他现在不想跟任洪文说话他有的时候简直不能理解任洪文的脑回路。张小鹏家用了他家车位的事他知道也觉得不算大事一方面张兰常常帮他们家买菜看他们家寒酸偶尔有多做的菜还常常送一些来好几次任洪文去医院还是张小鹏开车送去的一分钱也没要二来那个车位空着也是空着给邻居用了就用了犯不上这么小题大做。现在又砸车又打人以后怎么做邻居?
任忍心里叹了口气走出门先上楼给张兰家道歉拿了一些钱让他们先用着张兰一家脸色虽然不好但也收下了说是看在任忍的面子上。然后他走到外面破旧的花坛里把拐杖拿回家。到了家门口发现任洪文把门从里面反锁了。那种老式的房门里面有拉锁拉锁给锁上了外面的人怎么用钥匙都开不了门。他敲了好几下门只听见任洪文说:“滚。”任忍用力地踢了一下门板仍然无果负气地走到了小区门口。
这会已经快晚上九点。新城区里的人们夜生活刚刚开始这个破旧的棚户区却渐渐进入了死寂般的睡眠。
任忍漫无目的地往外走走过昏黄的路灯忽然看见路灯下一个颀长的身影。
徐仲楷拿着手机说:“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啊?本来是跟着你来啊结果开错一条路交通管制堵了到这会才来了。你事情处理好了吗?要我帮忙吗?”
“徐仲楷怎么老是你啊?”任忍的手指颤抖着他悄悄把手背到身后去不想被发现。
徐仲楷有点不知所措。在他想着要怎么开口缓解这尴尬的气氛的时候任忍已经踱步到他跟前低着头闷闷地说:“徐仲楷你背过身去。”
他不明所以地转过身看到任忍路灯下的影子渐渐缩短。
任忍蹲在了徐仲楷的影子里。起初是把头埋在臂弯渐渐的有着呜咽。
徐仲楷说:“我把眼睛闭上了耳朵捂起来了。我看不见也听不见。”
任忍瞬间嚎啕大哭。
后来任忍跟徐仲楷说:“你那天根本不是堵车来晚了吧你是一直在小区外面等我吧。”
徐仲楷惊讶:“你怎么知道?”
任忍挑眉不语。那天他一眼看见徐仲楷就注意到徐仲楷手臂上被咬了几个蚊子包蹲下去也看到腿上满满也是。如果徐仲楷真的一直在车里堵车是不会被咬成那样的。除非在杂草丛生的路灯下等了很久。
他的自尊被很多人打击过也破碎过也妥协过也自己悄悄拿着不粘的胶水粘起过。但是总有一个人用笨拙的谎言悄悄维护着他的自尊用直白的语言表明自己的善意让他感激涕零却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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