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深寒,吹气成霜,又是一度年将至。
送走于管事等人,江雪踩冰踏雪,挪步思虑,感受天寒地冻也难以掩盖的喜庆气氛。街上时有孩童跑跳嘻闹,欢声笑语回荡耳际,处身其中,仿佛童年又至。
她拿出几块碎银子,让孩子们去买了一些糖果吃食,同他们一起分吃玩闹,忧思尽去。她正同几个孩子追逐嘻戏,一个黑衣人挡住了他们的前路。江雪没收住脚,撞到黑衣人身上,被黑衣人一把推倒,滑出去很远。几个孩子扶起江雪,一起怒视着黑衣人,看清推她的人,江雪哄散孩子,让他们去一边玩。
“你有病呀?”江雪又是愤怒又是气恼。
黑色毛氅、黑色锦衫、黑色的围脖和帽子,鼻子下面还有两撇小黑胡子,映衬着一张白皙的沉凉的脸,立身于银冰白雪之间,更显分明。
“你才有病,一封又一封地写信,就这么急着入洞房吗?”
“给你写信,就为入洞房吗?可笑。”
江雪弹掉身上的冰渣雪沫,瞪了梁原默一眼,暗自叹息。接到合亲的圣旨,她时常回忆在江东见到的满身贵气、略带张狂的男子。到达益州,她不只一次想像见到梁原默时的情景,或是浪漫甜蜜,或是冰冷轻蔑,她独独没想到却是这般不近人情的突兀。江雪不想理他,感觉心堵,轻哼一声,大步走回宅院。
梁原默跟在江雪身后,阴沉着脸走进院子,被江雪拒之门外,他对着木门又敲又踹。进屋之后,将房门大敞大开,冷风直涌而入,吹熄了火盆。凛风呼啸,房间渐胜冰窖,江雪裹紧轻裘披风,一脸清傲,与梁原默阴森对峙。
外界传言梁原默做生意很有手段,狂大自负,不易相处,而他给人的表面印象却是温文尔雅。江雪和他在江东见过两次,就连梁原默扬言要娶她,都没给她留下特别的记忆。今日一见,江雪对他的看法颠覆了耳闻目睹的直观印象。
对峙半晌,梁原默吸了一口冷气,抱着肩膀打起哆嗦。江雪一动不动,嘴角堆起清冷的笑容,似乎感觉不到寒意。梁原默看到江雪比他耐寒,咬牙切齿,愤愤不平,仿佛输给江雪是他的奇耻大辱,近似变态的自尊令人无奈。
江雪觉得梁原默很有意思,他根本不象一个大男人。梁原默背对着打开的门,饱受冷风直袭,江雪站在他对面,把他当成了防护墙,抵挡风吹,当然比他耐寒。
梁原默冷哼一声,浑身哆嗦着关上门,又笼旺火盆,不时瞪江雪一眼。冷香给江雪端来一杯滚热的姜茶,却没给梁原默这位贵客。
江雪刚要喝,就被梁原默抢走摔到地上,汤水四溅。他又喊来冷香,不训斥、不呵骂,沉着脸端详,看得冷香浑身发毛,躲在江雪身后。江雪暗自摇头,梁原默简直是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变态,跟这种人很难相处。
“冷香,你先下去。”江雪上前两步,与梁原默对视,神色清冷淡静,“三皇子毫无定性的脾气令人望而生畏,以后若这样相处会很尴尬。”
梁原默不理会江雪,在房间里挪来挪去,好象在思虑让他忧心烦恼的事情。
“你头昏吗?”
当梁原默围着江雪绕到第十八圈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眼角浮起坏坏的笑意,问出一句很没营养的话,又很认真地期待着江雪的回答。
江雪微微一笑,说:“你围着我转,头昏的人应该是你。”
梁原默眉目清朗,仪表堂堂,周身贵气显露,脸上表情淡漠清冷,眼中精明不容忽视。听到江雪的回答,梁原默莫明其妙看着她,继续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他的表情神态象一个拿到新奇玩具的孩子,却不知道如何下手去玩一样。他很焦躁,想尽快找到突破口,却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故意乱人心神。
“你这么着急嫁给我?”
“给南日朝廷施压力、点名让我合亲的是北梁皇上,不是我非你不嫁。”
梁原默挑起江雪的下巴,在她身上嗅了几下,很认真地说:“你不是处女。”
变态二字在江雪脑海里生根发芽,似乎专为梁原默准备,不时闪现出来。
“呵呵,你是处男吗?”
“那还用问?我十二岁就不是了。”
江雪感觉梁原默毫不在意、好象信口胡说的神情很可笑,她拨开梁原默的手,打量着他,掩嘴一笑,说:“没想到三皇子这么早熟,恭喜。”
“你我即将成为夫妻,以后不用这么客气,不如我们尽快赶回燕城,择吉日洞房花烛。等我们新婚之后,我再带你回梁都见我父皇母妃,如何?”
“全凭三皇子安排。”
梁原默眼角挑起狡黠的笑容,牵住江雪的手,狠捏一把,说:“我去准备。”
“三皇子请稍等,我有话要说。”
“快点说。”
“纽弯部落的事想必三皇子也听说了,可有应对之策。”
梁原默挑起眉稍,问:“纽弯部落跟南日皇朝打仗,关我北梁国什么事?”
“纽弯部落吞并漠北几个小部落,现在有二十万兵马,迟早会威胁到北梁国。他们和南日皇朝打仗,毕竟离凤都还有几千里,离梁都却不足千里。若纽弯部落想滋事挑衅,扫平边墟连来带回也不过五六天的时间。”
“哼哼!你危言耸听,不过是想让北梁出兵压制纽弯部落,因为南日皇朝没实力打仗。纽弯部落不惹北梁,我才不会去管南日皇朝的闲事,你的诡计落空了。”
“呵呵,是吗?三皇子走好。”
江雪回到卧房,回想梁原默的表情神态,她不觉得气恼,也恨不起来。从始至终,她对梁原默没有期待,看他这样,她也没有失望的感觉。梁原默的脾气非一般变态古怪,不能跟一个无法相处的人生活,她还要早做打算。
她拿出二十万担粮食的通关文书,又拿出郝琳达的信,仔细查看,深沉思虑。南成远手里只有西塞北十万兵马,缺吃少穿,哪里还有战斗力可言?根本不能抵挡南宇涣的二十万大军,开战则必败,南宇涣生事挑衅,又不能不开战。
南成远想把南宇涣驱赶到富庶繁盛的东塞北,逼南宇涣与沐容基对阵,心里自有一番打算。远离西塞北苦寒,到东塞北烧杀抢掠,想必也正中南宇涣下怀。
不能让南宇涣到东塞北,她正准备在北地大展拳脚,壮大慕容商会,一旦烽烟四起,是必会影响生意。南成远也不想跟南宇涣在西塞北打持久战,想必也早有决策。不让南宇涣两端生事,置民于水火中,最好的办法就是消灭他,而要想消灭他,除非北梁出手。无法说服梁原默,又怎能让北梁出手呢?
“九小姐,燕先生来了。”
“知道了,请他到暖阁,你先去奉茶招待,我马上就到。”
燕南洵来得正好,她苦思许久,想到一条妙计,正需要燕南洵的帮助。
江雪略做收拾,来到暖阁,跟燕南洵客套几句,话题转到生意上。她把要在益州建慕容商会货品中转站的计划告诉燕南洵,请他帮忙实施计划。
谈完生意上的事,两人又说起南日皇朝跟纽弯部落的战争。燕南洵忌讳南成远,也不由为他捏把汗,南成远会怎么对付南宇涣成了他关注的焦点。
“燕先生,你认识东塞北附近有几千兵马的小部落吗?”
“能称得上部落必须有三万以上的兵马,慕容公子想招兵买马吗?”
“呵呵,我是生意人,招兵买马有何用?不过是想暂时借用,五千足矣。”
燕南洵没询问江雪想做什么,想了想,说:“借用五千兵马是小事一桩。”
“烦请燕先生帮忙,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慕容公子客气了,敢问五千兵马如何装配安置?我如何跟部落去谈条件。”
江雪思虑片刻,说:“我要两千骑兵、三千步兵,连训兵带做事,我借用三日即可。事成之后,我会送部落一万担粮食、两万两白银,即使不成,我也会送银子表谢意。见到兵马,令牌到手,我会先付两万两定银,另外还会重谢燕先生。”
“慕容公子大方爽快,燕某愿意为你效劳。”
“多谢燕先生。”
送走燕南洵,江雪重新筹谋计划,她要做的事风险不小,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有钱就能借用兵马,趟开此路,以后在塞北行事也大为方便。
计划成形,她写了一封密信,找稳妥可信的人立即送到达州给慕容商会,又去益州府衙找了郑士隆,说明情况。诸事妥当,她松了一口气,就等计划落实了。
第二天一早,燕南洵来找她,告诉她借用兵马之事已经安排就绪,并同她一起去见部落首领。跟部落首领谈好装配问题,拿到调兵令牌,交了定银。
回到益州城,天已苍黑,华灯初上,万家烛火透出昏黄清冷的光芒。空中偶有鞭炮鸣响,欢声笑语伴着团聚的暖意自窗棱飘荡而出,震颤她的心弦,居家亲情令她向往。按行程计算,柳姨娘同楚易父子也到了西楚,只是还没书信传来。
一个人影在宅院门口挪来挪去,不时双手捂嘴,呵出热气取暖。看到江雪乘坐的马车停下,他忙迎上来,扶着江雪下车,问长问短。
“天这么冷,你不进去,干吗傻乎乎地等在外面。”江雪拂掉北野榛身上的冰渣,自然亲密地问:“你怎么来益州了?北野枫有消息吗?”
“有呀!我收到他派专人送来的快信和银票,才来找你的。”
“他怎么说?”
“他支持我在达州开酒楼,也同意跟慕容商会合作,他正在筹办明年大婚的事,不能远行,让我大胆去做,不怕赔银子,还提醒我……”
“提醒你什么?你怎么不说了?是不是北野枫骂我了?”
“没骂你,他说别人骗我的可能性小,你骗我的可能性最大,让我提防家贼。”
“哈哈……北野枫真是贼心烂肺。”
江雪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由咯噔一下,北野枫太了解她。她决定以后要和北野榛精诚合作,不能再行欺骗,她一定要加大力度抵挡银子的诱惑。
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她心中不爽,却不得已而为之。她怕自己良心发现,更怕阴损狡诈的北野枫看出端倪,跟她找后账,到时候,她损失的不只是银子,还有面子。她自认厚黑功还没修炼到火候,做了亏心事,还会担惊受怕。
“那两家酒楼准备得怎么样了?”
“修缮装饰和前期采买已经完成,人员到位就能开业,我已经吩咐掌柜招募厨师伙计了。我来益州,就是想找你商量一个黄道吉日,接你回达州庆祝开业。”
“日子好选,我也一定会回去,只是我想先做一件事,三天以后再回去。”
“好,我正想看看益州能不能开酒楼,再到边墟去转转呢。”
北野榛拉着江雪进屋,两个丫头早已将晚饭摆进了暖阁。她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来到暖阁,看到几案上罗列着几样生熟食材,异常惊喜。
几案一旁的碳炉上烧着一个铜锅,锅内白汤香浓,沸水翻滚。北野榛拉着她坐下,冷香和暖香按北野榛教的吃法,涮煮食材,夹给他们吃。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到了达州才知道还能这样吃。”
“这是火锅,我很早就知道这种吃法,十年不吃了,你这样的做法并不地道。”
“火锅?这名字不错,达州很多人喜欢这么吃,却说不上叫名字。我想把这种吃法传到齐越去,你说这种做法不地道,怎样才算地道?”
江雪把她前世吃过的、见过的火锅说给他们听,电磁炉、电火锅等一些新鲜名词,还有一些新鲜的吃法听得北野榛和两个丫头云山雾罩。
“我要在酒楼推行这种吃法,还要把这种吃法传到中原、江东和齐越。”
“你的想法不错,饮食也是一种文化,可以交流推广。”
江雪很喜欢做饭、摆弄吃食,只是慕容商会不做饮食,这些年她也疏懒了。
吃完饭,北野榛缠着江雪把火锅的做法和吃法全部写出来,他要派人送到齐越,到千味楼推广。江雪无奈,只好给他写了几种做法,他又自己加以补充,修改了几遍,整理好,准备明天让樱花门发到各地的千味楼。
看北野榛认真的样子,江雪感慨颇深。她身边出现的男人不少,最为耿直笃厚、与她相处时间最长、志趣较为接近的就是北野榛。总之,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梁原默这变态强,想起梁原默那张阴阳怪气的脸,她就觉得堵心。
“你三天后有什么事情要做?”
江雪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北野榛,又问:“你觉得这样做好吗?”
“好是好,不过你要当心黑吃黑,粮食在漠北比银子珍贵,尤其那些小部落。”
“我明白,其实我的做法也是黑吃黑,这计策确实很险。”
“险计才能让人防不胜防,这样一闹,郝琳达就要现原形了。”北野榛拍了拍江雪的肩膀,宽厚一笑,说:“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会护你平安。”
“谢谢,你早点休息。”
江雪琢磨着险计,一遍又一遍地梳理计策的可行性,排除突发情况,保证万无一失。翻来覆去,辗转半夜,直到东方泛蓝,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欢快喜庆的唢呐筝琴之音将她惊醒,她朦胧细听,才听清楚声音自院中传来。她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两个丫头正在帘帐外嘀咕,一脸气恼愤恨。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热闹?”
“三皇子派人来接你,说今晚就在益州的别苑入洞房。”
“这个变态还有没有一点准谱?”
她给梁原默写了几封信,他回信说六天后来接,结果他突然出现。明明那天说定择吉日去燕城洞房花烛,突然又变成了益州,没跟她商量,连招呼都没打,接亲的人就到了。江雪越想越生气,气愤之余,心里又开始忖度。
梁原默也是名满中天大陆的人,难道就真是这么变化无常、不可理喻吗?是她对梁原默认识不够,没抓住他行事的规矩,还是梁原默有难言之隐呢?
江雪思虑片刻,清冷一笑,说:“去打水,我要起床上轿。”
“九小姐,奴婢听说迎新合亲郡主要摆皇后銮驾,三皇子连这点礼数都不懂吗?他就派了一顶小轿、几个乐师来迎亲,这算什么?”
“不能用正常的思路去衡量变态之人,到底怎么回事?还有待深究。冷香,你让乐师停止吹打,跟他说我正在洗漱,换好衣服就上轿。”
“九小姐,他们……”
“去吧!我自有主意,是虎穴还是鼠洞,进去才知道,北野榛呢?”
“他去边墟了。”
江雪想了想,叫过冷香和暖香仔细吩咐几句,两个丫头不由眉开眼笑。准备完毕,她们主仆三人收拾好随行物品,江雪坐轿,丫头坐车,直奔梁原默的别苑。
轿车停在一座金壁辉煌的豪宅大院门口,大门里外,侍卫门人林立,对她们到来好象无动于衷。落轿之后,轿部车马全部撤下,两个丫头扶着江雪登上台阶,一个门人指了指院子,示意她们进去,就没有下文了。
这哪里是迎亲?连平常走亲访友的礼数礼仪都不如。她们倍爱冷落,江雪不气反笑,梁原默若一切如常,她还被蒙在鼓里,还有期待。象现在,他早早暴露本性也好,以免时日长久,她感念情义,身陷其中,不好自拨。
到了内院门口,两个婆子陪着笑迎上来,把她们带到一座豪雅华丽的院落。亭台楼阁半掩半现于冰雪之中,几个歪歪扭扭的喜字贴在门窗墙壁上,滑稽可笑。
“江河郡主,这是你的院落,内院十几座院落都住着三皇子的妃嫔侍妾。三皇子不喜欢女人之间互相走动,更不想看到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你明白吗?”
“明白。”
打开房门,便有融融暖意扑面,房内装饰摆设以雅致为主,很合江雪的心思。进到卧房,看到一应使用物品齐全,被褥崭新、衾枕舒适,她松了一口气。
“江河郡主,今晚三皇子会留宿在你的房间,你做好准备。”
“我家小姐是合亲郡主,你们怎么比纳个妾还随便呢?”
“这是三皇子安排的,我们都是做奴才的,谁敢说半个不字。”
“冷香,我们入乡随俗,有劳嬷嬷转告三皇子,我会等他。”
吃过中饭,江雪闲瑕无事,带着两个丫头散步,将别苑里里外外走了一遍。不管是在前院,还是在内院,她都可以随便行走,只是不能进其他妃妾的房间。
傍晚,北野榛带人依照她们留下的信号潜进来,找到她们。听说梁原默今晚要入洞房,北野榛气恼不已。江雪安慰他几句,又把借兵的令牌交给他,让他跟于管事接头,负责调派兵马。商量妥当,才让他离开,回宅院待命。
吃过晚饭,江雪刚洗漱完毕,梁原默就来了,阴阳怪气地喊着让她来伺候。江雪谴退丫头,陪笑应酬几句,小心翼翼地上前帮他宽衣解带。梁原默见江雪很听话,放松了警惕,江雪趁机洒出眩昏粉,他挣扎几下,倒在床上。
江雪脱掉他的衣服,仔细查看,发现他确实是一个有假包换的男人。梁原默看上去纤瘦,身体却很健壮、很结实,身材也不错,摸上去很有质感。
检查完他的身体,没发现异常,江雪仍心存疑虑,她打量着昏睡的梁原默,目光落到他的耳朵上。笑容在江雪脸上慢慢扩大,原来玄机在这里。
听到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江雪忙躺到床上,装腔做势地轻笑低吟,声音暖昧。她给床上的男人下了足够他睡到天亮的药,半夜转醒的可能性等于零。她把男人推到床角,狠狠踹了两脚,又铺好自己的被褥,踏实入睡。
一大早,江雪睁开眼睛,看到梁原默坐在床前,正别有意味地盯着她。
“江河郡主昨夜睡得可好?”
江雪的目光落到梁原默的耳朵上,自顾一笑,柔声说:“有劳三皇子惦记,我睡得很好。三皇子这么早起,是我伺候得不好,没让你尽兴吗?”
“很好,很好,我很尽兴。”
“那就好,三皇子今晚还来吗?”江雪裹着被子坐起来,贴到梁原默身上,揉捏他敏感的部位,浅含娇羞,说:“三皇子真棒,我还想要,呵呵。”
梁原默推开她,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你高兴就好,我今晚还来。”
“三皇子走好。”
看着梁原默的背影,江雪暗哼一声,今晚给你准备大餐,保证让你现出原形。
躺在床上,江雪暗自琢磨,梁原默是阳委还是练了葵花宝典,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个替身入洞房呢?难道他也这样对他其她的妃妾吗?如果只想侮辱她这个合亲郡主,他大可以做得更狠一些,没必要费这么多心思。
把调用兵马、安排指挥的事情交给北野榛,江雪计划展开,只等结果。明天是约定的交粮日期,她今晚一定要攻破梁原默派来的替身。
一天无事,到了晚上,江雪早早做好准备,等待假梁原默到来。用过晚饭,梁原默没来,却来了两个身材高大的婆子,来跟她要落红的帕子。
江雪暗自摇头,不只梁原默变态,下人也一样。落红的喜帕都是一早收,她们却晚上才来要。还好江雪早有准备,拿出染了几滴血的帕子交给她们。
婆子刚走,梁原默就来了,江雪看了他的耳朵,确定是替身。江雪插好门窗、放下帘帐,又脱掉外衣、卸掉钗环,做在床边,一脸娇笑地看着梁原默。
假梁原默站在床头,一脸警惕地看着江雪,想必他也知道江雪昨晚给他下药了。门口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梁原默忙坐在床头,仍满脸戒备,装模做样地跟江雪调笑。江雪将药粉拿在手中,给他递过枕头,趁他接枕头,洒出药粉。她今晚没用眩昏粉,只用了酥心散和软筋散,她要审问这个替身梁原默。
“你、你给我下了什么毒?交出解药,否则我杀了你。”
“你要还有力气杀我就行,呵呵,一、二、三,倒。”江雪看着男人瘫倒在床上,使不出半分力气,拍了拍他的脸,说:“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会让你尝到骨酥肉痒的滋味,只要你叫出来,谁都会以为你正在尽情销魂。”
男人横倒在床头,连握手攥拳的气力都没有,他瞪着眼睛,想怒骂几句,声音也轻柔得让人心颤,“你、你这个贱女人,好卑鄙,你……”
“尽情骂,再过一会儿,你只能申吟软笑,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雪窝在床尾,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男人,等待酥心散发作。梁原默找得替身不错,很有胆色见识,不象特别龌龊肮脏的下人,一味胆小贪淫。
“你、你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们想干什么?”
男人脸上手上泛起红疹,他倒吸冷气、咬紧牙关不去抓,身体用力在床上蹭。
“身上很麻很痒吧?酥心散能让你痒上七天,今晚还不算严重,明天后天你会浑身长满脓疮,紧接着你会浑身流脓,恶臭难闻,再以后……”
“我又不是打死不交待,你何必下这么厉害的毒,你也太狠了。”
“算你聪明。”江雪递给他一粒丹药,说:“暂时止痒,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男人吃下丹药,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问:“你想知道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扎贺。”
“那你应该是扎琬部落的人,扎梅是你什么人?”
“姑妈。”
江雪看他表现不错,想了想,说:“据我所知,郝琳达十几年前就死了,可是,去年她却出现在菊园聚会上,还两次跟慕容商会买粮,这是怎么回事?”
扎贺的头歪向一边,不回答江雪的问题,眼底闪过痛楚。江雪扫了他一眼,窝进被子,没催促他回答问题,也没再追问,问题不一定非马上有答案。
“梁原默真变态,洞房也找人替他入,你是不是专门帮他安抚妃妾的人?”
“你、你以为我想吗?我……”
“每晚都有美人做陪,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扎贺冷哼一声,头转向一边,没回答江雪的问题,过了一会儿,说:“你是合亲郡主,来了这么久没人理你,让你受尽冷落委屈,连最起码的体面尊重都没有,你还能忍耐。你为什么不负气离开?为什么不让南日皇朝替你讨一个公道?”
“我不喜欢负气,我想要的公道只能自己讨,朝廷起不到作用。”江雪敲着床栏,一脸清笑,说:“照你这么说,梁原默根本不想娶合亲郡主,他在江东扬言要娶我,很可能是一句戏言。他对合亲郡主不尊重,就是想让我一气之下,跑回南日皇朝要公道。或是拿出慕容玖的威风,跟他绝裂,甚至反目成仇,他正好找一个台阶下,也对逼着他娶我的人有一彻底的交待。”
“你很聪明。”
“这些事情我早就想清楚了,我之所以忍耐,是想知道为什么。而且我对梁原默其人很感兴趣,年纪轻轻就能在中天大陆崭露头脚,很了不起。”
扎贺挑嘴一笑,说:“你在夸你自己吧?你不更年轻吗?名气不更大吗?”
“我年幻可不轻,至少大你十几岁,不跟你扯这些废话,我要接着审你。”
江雪盘坐在床上,笑看着扎贺,觉得他有些意思。替人行房很刺激,可天天替别人就会成为负担。梁原默妃妾不少,他的压力也不小,还要随时保持战斗力。
“梁原默为什么不想娶合亲郡主,何况合亲郡主还是大名鼎鼎的巨商,会给他带来面子和财力。合亲郡主出身南日皇朝第一旺族,还会在朝堂帮他谋算。难道他有挚爱的心上人?或者他是废物、不能行人道?再或者他喜欢男人?”
“都不是,你不要再问,我也不会回答你。”
“我给你的丹药只能缓解一刻钟的麻痒,你要是不回答,有你好受。”
扎贺瞪着江雪,说:“有些事情,我痒死也不能告诉你。”
“那你就等着痒死吧!”
江雪靠坐在床沿上,淡静轻笑,与满脸警戒的扎贺沉默对峙。有些事情越是不知道真相,就越能让人产生极高的兴趣,而真相往往简单到令人大跌眼睛。
她半闭着眼睛,思虑着梁原默的一言一行,又回味着扎贺的言谈表情。答案慢慢在她的脑海成形,她眼前一亮,转瞬又暗淡了,她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酥心散再次发作,扎贺咬着牙,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