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儿去的快回的也快,胡池不过等了小半刻,两个孩子就欢喜的跑过来,将前堂的情形仔细告知于他,他又细问了尸体的去向,孩子们只是摇头,称已经抬下堂,至于送去何处却是不知。
听到这话,胡池心里也就安了,尸体肯定不会从前门运出去,更不会直接在衙门里被焚毁,他只需在后门守株待兔即可,遂当即将一群孩子打发走,又给暗中蹲守的自己人打了哨子示意警惕。
果不其然,没多久,一群家丁打扮的人推着板车从后门出来,左右还跟了十来个差役,车上堆着长条形木箱,胡池便断定箱子里一定装的尸体。
这趟差事,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更不能暴露了盐运史司的身份,大街上自然是不能动手的,他也早就定下了先跟踪而后伺机而动的命令,是以等到车队行出一段距离后,才领头尾随过去。
然就在他动身之后,两个小乞儿也悄悄的跟了上去,其中一人拽着一卷风筝线,边走边回头看头顶的风筝是否还飘着。
许是太注意前方,胡池竟没发现自己身后还缀了两个小鬼。
……
另一边,赵义也领了二十人从衙门后院追过去。他从守门处得知尸体被安然运出后,心里多少松了口气,因为接下来是闹市街,若石蒙的人当真动手,定会传的沸沸扬扬,若路上没听到半点消息,那证明尸体还未落入他们手中。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赵义还是拨了十人去盐运使司查探,以防尸体已经被抢。至于他自己,则带着剩余十人按照原定尸体运送路线一路追过去。
这边追边打听的,倒让赵义越发安心起来。路上行人皆有见过衙门的车队路过,这便说明,要么农夫所言为假,要么石蒙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
往最坏想,他们只是碍于闹市还未寻得机会动手,这样一来,出闹市街进入郊区则是最好下手的地方,因此只要在进郊区之前追上运送车队,就能免于己方陷入被动。
赵义不敢耽误时间,领头跑起来,这路上的行人见官差一路奔驰,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都吓得躲出老远。
白荼眼见着天空的风筝越飘越远,心里也跟着着急起来,虽然后面的事他大概有个猜想,可若没亲眼看到,他心里也很不踏实,是而这一趟,他无论如何都要跟过来才行,以防突变才好做应对之策。
“诶,白掌柜,你这么急匆匆的是跑去哪儿啊?”路上有遇到熟人的,免不了要被问上两句。
白荼打着哈哈说回头解释,心里却嘀咕:他这次若是把事情办妥了,一定要去跟王爷讨个赏才行,对了,还有两日就是中秋了,这可正是要赏的好机会啊。
想到堂堂凉王府随手就是几千两,白荼顿时觉得浑身有力脚下生风那是跑的更快了。
两路人一前一后的追着跑,很快就将车队追上了,并且还是在进郊区之前。
赵义老远就看到一群跟在车队后的人,虽然都是素衣打扮,但他断定那些人就是盐运使司的。
前面就是车队,他手一挥,身后的人立马儿加快速度,在胡池一行毫无防备的时候将其赶超。
胡池只看到一群官差疾奔而过,还没看清领头的是何人,心下就一紧,不管是谁,这些人肯定与前面的车队有关系,他忙冲身后其他人喊道:“赶紧追上去。”
他们就像赛跑似的,一前一后你追我赶,负责运送的队伍终于察觉到后面的异样,回头一看,只见一群人奔跑而来,他们不明状况,只能莫名的看着,直到距离拉近,才看清那为首的竟是左参议赵大人。
只是赵大人何故会被一群平民追逐?差役们还没来得及多想,赵义就跑到跟前,气喘吁吁的喊道:“四面都围起来,莫叫他们将尸体抢了去。”
胡池懊恼的暗骂一声,他是没想到赵义竟会带人追过来,难道是自己哪里泄露了行动?不应该啊。
然而疑惑归疑惑,他还是追上去在赵义面前站定。既然已经暴露了,这时候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原来是赵参议,别来无恙啊。”他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赵义本来还有些不信,石蒙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没得理由要与布政使司明着对峙。
可胡池就站在他跟前,他心里对石蒙就越发记恨起来,上次石蒙悔约,他也是参与之一,连带着损失了不少。
然这旧账还没算,新茬儿又来了,莫非那姓秦的当真与石蒙有关系?
其实仔细想来,说秦申是石蒙的人还真有那么几分可信,否则马太文怎会让粮船那么轻易就进城?
赵义毫不掩饰的质疑:“原来是胡同知,我道是谁鬼鬼祟祟的,不知胡同知可否解释解释,你不在盐运使司办差,跑来跟踪我布政使司的车队是何意思?”
胡池哈哈一笑,“赵参议此话严重了,我就是带人办差,恰好与你们车队同路罢了,倒是赵参议,这么紧张,莫非这车上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义怒目而视:“你莫要胡说八道,哼,既然你说自己是办差,车队行速又慢,未免耽误胡同知的差事,你们且先行。”说着就让车队往旁边移了些距离,作请让胡池先走。
胡池面上笑着,却是不动,不管哪里出了差错,看赵义这态度,显然是已经知晓了他此行目的,这时候若是以误会为由转身就走,是根本安抚不了赵义跟侯迁的,届时等马相如一到,侯迁肯定会揭盐运使司的短,那可就大麻烦了。
所以他必须将尸体抢过来,这样至少手里还能有牵制侯迁的把柄。
赵义见他不动,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想,秦申与石蒙肯定是一伙,他们定是猜出这些尸体有猫腻,所以才想明抢,只要将尸体夺去,再找仵作重新验尸,就能知道是死于何毒,等到那时候,一切就都完了。
石蒙这是狠了心要与布政使司对抗到底啊。
“胡同知,怎的不走了?这马路宽敞,不至于拦了你们的路吧。”赵义脸色已经极其难看难掩怨恨了。
胡池看了看在场的人,两路人马相差无几,硬拼或许还有机会,但也只是或许而已,而且他们还不占理,遂想了想,高声道:
“既然赵参议不配合,那我也不隐瞒了,今日我等奉命办差,乃是听闻这陈州有大冤案,赵参议身后拉的正是近日枉死的陈州百姓,死因蹊跷,我家大人爱民如子,特命我前来查明真相。”
赵义一听,讥讽大笑:“好一个爱民如子,此事非盐运使司管辖范畴,你就不怕给盐运史担个越俎代庖之罪么。”
“为了陈州百姓,我们大人不惧这些,赵参议若是心中无愧,我们可当场叫仵作来验尸,若无异常,我一定跪下谢罪。”胡池冷笑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