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王府是没有吃月饼这一环的,甚至若非今天是立新后的日子,王府连宴席都不会摆,大臣们更是中秋佳节都在自己家过,甚至包括秦保和高嬷嬷,也都是自己跟自家人过。
今年是有些不一样,白荼始终觉得,中秋节不一起吃个月饼,实在太寒碜了,于是左右央求着吃了月饼再走,这才有了铜雀准备月饼这一出,因为没有先例,所以准备得慢了些。
邢琰放下笔,跟着白荼来到承心殿外,此时殿外的一片空地已经摆上了桌椅板凳,既是赏月,自然不能在屋里吃。
白荼殷勤的伺候着王爷落座,率先捡了一块月饼献宝似的递上:“王爷您尝尝这块,这是九方斋的月饼,最好吃的酥皮月饼,保管您尝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哪有那么夸张。邢琰心里道一句,却也是接过了,吃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错,外酥里香,不腻口也有味,他赞许点头:“这九方斋做的糕点确实比府内做的好吃些。”
那当然了,王爷您对吃的就是太没有追求。白荼在心里想着,听到一句“都坐下吃罢”,便也欢喜地坐下了。
因着过节,又有王爷准允,白荼吃了几杯酒,感觉自己有些飘飘然了。夜有些凉凉的,风一吹,将那几分酒气吹的浑身都是。
他将后劲脖子搭在椅背上,两眼痴痴地望着头顶的月。月光显得清冷,可人间处处有温情呐。
“月亮也是懂民间疾苦,它也知道纵是中秋也未必都是团圆,所以十五这天它也不全。可它也给人希望,今日不圆,明日便圆,倒也有趣。”
白荼又给自己斟一杯,见王爷小口酌酒,顿觉无趣,举着酒杯豪迈道:“王爷,我敬您,您是陈州之福,您也是我白荼的贵人。
哎……我那里啊,有不少无家可归或有家不可归之人,日后我们全都仰仗王爷,希望您能给我们这些苦命的人一个归家的机会。”一边说一边仰头一口喝个干净。
“送他回去,那匣子带上。”邢琰对铜雀吩咐道。
铜雀也正心里腹诽呢,这白荼可真敢,竟然当着王爷的面耍酒疯,当即就上前,一手提匣子一手提着白荼衣领用力一拽。
白荼被勒得吐舌头,“铜护卫你这是干什么,你快放开我,王爷准我喝酒呢,你快放开。”他胡乱挣扎,手里的杯子没拿稳,“砰”地落地。
“呵呵呵,王爷,对不住,小的手滑,把杯子摔坏了,您别怪罪小的。”白荼嘿嘿直笑,被铜雀一路提着倒退离去。
毛遂牛四等人一直在黑明坊等着白荼,不想却等来个醉人。
看到白荼醉的话都说不清,毛遂没好气,“他吃了多少酒?”
“这可得问他自己。酒量不行还敢在王爷面前撒野,幸而王爷宽容,才没追究他的罪过。”在王爷面前铜雀是不会说这些话,可面对毛遂,对白荼的不满也就毫不掩饰了。
毛遂横他一眼,正要搀扶着白荼回去。又听铜雀道:“这是王爷赏的。”
牛四早就盯上了铜雀手中的匣子,一听这话,忙上前接过,笑嘻嘻地道:“小的替咱们掌柜的多谢王爷赏赐。”
铜雀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牛二赶紧也上前搀扶着白荼,与毛遂一同将人送回房。
牛四跟在后头进屋,虽然很好奇匣子里装的什么,但并未打开,而是将匣子好好儿的放在枕头旁。因为他知道,贵重的东西,没有锁进库房之前,掌柜的都喜欢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以便随时拿出来看看。
“行了,去睡吧。”毛遂一边给白荼盖好被子,一边对牛二牛四道。
“要不我去给掌柜的熬碗醒酒汤?”牛二有些担心,掌柜的酒量一向都挺好,醉成这样儿,定是吃了不少酒。
“不必了,你们快去睡吧,这里交给我。”毛遂不由分说的将二人送出去,看到二人各自回了房才又来到床边,颇有些无语地道:“起来吧,别装了。”
白荼咳了咳,从床上坐起来,咧嘴一笑:“嘿嘿,你怎知我没醉?”
“就你身上那点酒气,还不足以让你醉到如此地步。”毛遂一脸鄙夷之色,似乎白荼装醉是个多大的笑柄似的。
“毛先生慧眼如炬,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白荼砸吧着嘴:“不过有点渴是真的。”
“自己起来喝。”话虽这么说,却还是转身去倒水。
白荼爬起来跟着走过去,落座,“其实也没想装醉来着,就是想试试。”
“试什么?”毛遂将茶水递给他,也坐下说。
白荼接过喝了一口才道:“过节嘛,讨个赏呗,试试王爷对咱们的态度,白明坊这一伙人,各个都有故事,他若是真有心,自然会听。”
“你是怕不好给大伙儿交代?”毛遂说中他心事。
白荼仰头叹气,“哎,是啊,咱们可是跟朝廷做对的,咱们这些人,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既要给他凉王卖力,那也不能白忙活是不。有凉王这棵大树,大家重见天日的那一日,应该也不会太远吧。”
“话虽如此,可你有些心急了。”毛遂直切要害。
“我知道,哎你不懂,我只是……”白荼欲言又止。
其实,他只是从王爷那里感受到了诚意而已。
王爷愿意栽培他,并且信任他,王爷甚至连自己的宏图伟业都与他透露了,且他还是其中关键的一环,单凭这点,白荼认为,只要他不背叛王爷,他相信自己未来是会得到重用的。
但同时,白荼也并不想让自己就成为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他是要回报的,他不是受王爷命替王爷办事,他是有所求的,而这一点,必须早早明确。
“我也只是提个醒,你当我没说。”毛遂撂下这句话就走。
白荼诧异,“诶这就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呐。还有月饼没,我今晚没吃两口呢。”
毛遂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荼摇摇头,毛遂这脾气说来就来,想想竟然是比王爷脾气还大,这一对比,让他不由得打个激灵,晃晃脑袋,又起身坐回床上,待看到床头的匣子,乐了起来。
其实惦记这匣子的不止是牛四,他也是惦记了一路,从铜雀拿出这匣子后他就隐隐觉得那是王爷赏给自己的,并且在离开王府的时候也得到了王爷的确认,回来的路上,白荼更是偷偷瞄了好几眼,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了。
手一提,还挺重的,白荼笑的合不拢嘴,扣子一打开,迎面一片金光灿灿,朴实却动人。不是白哗哗,是金灿灿呐。
金子,金条。他呆了几瞬,才激动地蹦起来,竟然是金条,原来王爷是动不动就赏金条的啊,这大方起来也挺让人受宠若惊的。
白荼把箱子往腿上一搁,看得双眼发直。还有比这更漂亮的颜色吗?还有比这些金条更可爱的东西吗?
他拿出两根,轻轻碰了碰,声音十分悦耳,简直令人心旷神怡。然后赶紧把金条都拿出来,一根一根仔细地慢慢地数,不多不少,正好十根。
“哈哈哈哈哈…….”
牛四正睡着,突然听得隔壁传来一阵颠笑,吓得他一激灵,待反应过来是掌柜的,又纳闷儿起来,梦到什么笑成这样?看来明日得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