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柳枝儿说了好一会子话,再回到后院的时候,大家都酒过三巡、菜吃大半了。
白荼赶紧悄咪咪落座,老关知她心思,却不买账,难得遇到这种时候,怎肯轻易放过,当即就举着酒杯起身笑,“掌柜的回来晚了,需得自罚三杯才说得过去啊。”
老关是梨园工匠的头子,他手艺最好,大家都服他,听老关发话了,大家都跟着起哄,“是啊是啊,一人三杯。”
白荼差点吐一口鲜血,一人三杯,想喝死她么。好你个老关,为老不尊,就知道欺负我这小辈。
她裂了裂嘴角,端着酒杯起身,与众人道:“黑明坊分坊能顺利开张,全靠诸位师傅夜以继日的劳作,白荼敬大家一杯,这段日子你们实在辛苦了。
另外,也感谢各位这几年的不离不弃,以后,黑明坊分坊会越来越多,大家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让我们,为了今后,干杯。”
“干杯~”众人都起身,齐齐举杯,一饮而尽。
“掌柜的放心,只要你工钱一日不减,我就一日不走。”
“哈哈你个粗坯,盯钱眼儿里了,我就不一样了,咱们掌柜的可是在王府当差的,跟着掌柜的,日后有的是飞黄腾达的机会。”
“哈哈哈~”一番话惹得众人哄笑。
“掌柜的,发话归发话,这罚酒归罚酒,各位说是与不是。”
“就是就是,掌柜的自罚三杯。”
得得得,看来这三杯酒是躲不过的,白荼也不忸怩了,端着酒杯提着酒壶,自满三杯,皆是一饮而尽,众人连声叫好,她这才能坐下好好吃菜了。
不过还没吃两筷子,就陆陆续续有人端着酒杯过来,却是要给她敬酒的。
白荼不得不又端着酒杯回敬,你来我往的,等一群人都敬过之后,她也喝饱了。
“嗝~”打了个酒膈,白荼擦了擦嘴,却是看不出醉意。她酒量好,实在是要归功于青松馆,以前在青松馆的时候没少喝酒,虽不至于说千杯不醉,但一坛子酒是没问题的。
“吃菜,别喝了。”毛遂把夹满菜的碗往白荼面前一搁,又把酒杯酒壶拿走。
白荼一看,都是她爱吃的。她用手肘拐了拐毛遂示意多谢,却又把酒杯酒壶拿过来,一边倒酒一边说:“这最后一杯,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少的。
毛先生,黑明坊多亏了你,若是没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务我根本处理不过来。
啸天叔,也多亏了你,除了刻坊上的事儿,你还要照顾我们一日三餐,若是没有你,我们哪儿有这么好的口福可享。
还有牛二牛四,也多亏了你们兄弟两,若是没有你们,哪里忙得过来。
关伯伯,我们认识时间最长,若是没有你,也没有梨园刻坊。
别的也不多说了,总之一句话,感谢诸位,咱们黑明坊能有今日,离不开你们每一位,我白荼如今能有个像样的家,离不开你们每一位,有你们在,我是真的挺高兴。”
白荼说着说着,眼眶就犯了红,她吸了吸鼻子,笑嘻嘻地举杯:“来,干杯,最后一杯了。”
“干杯~”一桌人举杯,满腔情谊,都似融进这杯酒中,一杯酒下肚,几人皆是心潮澎湃,他们这一路走来,真的也挺不容易的,但好在,大家共进退,便不觉得有什么难了。
白荼喝得多了些,但还算好,只是头有些重,她想着要不就在柳姐姐这里睡一晚,可又一想,这么多人看着呐,多不好,只得打消念头,故而大家吃完散席后,他也跟着起身离开。只不过临走前还是去找了叶妈妈。
三桌席共一百三十五两,白荼给了张百两的银票加三十五两银子。
叶妈妈拿在手里,眉头紧拧,“你怎么跟我倔了,说了不收钱,你不听话我可就真生气了。”
白荼嘻嘻一笑,“虽说是回娘家,但我也不能吃白食,再说了,娘家的饭又不是凭空变出来的,叶妈妈你就收好了,你若是不收,下次我可不敢带人来吃饭了。”一边说一边把银子银票往叶妈妈怀里推,然后一撒脚丫子就跑了。
叶妈妈唤之不及,只得无奈地收下银钱。
白荼出了青松馆,见黑明坊的几人正等着自己,忙小跑过去,“其他人呐,都走了?”
“老关带他们先回梨园了,最近刻坊忙,今日也是抽空出来吃饭。”毛遂道。
白荼理解地点头,又歉意地看着几人,“最近大家都辛苦了。”
分坊开张后,牛二就被调过去做了账房的活计,他虽然年纪尚小,但跟着毛遂学了四年,已经可以出师,所以白荼就趁这次机会,让牛二去独当一面了。
新坊开张生意火爆,自然是忙地脚不沾地。而牛二一走,太行街黑明坊人手就少了,毛遂和牛四经常也是忙到天黑。至于啸天就更不消说了,最近白荼都没让他负责做饭,因为要准备刻坊扩张的事宜,啸天日日都在外面跑。
“忙是忙,但忙得有意义,自个儿反倒不觉得是忙了。”啸天哈哈一笑。
牛二连连点头:“是啊,我一定也不觉得累。”
牛四赶紧接着,轻松表态:“我不忙,掌柜的有什么事儿尽管差遣我,牛二都当账房了,掌柜的你什么时候也提携提携我。”
白荼摸了摸他脑袋安慰,“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牛四这才满意地冲牛二努嘴。
“走吧。”毛遂道,一边作势要搀着白荼。
白荼摆摆手,“无妨无妨,这点酒还醉不倒我。”
就知道逞强。毛遂哼出一口气,也就不管了。
牛二和牛四去赶马车。一行人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柳枝儿站在窗前,看着白荼乘坐的马车逐渐远去,脸上的怅然尽显无疑。
玲儿走过来,劝道:“姑娘,歇息吧,晚上还有客要来呢。”
柳枝儿又是重重叹了口气,取下头上的玳瑁簪,“把这支簪子放我珠匣里。”
玲儿诧异,却没多问,乖乖应是。
柳枝儿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看着看着,一阵恍惚,好似白荼站在她身边,一边给她插朱钗,一边夸她好看。她将将一笑,却神思一恍惚,又什么都没了。铜镜前,不过是张了无生气的好看的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