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禀呆滞、僵硬、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人。那睥睨的眼神看他,如同看蝼蚁一般。
周围的将士也都听得明白,绞刑换斩首?这是恩赐?连个全尸都不留?何况就算按规矩处置,那也是仗责一百大板,何至于要斩首了?
众人议论纷纷,连散汤圆的伙房都停了下来。
左右也是愣住了,听了军令也没动,直到王爷眼神盯过来,才反应过来,当即是抱拳应是,找来绳子将梁大禀捆了个五花大绑,然后又去找刽子手。
梁大禀先是傻眼了,可见着绳子都绑身上了,意识到这是动真格的,吓得挣扎着哭,四周都是兵,他挣脱不得更逃不掉,只得往地上乒乒磕头,额头磕在结霜的地面上咚咚作响。
“王.....不,将军,求您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我也曾立过功的份上,饶我一命,我一定戴罪立功,求将军开恩。”
邢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里毫无波澜,“行刑。”
众人又是齐齐惊讶声起,梁大禀急了,求没有用,那就豁出去了,他眼神一狠,痛斥道:“按照军规,首逃者仗责一百大板,纵你是将军,也不可违反军规,你凭什么将我斩首?”
邢琰并不看他,而是看着其他人,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扰乱军心者,斩立决。逃跑者,仗百板,本将念你曾有功,已对你酌情处置,你若是不服,亦可,来啊,先仗责一百,再斩首。”
梁大禀委屈道:“将军,我何曾扰乱军心?你这是欲加之罪。”
“哦?先前在这营帐外嚷嚷,本将所听的,难道不是出自你之口?”邢琰漠然看他。
“我......”梁大禀无话可说了。眼看着刽子手已经背刀走过来,他慌得没了思考,猛地蹿起来就想跑,可还没跑出一步,就被人猛踹一脚跌在地上,再爬起来时,已经被按住,刽子手也走至跟前。
“梁大禀,逃跑在先,扰乱军心在后,罪无可恕,本将令,对其就地正法,行刑。”铿锵有力。
刽子手闻言,手中刀高举,手起刀落,速度快得直令人觉得眼前一花,一颗头颅就掉下来,受刑之人连惨叫都来不及。
众将士虽都是见官了鲜血和尸首,但如此情况下,依旧是惊得屏住了呼吸。
邢琰看也未看一眼地上身首异处的尸体,他往前站了站,冷着声道:“传本将令,即日起,若再有逃跑者,下场如他。”
众将士都不敢说话,凉王在战场上,那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一旦触了逆鳞,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某种程度来讲,能斩立决,还真算是恩赐了。
“今日,凡随本将出征者,战死者家眷可获住宅一间,良田两亩,家中可享三年免赋。论功行赏,一功计二功;分土定封,分土传世。”
众将士又是一番面面相觑,似没明白,好一会儿,才有人率先欢呼起来,如此厚赏,他们就算是战死在战场上,也能安心去了。若是有功,赏赐翻一倍。这于众人来讲,不是惊喜是甚?
被处决的逃兵转眼就被遗忘,伙夫又开始发汤圆,人群又开始欢笑起来,今日的月亮很圆,虽然营地比不上家里火炕温暖,但苍烟孤月,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邢琰见诸将士士气高涨,转身进了营帐。
不一会儿,一士兵端着一碗汤圆进帐,“王爷,今日元宵节,吃碗汤圆吧。”
邢琰笑一笑,令其放下。士兵放下碗,拱手又退出去了。
这时,站在帘子后的铜雀才一身黑衣走出来。
“王爷,南齐已经失守,夷军现驻扎在城内,人数与我们相当,五万有余。另此次带兵的主将乃是夷国国主,副将和参将是我们的老对头温断和李平。”
“他们此次出兵的原因可查到了?”邢琰问。
铜雀惭愧拱手:“属下无能,并未查到。”
邢琰摆摆手,沉吟一阵,向外喊道:“传副将、参将。”
帐外守卫听令,立马去找副将戴忠。很快,戴忠、常淼一身甲胄而来。
“王爷有何吩咐?”二人齐齐道。
“本王今夜要亲自进城,军中一切事物你二人全权定夺,明日午时若本王未归,副将与参将分别率左右军攻城。”
“攻城?”戴忠惊:“王爷,您是主将,理应留在军中,您有何要事要办,交给末将,末将去,万不能让王爷您身陷险境。”
常淼亦是道:“王爷既有如此安排,显然是晓得现在您是孤身犯险,如今将士都以王爷您为主心骨,您万不能身陷敌营啊。”
“本王自有打算,午时一刻,若本王未出现在城门外,你们便攻城。这是军令。”邢琰不容置疑道。
戴忠常淼互相看看,都是只能抱拳应是,退下。
铜雀又道:“王爷,您打算如何去?”
邢琰起身,似笑非笑:“走着去。”
铜雀一疑,旋即反应过来,担忧道:“王爷,您身份尊贵,属下只怕那蛮子不按常理出牌,委屈了王爷。”
“放心,说不得,有人正盼着本王去。”邢琰漫步而出。
铜雀快上一步,态度坚定道:“请王爷准许属下跟随。”
邢琰也未拒绝,二人便这般走出了大营。走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到南齐城门口。
彼时城门大关,但城门楼上却灯火通明,可以看到来来回回地将士巡逻。将士自然不是靖国将士,而是夷国将士。
铜雀心里还有些发虚,警惕地盯着四面八方,以防有突袭。
邢琰却一副泰然模样,大摇大摆地走至城门楼下,然后看着铜雀。
铜雀会意,一边警惕,一边高声喊道:“楼上将士听着......”
这一声在空寂的夜里显得十分醒耳,城门楼上的夷军将士都是精神一震,条件反射地举弩对准楼下声音来源处。
一排排弓弩对准楼下,因为夜黑,他们也看不清来人是谁,不过看情况,似乎只有两个人。
楼上有声问道:“底下何人?”
“靖国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