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被打的沈文忠,一脸的惊魂未定,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顾琬自然是不信沈文忠会这般胆小,便不客气捂着嘴笑了。等到紫叶将紫鸢准备的茶点端上桌,便亲自为沈文忠斟茶,没多少诚意地赔礼道:“文哥哥,乡下地方不懂规矩,想来文哥哥不会介意的哦。”
“如果我说介意呢?”沈文忠挑眉反问道。
“介意啊,那妹妹我也不晓得该咋办了。”说罢,顾琬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
沈文忠还能如何,且不说顾琬跟他结义金兰,早以“兄妹”相称。冲着顾琬一而再救下自己性命这一点,沈文忠就不可能真跟顾琬计较。
只不过方才灵光一闪的刹那间,沈文忠还真就想起了紫鸢像谁。
要不怎么说,记忆太好的人,有时候也挺麻烦的。
沈文忠是真没料到,会在顾琬的小农庄里,遇到了一条漏网之鱼。哪怕换了个名字,哪怕从堂堂一品大员嫡出的姑娘沦为奴仆所生的婢子,有些融入骨子里的东西,依旧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沈文忠瞧着顾琬那张依旧带着婴儿肥的小脸,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罢了罢了,谁让她是自家妹子呢。
转念间,沈文忠选择护着他的这个可爱小妹子,随后直接道:“不如你将她让给为兄我,如何?”
“门不当户不对的,文哥哥你能八抬大轿将人迎娶进门?”顾琬压根不曾考虑,便连连摆手。
“有何不可。”
“哎?你是认真的?!”
“你说呢?”
“不知道。”顾琬摇了摇头,“文哥哥,你若能让紫鸢自愿嫁你,作为妹妹哪有反对的道理。反正顾家祖训,‘顾家女儿宁死不为妾’呢。”
“哪怕进宫为妃?”沈文忠突然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嗓音轻声问道。
“不还是给人当妾?”顾琬白了沈文忠一眼。
沈文忠点了点头,敲定道:“五宝,这可是你自己答应了的,可不许反悔。”
“……”反悔什么的,顾琬真不至于。但整件事,顾琬只觉着哪里不对劲,在心里忍不住暗道了一句:难不成真有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就算真有,那也是馋人身子。
不过沈文忠之所以对紫鸢动了那么一丢丢的心思,一则紫鸢儿时曾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印象深刻。今日在顾琬的小农庄里,再遇相遇,也没想着当年柔弱的小丫头,长大后竟然一下子漂亮了不少。
真真让沈文忠眼前一亮。
二来么,这次离开京城时,天光帝看似无意地提了那么一句,大意就是沈文忠年纪也不小了,既然已经提前弱冠,也册封为闲王世子,那下一步便该迎娶世子妃了。
不仅仅是世子妃,按着规矩,沈文忠这个闲王世子,还能另外纳两个世子侧妃。至于那些不上玉牒的姨娘小妾通房丫鬟之类的,想要多少都成。
偏偏沈文忠目前唯一心了动,觉着相处愉快的,可惜已经订了亲,用不了多久便该成亲了。
那剩下娶谁不是娶?
而从小的遭遇更是告诉沈文忠,后院里的女人千万不能多,尤其妻妾成群后是真容易出事。他便是活生生地一个例子。
所以沈文忠得知自己必须迎娶世子妃后,就想找个瞧着顺眼的,至于家世啥的并不重要。反正按着沈文忠那挑三拣四的眼光,各个方面真太差的,压根不可能瞧着顺眼。
于是,紫鸢被沈文忠“一见钟情”盯上,也真没多少意外可言。
“丑话说前头,文哥哥你可不能用强的!”顾琬有那么一丢丢不放心,却直接换来沈文忠手中纸扇的一记轻轻敲打。
顾琬并不清楚沈文忠究竟对紫鸢说了什么,再次见到紫鸢时,那精致的小脸红粉菲菲的,随后竟然真的答应了。当然,按着紫鸢目前的身份,想让沈文忠八抬大轿迎娶进府,除非大启王朝下一刻让人给推翻了。
所以,沈文忠准备回京后,暗箱操作一番,给紫鸢找个门当户对的身份。
顾琬见紫鸢并不反对,便没再多说什么。
转眼又是好几天过去了,顾琬大致知道沈文忠为何会出现在清水县城这边后,便将此前如何预防以及医治那富贵大肚子病,整理好的册子直接丢给了沈文忠。至于沈文忠准备如何操作,顾琬就没太放在心上。
主要她也挺忙的。这不顾三丫的病情,虽说得到了控制,也顺利进入了第二个医治疗程里。
沈文忠这回特意从太医院带了几位瞧着医术不弱经验更是丰富的老太医,顾琬医治顾三丫时,这些个太医自然免不了在一旁凑热闹。如此一来,作为妹子的顾三丫每每泡药浴亦或者施针时,难免有些尴尬。
“看来这医女,是真少不了!”沈文忠得知后,不由地感叹了一句。
“嗯。这事儿说难也不难,要说简单也的确并非易事。大启这边医女少,无非是因为女儿家十五六岁行完笈礼后,便该嫁人了。此后便困在家中那一亩三分地里,伺候公婆,为夫君生儿育女,里里外外的操持。哪里还有机会出来行医。”谈及女子,顾琬的脸上难免露出一丝无奈。
沈文忠跟医者此前虽没有太多交集,却也隐隐知道培养一个能勉强坐堂的大夫没个二三十年基本没可能。
这真不带一点夸张,四五岁开始当学徒,先学认字,简单地记住汤头歌,在柜台辨认草药,学会如何处理,这就得花费好几年的时间。随后记下所有的药方跟药理,跟在师父后面一点一点积累经验,又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很显然,留给有心行医的女儿家的时间太少了。饶是顾琬这般只有半桶水,纵观整个大启,只怕也是寥寥少得可怜。
感慨归感慨,沈文忠也知道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估摸着也没法彻底解决,便没再揪着不放。
顾琬可没想着,她从空闻大师那边学来的金针手法,竟然很快引来那几位老太医的注目,尤其得知此手法还是空闻大师亲自传授后,一个个立马改了态度。
甚至为了学会这套空闻大师独创的金针手法,不惜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惹得顾琬心痒难耐,没少偷师。
一时间,气氛相当融洽,作为人形布景板的顾三丫也跟着学了不少压箱底的本事。
“小嬢嬢,我若病好了,能不能跟着你学医?”顾三丫到底没忍住,轻声问正在给她施针的顾琬。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三丫,学医很辛苦的。而且,再过两年你就该行笈礼,准备嫁人了。”顾琬并不反对顾三丫学医,甚至成为医女,当然也不会大肆鼓励。
顾三丫摇着头,嘀咕了一句“不想嫁人”后,便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