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宁晋川给卢富回了信，确定自己要这一批设备。
晚上，宁晋川又把汪全一个人请来喝酒。
现在宁晋川跟汪全也算是熟人了，吃饭喝酒要随意很多。
几杯酒下肚，两人都有两分上头，脑袋却还清醒，宁晋川开始聊正事：“汪厂长，我们最近请了几个师傅，准备做一些工具进行五金部件加工，另外再招一些工人。”
“目前这些订单肯定是不够做的。”
“这个订单能不能多追加些？”
汪全以前是答应过的，他能给宁晋川很多订单。
再者给宁晋川订单，他也有钱拿。
可这时候，汪全却开始找理由：“宁老板，我这订单是有。”
“但是呢，我们国营厂你也知道，一定上面指定的任务，配件从什么地方采购，都是有规定的。”
“国营厂就是一条铁链，一环扣一环。”
“一个产品要多少五金部件，这些部件从哪个五金厂采购，五金厂就知道要采购多少钢铁，他们就进而给钢铁厂下单。”
“钢铁厂有了单子，就知道要进多少矿石，他们就给矿场下单。”
“矿场也就知道要采多少矿，他们要多少设备，就可以给生长相关设备的工厂下单。”
“如果我把订单全部给你，这个循环就乱了呀！”
汪全这还真不是胡扯，以前计划经济就是这样进行，上面一开始就算好产品的消耗数量，然后计算好各种所需，给各个工厂下了各种生产任务。
工厂按照任务生产就行。
但从1978年开始，很多国营厂都开始可以自己制定生产任务，走市场化路线，国营厂的自主性就大了很多。
红星二厂这么大一个工厂，是有权利自己制定生产任务的。
汪全不给订单，要么是担心出事，要么就是想多要钱。
在生意场，对方答应你后又反悔的事太多了。
宁晋川早就见怪不怪。
现在抱怨对方不讲信用是没用的，解决问题才是正途。
宁晋川说道：“汪厂长，我知道你有难处。”
“我们已经给你们发了两批货，良品率有多高，你是知道的。”
“有问题的，我们宁愿自己吃亏，也绝不会给红星二厂发过去。”
“这对于红星二厂来说，那就是省钱了，对不对？”
汪全点头：“这我知道，你们的产品，质量确实要比向前五金厂好。”
“但规定这种事，我也没有办法轻易改变。”
“我也有难处的，宁老板，你就体谅体谅我，要不然我跟上面也不好交代。”
这些都是借口，但宁晋川听出来了，汪全是要给上面一个交代。
说白了，他即想自己赚钱，还想要让红星二厂发展很好，混点成绩，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往上爬。
他想要成绩的话，质量已经在那了，那就只能是价格上做文章。
宁晋川犹豫了一下，心里计算着，现在自己还有百分之十左右的净利润。
如果用了那些工具，那就能加快生产速度。
同样的时间，生产速度提升了，那就是利润提升了。
再让一点利，他还是有钱赚的。
宁晋川一下算不出准确的数，端起杯子，心里继续计算，嘴上开始说客套话：“汪厂长，我们走一个。”
喝了口酒，宁晋川说道：“汪厂长，我理解你的难处。”
“给我订单，也是你照顾我。”
“红星二厂要发展的话，配件价格如果能低一些，年底就能有更多的利润。”
“到时候，就算配件采购是在我们厂进货的，你也有话说。”
汪全就喜欢宁晋川这么聪明的人：“宁老板，你理解就好。”
“实在不是我不想给你订单，我确实难做。”
“你这价格要是第一点，我还可以尽量分一些订单出来。”
说话的时候，宁晋川心里已经有个大概的数了。
如果改用其他工具，自己至少能多赚百分之八左右的净利润。
也就是说，在价格不变的情况下，宁晋川改进工艺后，净利润能达到18%左右。
宁晋川心里底线是可以让5%以内的价格，自己还留13%的净利润。
这个净利润着实不算高了，原本改进工艺后，是可以达到28%的，汪全要走10%，现在又要降价，直接砍了一半的净利润去。
宁晋川说道：“汪厂长，我们着实是没有利润空间了，再让价，不说亏本，那也没有什么钱赚。”
“这个价格，我们让2%，如果一年订单多的话，一百万块钱的订单，红星二厂就能多两万利润出来，也不少了。”
汪全摇头：“太低了，没办法交代，再降6%的价格。”
“宁老板，就现在给你的价格，再降10%，外面都有人做。”
宁晋川也不客气，直接戳穿：“汪厂长，那也要看质量，他们的良品率能达到百分之八十就是不错了，我给你们的供货，良品率基本在95%以上。”
“如果我把良品率降低到80%，我也可以再让10%的利润出来。”
汪全也不否认，在懂行的人面前否认这种事是没有意义的：“所以说，我还是愿意跟你合作嘛。”
“再降5%，今年年底之前，我给你至少100万货款的订单。”
一百万货款，宁晋川大约能赚十几万。
宁晋川摇头：“那我就没什么利润了，辛辛苦苦一年，就算两三万，我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国营厂很难算出私人厂的具体利润，因为国营厂各项开销跟私人厂都不一样。
首先，国营厂很多材料是按照计划经济价格供货的，比市场价便宜很多。
其次，国营厂损耗很大，比如向前五金厂，那么多员工拿东西出来卖，那都是损耗啊。
再者，宁晋川是回收废金属重新回炉，价格就更不好算了。
但汪全也有一个大概的估算，他知道一百万的订单，宁晋川绝对不止赚两三万，他估摸有八万左右。
汪全心里琢磨了一下宁晋川的大概利润，说道：“宁老板，再降5%你也有利润，你降太少，我也没办法交代。”
又回到了这个问题，汪全要一个漂亮的财务报表，提高产量是一方面，如果能在配件上降低价格，也是一条路。
降5%的价格，一百万订单，他一年就能多五万净利润出来。
如果每个地方都能这样提高5%的利润，红星二厂一年至少能多几十万的利润。
宁晋川说道：“%，这个价格真最低的了。”
“汪厂长，要不这样，你多给我一些订单，前面一百万，在原价的基础上，我给你降低%的价格。”
“一百万以后的订单降4%，我少赚一点。”
汪全觉得宁晋川这办法不错：“五十万以前降低%，五十万以后降5%，这个价格我可以接受。”
一番拉扯下，两人最终确定，八十万以前，降价%，八十万以后降价5%的价格。
宁晋川的底线本来就是全部降价5%，现在争取八十万以前只降%也很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