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裴苍玉停住了脚步。
菲菲看着白石向后面的货架走去,他的身高即便绕去了最后,也能看到肩膀。她靠近裴苍玉,悄声叫他:“哎,你朋友吗?”
“……嗯,”裴苍玉犹豫了一下,“算是吧。”
菲菲追问:“什么意思啊?是?”
裴苍玉挠了挠头,没有想到合适的解释,于是便回答:“是。要我介绍你们吗?”
菲菲用笔支着下巴:“那倒也不是,就觉得……”
“什么?”裴苍玉转头看他。
“你好像还挺关照他的。”
“……我有吗?”
“就是感觉啦。”菲菲摆摆手笑了,“感觉你对于他的举动很紧张,比如他一出现你就很关注他,他随便说要转转你就要跟上。”
裴苍玉辩解起来:“这很正常吧,就他一个人进来啊,而且他没来过……吧……”
“所以都说了是感觉嘛。”菲菲又捡起了画笔,笑笑撞了撞他的肩,“艺术家的直觉吧。”
白石停在了最后一排的冰柜处,稍稍弯着腰盯着里面看,他转过身,看见了挤在一团交头接耳的裴苍玉和菲菲。
菲菲正在跟裴苍玉讲她的画,就听见白石叫了一声裴苍玉的名字。白石站直身子,手插在风衣里,微笑着看过来,伸手招了招。
裴苍玉立刻放下手里的叉子,站了起来,菲菲试图伸手留他:“等……”
但裴苍玉已经赶去了白石的身边。
菲菲皱了皱眉,她总觉得,总觉得……裴苍玉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白石对于他有一种潜意识里的掌控感,像……怎么说……
像埋过一颗种子?
她想着想着笑了,觉得自己太敏感了,不过几个动作而已,她摇摇头,晃散了这可笑的想法。
裴苍玉向白石走去,白石的眼睛跟随着他一直来到自己身边,才移到冰柜上:“我应该买什么呢?”
“你要喝饮料吗?”
白石点头。
“这些都差不多吧,随便喝的。可乐行吗?”
“谢谢。”白石冲他点了点头,自己不动手。
裴苍玉伸手去给他拿。
“你手怎么了?”白石突然问道。
裴苍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创可贴,还是刚才打瘦子留下的:“没什么。”
白石握住了他的手,举到自己面前看。
裴苍玉愣愣地由着他,白石的手很凉,他整个人总是凉凉的,他翻着裴苍玉的手看,好像这陌生的伤口不应该属于裴苍玉一样。
裴苍玉笑了:“至于吗?我有的手指都快断了,也没见你这么认真啊。”
“那不一样。”白石放开了他的手。
裴苍玉把可乐递给他:“哪不一样?”
“不是我的。”他这么说。
第9章点与线-4
作者有话要说:裴苍玉所知道的事
裴苍玉又愣了,然后不出他所料,白石笑笑就当过去了,继续下一个话题。
“我今天有事晚上不能回去,你自己一个人住没问题吧?”
裴苍玉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他紧张起来:“你不回去吗?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白石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他的手靠近脖颈,裴苍玉觉得有点痒,缩了一下脖子,头发茬挠过白石的手,白石把手抽了回来。
“不是,家里的事。”
“哦。”裴苍玉松了口气,“那还专门跑一趟,打个电话就好了。”
白石笑笑:“想顺便来看看你。”
裴苍玉的表情有点尴尬,给吃给住的人偶尔过界的关心,就当没听见吧。
白石绕过他去了结账台,扬了扬可乐要结账,菲菲放下手里的笔,走过来帮忙。
裴苍玉在后面看着白石的背影,没来由地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比起一个人呆在大宅的恐怖,他更觉得轻松。
停止!他双手拍上自己的脸,对待给吃给住的好人初中同学不可以因为性向加以排斥!
白石结了账就离开了,甚至没有跟裴苍玉道别。
裴苍玉看他迈进了门口的欧陆,才注意到这次没司机啊,白石自己开车来的。
菲菲盯着白石离开的背影,一直盯到车尾气消散,才凑到裴苍玉身边:“你有这种朋友?”
裴苍玉坐下来:“初中同学。”
菲菲转着笔:“我总觉得他有一种气质……”
被发现了?裴苍玉看向菲菲,女人的直觉这么灵敏的吗?也对,女人辨gay有一套。
菲菲继续道:“他是不是很有大佬的气质?”
……
裴苍玉转回头,原来她说的是这个。
菲菲顶他的肩膀:“你在烦恼什么?”
裴苍玉在烦恼什么?他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白石身边总觉得别扭了,他总以为自己不在乎他人的性向,但现在一切都很明显了。
他,裴苍玉,被暗恋了。
裴苍玉扶着自己的额头,幽幽地叹了一口美男子们常叹的气:为什么我这么有魅力?很显然,这样的苦恼具有不可共享性,他说出来,那些非美男子的人也不会理解。这让他无法回答菲菲的问题。
唉。
美男子自顾自地感叹,转脸看菲菲:“你觉得我怎么样?”
菲菲吓一跳:“什么怎么样?”
美男子解释:“魅力啊什么的。”
“一般吧。”菲菲诚实地回答。
美男子的笑僵住了,虽然被同性欣赏让他有点得意,但被异性打击更让他在意,于是他丧气地转过头,不装美男子了。
但说实在的,他确实没有搞基的准备,希望白石能看清这一点,然后放过他吧。
菲菲在一旁看着他,突然插嘴:“你不会觉得刚才那个人喜欢你吧?”
裴苍玉吓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你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好不好。”菲菲白他一眼,“你真的觉得他喜欢你吗?”
裴苍玉不喜欢公开讨论这种话题,连“喜欢”这两个字讲出来也让他觉得牙酸尴尬,于是他模棱两可地唔了一声。
菲菲却罕见地严肃了起来:“不要这么想,我觉得他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裴苍玉这下愣住了:“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
裴苍玉直到回去的时候也没有搞懂直觉指的是什么,但又觉得刨根究底地去问显得自己好像很在意一样,不够realman,所以就不再继续那个话题了。说起来白石怎么想他根本就不重要,喜不喜欢更是无所谓,反正自己家那边扫得差不多他就回去了,最晚寒假吧。到时候各自还是回去各自的轨道,少爷夜晚跑z区约炮那是他的自由,跟自己永远也不会再有关系。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夜里的白宅还是让仰望它的裴苍玉寒了一下,纯粹的暗。四周的树木在风中发着轻微的呜声,放眼不见其他的宅院。虽然白石说警铃按下两分钟就会有警卫来,但现在可什么人影也看不见。
裴苍玉定定心,推开了大门,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慢慢地向房屋靠近。
光照过的地方都是修剪平整的草坪,风一吹,草摇晃的频率都如出一辙,像是一齐扑来,吓了裴苍玉一跳。
他确实不太喜欢黑暗,总是会觉得心悸,说不定自己有恐黑的心脏病呢,应该有空去查查。于是裴苍玉只好拨正了手电筒,尽量不往旁边照,省得心烦。
走到了门边,他摸索着找输密码的地方,就听见脚下低沉的呜声,差点没把手机甩出去。他低头一看,是狗。
这狗现在可听话了,趴在地上耷拉着耳朵,还伸出前臂环住了裴苍玉的腿,用头蹭了蹭裴苍玉的裤脚。
“呀,你现在有本事了?”裴苍玉继续输密码,分给了它一个眼神。
密码输完,裴苍玉拉开了门,自己迈了进去,狗没有跟上,可怜巴巴地仰起头看他。
裴苍玉不理,进了门,朝他摊手:“你就在外面睡吧,让你咬我。”
说着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黑背呜咽了一声,趴在了地上,前爪挠了挠脸,垂下了头,缩成一团,夜风也要起了。他往门边蹭了蹭,缩下的时候,后面的门打开了,黑背机警地甩过头,看屋子里流出壁炉火焰的淡黄色金光,铺了一地,温暖的颜色,裴苍玉绷着脸吹了声口哨,黑背欢快地扑腾了进去。
裴苍玉坐在白石常坐的位置上,觉得一阵暖洋洋,熏得脸上红起来,他深呼吸,仰头靠在椅背上,舒坦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