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谢怀柔【5】(1 / 1)

谢怀柔刚松开她?的手?,把?弄脏的帕子放到一边。书房门被敲开来,小红探头探脑地看眼里面,瞧见?季郁在,忙松了口气:“大人,您怎么自己……”

“你下去忙吧。”

谢怀柔打断小红的话,怕这?口无遮拦的小丫头会把?季郁这?位今上一通教训。

季郁笑眯眯地看着她?们,等小红退下,才?悠悠地开口说:“姊姊府上的这?些侍女活泼可爱得紧,跟主子可真……”

她?移眸看眼远方,后半句话故意没有说。

谢怀柔:“……”

她?太阳穴隐约有些突突的,硬着头皮,问了句:“陛下来这?儿有何要事?”心中其实预感到她?并无要事,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就这?样出宫了。

季郁握住她?的手?腕,低头细看着她?裹着纱布的右手?,反问:“姊姊的伤可有大碍?”

“无碍,”谢怀柔有点不?自在地说,“小伤罢了。”

“如果?真是小伤,姊姊又怎会让别人代笔,”她?垂眸间脸上有一瞬郁色,喃喃地说,“是我?多问的。”

“……”

谢怀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季郁又恢复往常的欢快语气,皱皱鼻子,用很轻松的口吻说了句让她?头大到不?行的话。

“宵禁了,朕今夜是回不?去了。”

“离宵禁还有半个时辰,况且臣有通行证,”谢怀柔明?白她?在想什?么,“陛下的安危关系着天下苍生江山社稷。”

“喔,”季郁赞同地点点头,脸上还是笑,“那劳烦谢卿贴身护卫,不?可擅离职守。”

口吻轻柔柔的。

谢怀柔静默一瞬,眼眸望着她?,“此时天色尚不?算晚,还请让臣护送陛下回宫。”

“陛下,此事不?可儿戏。”

声音沉下来。

“夜叩宫门可是重?罪,”季郁拢着衣袖坐下来,作为不?速之?客自觉是半点也没有的,摇摇头说,“为了陛下的安危和皇宫的稳定,不?该这?样。”

宵禁时刻一到,宫门落锁,非到翌日的朝时不?可再开。

违者一律按照谋图叛逆来处理。

谢怀柔沉默地看着她?。

她?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扯着她?的衣袖,轻晃了晃,“姊姊,我?就住这?一晚,会很乖的,别赶我?走好不?好。”

季郁低着眼,语气弱弱地说,“……而且,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宫呢。”

话落,抬眸片刻对视。

她?乌亮亮的眼珠在夜色里映着烛火的光,将面庞熏染一层暖色。身上这?件月牙色的女官长袍有几?分像小时候穿惯的衫裙。

谢怀柔脑海里不?可遏制地浮现她?还是嘉和公主时,依偎在她?身边的笑颜。

大概是她?总对她?那么特别。

谢怀柔心中明?白她?是她?的君王,是需要她?仰视、俯首称臣的存在。可一晃神间,总还是把?她?当成那个需要她?在身旁讲话本故事温声哄着的小娇娇。

她?还是孩童时,就喜欢半夜抱着枕头来她?身边钻窝里。

听完话本故事还不?肯睡,爱对她?撒娇,最喜欢莫过于缠着她?问宫外都是什?么样的。

谢怀柔就给她?讲讲宫外百姓的屋舍与宫殿有何不?同、山边熟透的野果?,祭祀时的寺庙……她?其实并不?擅长形容,每每只是想到什?么就稍讲些什?么。

可嘉和公主听得极认真,眼眸亮亮的,手?捧着小脸,动不?动就点点头。

都是她?从?未听说过的东西。

就算受宠至极,她?也是被困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向往外面的孩子。

七岁那年,她?好不?容易避开成群的宫女內侍想偷跑出宫玩,读快成功了,竟还被她?阴差阳错地弄断一条腿带了回去。

谢怀柔心中叹口气,算了,是她?欠她?的。

“臣……”这?便是要妥协。

她?才?说一个字,话音未落,季郁立即垂下脸,抿着唇勉强忍住笑意,正?色状拱手?礼了礼说,“谢过大人。”然而眼眸里笑意愈深。

谢怀柔哑了哑。

说好的乖……谢怀柔也不?敢指望。

季郁站起身,凑近她?,忽地轻声问了句:“姊姊身上的伤真的无妨么?”

谢怀柔愣了愣,话题转得太快,“无妨。”

季郁露出一抹怀疑的表情,“让我?看看。”

话落,她?很自然地伸手?拉开她?的交领衣襟。

宽松的中衣很轻易就随之?滑落,露出半边雪白的肩。肩头到锁骨处赫然有道鲜红的刀伤,虽不?再流血,但衬白皙的肌肤上也极为显眼。

季郁以指腹轻触伤口旁肿胀的肌肤,长睫微垂,口吻有种严肃的味道,“那么多日都不?曾结痂吗?”

“姊姊有上药吗?”

谢怀柔顿时身子微僵。

衣衫半解,右相大人完全没有了平日朝堂上的清冷凛然。

她?抬手?合拢松垮着的衣领,沐浴出来后,记挂着一桩又一桩的事情。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曾束发也不?曾穿外衫,忙尬红着脸低头请罪,“臣御前失仪……”

她?把?发拢到肩膀处,垂下的青丝遮挡住泛红的耳垂。

“御前?”季郁歪着脸,孩子似地笑着提醒她?说,“妾身女官陈绵绵。”

陈绵绵是季郁身边的女官之?一。

“……”

谢怀柔垂下眼帘,微一拱手?懒得多话,顺着她?的话暂且称她?为陈大人。拿起外衫披上,抬手?绾发,很快就整理妥了发饰和衣裳。

再开口,又是且雅且飒的模样。

“那臣去交代下人,把?……陈大人您的客房备妥。”

季郁不?动声色地笑,轻轻颔首。

皓月当空,清泠的光辉从?桐树稀疏的枝丫树梢间隙投下来。一阵风起,草坪上的枯叶落花被风卷着连连翻滚,一路刮至围墙角落。

谢怀柔走到四下无人的后院,长袖被风吹得鼓鼓的。

“顾颖。”

“属下在,”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地方,仿佛凭空冒出来般出现一名跪着的男子,垂着脸禀告说,“东南西北,四角均有人潜伏进来。”

谢怀柔毫不?意外,“共有几?人。”

“四人。”

“四人?”

顾颖声音是一成不?变的淡定:“从?气息藏匿和轻功上看,四人均是顶尖高手?。”

谢怀柔点点头让他?退下,“今夜戒严。”

只带区区四个人,就是真的全是以一挡十的顶尖高手?,如果?贼人一下来了数百岂不?就极其危险了。

真是胡来。

明?个儿送她?回宫前必须多调一批护卫。

谢怀柔蹙着眉往回走,丝毫不?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也不?去想天子脚下哪儿那么容易聚得起来数百贼人。

长长的影子跟在身前。

转弯进长廊。

季郁不?知怎么,哄得侍女给她?把?杯盏里的茶水换成了美酒。

谢怀柔离开再回来,片刻功夫,就发现她?已经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了。通红着脸,傻笑地看她?说:“来…来陪朕喝酒!”

“……”

乖吗?

幸好屋内早已屏退了下人。

谢怀柔坐过去,把?她?手?里的杯盏拿开,耐心哄着:“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不?,”季郁拿回酒杯,在手?里把?玩许久才?似腼腆般的轻声说了句,“……我?要跟姊姊睡一起的。”

谢怀柔不?无不?可地点头,扶她?起来,“那臣去把?客房里的床褥抱到这?儿来。”

既然喝醉了,那她?在旁照料着也很正?常。

季郁没想到她?应得那么爽快,一怔愣,高兴之?下又给自己倒上满杯喝了个干净。

“……”

谢怀柔在她?小时候没少陪她?睡觉,所以不?曾想到,长大后,特别是喝醉酒的季郁有多么麻烦。非要与她?同塌而眠。

季郁靠在谢怀柔怀里,两人之?间仅有几?寸空隙。

并非是床榻太小。

谢怀柔不?知不?觉被她?逼到墙边缘。

她?侧过身,背贴着墙面,两人间才?勉强多一些空间。

下一秒季郁就整个人蹭过来,距离顿时弥散,她?的醉脑袋磕在她?肩窝处蹭来蹭去,嘟哝说:“姊姊身上真香。”

谢怀柔被她?弄得莫名有点脸红。

握住她?不?安分的双手?,轻叹口气,“陛下,该睡了。”

季郁听话地闭眼睡了会儿,忽地出声说:“……夏春林、慕容徵那几?个罪有应得,杀了无妨。”

“姊姊的伤可不?能留疤。”

“……”

谢怀柔沉默几?秒,心中震惊极了。

低头望去,季郁正?疲倦似的闭着眼稍稍安憩着,白皙的脸庞带着醉后的红晕。

她?脑中顿时闪过她?是在借酒敲打她?的念头。

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

谢怀柔从?不?是君子,她?曾言,能成事便是高招。如果?心中清楚将要做的事会有大的回报,她?从?不?介意使?雷霆手?段,或是为此付出一定代价。

可以由她?,也可以使?别人来付。

说到底,她?和左相本质上是一类人,只是他?们喜欢和追求的东西不?同罢了。

宣州有个贪财的小官,谢怀柔碰巧算跟他?有一些葭莩之?亲,她?百般联络,重?金贿赂之?下,才?敲开了收集左相一脉买卖官职徇私舞弊罪证的缝隙。

完事后,将几?个无用之?人杀掉灭了口。

虽然做得利索,但难免被存心报复之?人泄露了稍许。

看来还是没有完全瞒过紧跟在她?身边的宋晓盛。

谢怀柔不?急着请罪,宋晓盛是季郁的亲信,所以就算是没有任何证据的话也可以随便说两句。但季郁并不?能拿这?些来治罪于她?。

而且她?虽面上谦逊,但心底并不?相信自己敌不?过宋晓盛在她?心中的地位。

谢怀柔还没说话,思索着该如何让她?更信她?。

季郁却闭着眼继续说:“姊姊这?次当真是立了大功,否则我?没办法……可现下无法真的论?功行赏,左相这?职,只能先擢司马太傅担任。”

谢怀柔知道她?右相还没坐稳多久,是不?可能那么快再次被擢升的,面上认真地听着,其实在控制不?住地走神。

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她?会知道的那么具体,连慕容徵都叫得出名字。

宋晓盛至多能猜到夏春林的死与她?有关。

谢怀柔长着一张端正?娴静的脸庞,可肚子里的算盘打起来是悄无声息的飞快。越是心思深沉的人,越会对自己想不?通、快要脱离掌控的事揪着不?停地思忖。

“……”

可怎么想都毫无头绪。

“姊姊,说这?些是为了让你心里有底,不?是想让你今夜辗转难眠。”

季郁似感受到了什?么,伸手?去抚平她?眉心间皱着的疙瘩,抵着困意睁开眼,“像小时候那样,我?永远不?会真生你的气。”

窗外柔和的月光映在她?笑盈盈的眼眸里,神情宽容。

眼眸里全都是她?的身影。

谢怀柔没由来的,心中一悸,旋即垂下眼睫不?敢再去看她?。闭了闭眼,嗓音微哑地答了声:“是。”

她?无心分辨其中有无敲打之?意。

这?么多年来,为了生存而苦读圣贤书,又为了圣贤书而谨慎为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冰窟窿似的心只有那么一抹温度。

只有她?叫她?姊姊。

反正?,谢怀柔早就臣服。这?个小女郎拿着树枝冲她?张牙舞爪的那天,或许就已将她?击败,往后,只要扯扯衣袖,她?就什?么都愿意为她?去做。

做她?手?里矛也好,盾也罢。

就算往后,她?会成为下一个被她?在府邸塞满五百甲胄下入天牢的左相袁谡庆。

至少,也曾为她?的锦绣江山出过了一份力气。

谢怀柔想通后,纠结在一起的心脏放松下来。

身旁紧贴着季郁温温软软的身躯。

找回来一些熟悉又心安的感觉。长睫微颤,就也能安眠了。

翌日,宫墙旁柳树依偎着菖蒲在风里摇摇晃晃的,几?只莺鸟在半空盘旋,偶尔叫两声。

东方未晞,残月在天,谢怀柔就以急事要面圣为由候在宫门口,带着明?里暗里无数侍卫,宫门一开,就由那台普通的官轿载着季郁回到了宫殿。

短暂的留宿相府结束。

“那,”季郁回头,眼眸映着光透亮似琉璃珠,眼角弯了弯,轻点了下头说,“朝堂见?,右相大人。”

谢怀柔微笑着颔首。

季郁往前走着,身边很快围满忧心忡忡、嘘寒问暖的众宫女内侍们。

她?摆摆手?跟谢怀柔道别,并没有回头,柔和的晨光扑在她?月牙色的衣衫上,落下一层亮闪闪的金辉。

一瞬,连最常见?的女官衣着都有种龙袍的风致。

谢怀柔目送着她?离开。

直到再也望不?见?她?的背影,低头顿几?秒,才?转身坐上回府邸的官轿。

嘉和三年。

秋收刚过,国库甚丰厚。

谢怀柔一手?握拳微撑着脸,右手?指骨缓慢无声地轻扣桌沿,这?是她?心情不?好时,习惯有的小动作。

竹叶瞧见?后忙愈加仔细凝神,端茶倒水,动静小到几?乎没有。

桌上的小锦盒敞开着,里面的玉章正?沾着鲜红的印泥,却因迟迟不?用而缓慢地变干。

谢怀柔蹙着眉,目光定在奏折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国丧已过。

今上早到了及笄之?年,是时候该挑选夫侍设立中宫以诞皇嗣了。

大燕已经有百年未出女帝,皇夫的第一标准到底是要家室门第还是自身品德容貌,显赫世?家上佳,还是为防外戚之?祸而择寒门子弟为上佳?

为此争得厉害。

重?臣们在朝堂上引经据典地吵架。

今日早朝为这?事,南边洪水冲垮的河堤冀州的干旱全被放置到一边。群臣纷纷上奏,对拟定的夫侍初选标准和日子发表看法。

家中有适龄子嗣的重?臣争着往今上身边塞人。

还有刚擢上来的寒门进士陈瑞西,腼腆着,当殿表白心意愿远离朝堂专心服侍君王。

谢怀柔轻敛下眼睫,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唇紧抿成一线。

她?脑海里浮现季郁坐在龙椅上,虚扶陈瑞西平身,说“朕定当多加考虑爱卿”时唇角噙笑的姿态神情。

空白奏折的摊开在面前。

她?却完全不?知该为此写些什?么。

谢怀柔既非男儿,家中也无适龄族亲,明?明?与此事毫无关系,又何必关心。

半响,她?轻叹了口气,把?旁边冀州干旱的折子重?新沾了印泥盖上了章。

“……”

余光瞥见?刚沏好的热茶又被新换了杯。

不?过谢怀柔没在意。

直到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旁若无人地拿起她?手?边要呈给今上的奏折,还自顾自翻看起来。

谢怀柔抬起眼来。

整个人愣住,“……”

季郁这?次穿得愈加朴素,未及冠的长发闲散地束在脑后,一身青色交襟长衫,双袖翩翩,也没有戴漆纱笼冠帽。

简简单单的士子打扮。

目光对上,她?扬起略带顽皮的笑容,“草民给右相大人请安。听说大人后院的李子今年结得尤其肥硕,煮酒肯定是一绝吧?”

谢怀柔:“……”

时隔几?个月,季郁再次微服私访进了谢怀柔的府邸里。

下一秒,小红轻手?轻脚地推开一道门间隙,她?瞄见?季郁,忙嘟哝着走进来说:“陈大人呀,您怎么又先进来……坐着喝茶,等我?先回禀过我?家大人不?好吗?”

语气带着几?分熟悉后的嗔怪。

谢怀柔忙打断她?:“好了,你先退下吧。”

小红应了声,把?刚沏好的茶盏放下。躬身礼了礼后依言退下了。

季郁垂眸,很快扫完了奏折上想禀报给她?的内容,扬着唇笑,“为这?事儿前前后后奏了三四回,姊姊是真关心天下苍生。”

她?合上手?里的奏折,轻轻放回去。

抬眸时,眼角余光扫过她?的脸。

季郁语气有若有似无的低叹,并未对视,“现朝堂凡是能往上递折子的,都牢牢盯着朕呢。”

话落,只从?长睫下觑看谢怀柔的表情。

谢怀柔抿着唇,一如既往是毫无波澜的平静面容。

“……”

季郁微不?可查地挑眉,手?轻点了点宣纸,旋即转过话头,笑得清甜,“姊姊方才?是在练字吗?”

谢怀柔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张垫纸。

她?之?前记不?太清这?个略微有些生僻的“矞”字,查过字典后,随手?多写了几?遍而已。

大燕的文人雅士们最最重?视书法,时兴各种字体,甚至还有字差无以当官的说法在。

她?的字不?丑,在满朝文官里却是扎扎实实属于最下品的。

毕竟练字极花时间。

她?出身低微,虽然功课上努力钻研不?曾懈怠,但在琴棋书画上,还是无法与门阀显族里自小被教养各种雅兴长大的士族子弟相提并论?的。

谢怀柔长睫微垂,却也没什?么反驳地点了点头。

“嗯,临的可是钟繇?”季郁仔细打量了眼,拊掌说,“姊姊的字介于隶书与楷书间,古雅大气,甚有细细品鉴之?趣味。”

“既学不?像隶书又学不?像楷书罢了,”谢怀柔弯了弯唇,当然不?敢担她?这?种明?显夸张的称赞话,“臣实在惭愧。”

季郁没说什?么。

她?随手?从?旁边的笔架中取了一支纤细竹竿狼毫笔,又在快要干涸掉的砚台里蘸了笔墨。

手?腕悬平,笔尖跟在她?那两行字的末尾,落下一个“矞”字。

写得不?快不?慢,根本也没多么精心凝神地仔细写。

却像是临摹许久的钟繇字。

谢怀柔看着那个与她?写得不?同的,精雕细琢,俨然是再标准不?过的钟繇书法字体。不?禁低头,忍了忍才?抿去唇边的笑意。

季郁最擅小楷,她?的字在她?面前尤其班门弄斧。

谢怀柔抬眸,唇边犹带一丝笑意,“臣……”

奉承话刚起了个头。

下一秒,季郁就把?笔塞在她?手?里,握住她?的手?,挪动步子站到她?的斜后方。

“我?来教姊姊。”

她?像给幼童启蒙的教书先生般,手?把?手?耐心教她?执笔,熟悉笔法。

谢怀柔心里一惊,不?由呼吸微顿。

笔尖落在宣纸上,她?却完全无心感受运笔时的横撇弯钩该如何发力。

“专心,”季郁似笑非嗔,两个字全凑在她?耳边轻柔地说。她?身子贴近她?后背,手?臂还虚虚地搂了把?她?的腰身,“姊姊握笔太过用力了。”

谢怀柔没吭声,气息拂过耳后时她?不?自觉地轻颤了下。

过片刻,才?低低地应了声。

语气仍是温和文雅的,耳垂到脖颈处的白皙肌肤上却泛着一片粉意。诱人一亲芳泽。

季郁眼眸闪了闪,把?着她?的手?不?快不?慢地教她?写完第二个字。

微侧过脸时,唇瓣轻柔而无声地贴到她?后颈因低头而微微凸起的地方。

短促、轻而浅的吻。

谢怀柔眼睫轻轻颤动,手?里的笔松开一瞬,又很快重?新握住。

有所察觉,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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