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莲？你说的可是这个。”姬灵渡微微一笑，抬起手，莹白的指尖上轻轻漂浮着一朵妖冶的红莲。
十诫一惊，竟是先前在冥界看到的那花。难怪，那般疯长的趋势，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吞噬。如此说来，制造了这场浩劫的根源已经呼之欲出。
“正是。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老人眯起眼，嘴角一咧。
“老人家，可否是弄错了。”十诫和尚抢先开口道，手指紧紧的屈起，凝握成拳，
“弄——错？小辈，你在怀疑我？”
“哼，我活了大半辈子，犯的错，大大小小，不过一掌之数，在这件事上我绝无可能弄错。”
“那幽魄玄莲早已认清溟之体为主，”老人用拐杖狠狠敲地，“若非如此，冥界的壁障哪有那么容易被侵蚀掉。”
“怎么，小辈，难道你要包庇那个妖孽吗？”侃侃而谈半晌，老人看着十诫和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众人见老者解释的这么详尽，本是九分的怀疑，也已经变成了十分的确定。但当看向姬灵渡时，又觉得一阵恍惚。
这妖孽的相貌极美，举手投足间皆是惑人的风采，任谁见了都觉得飘然出尘。偏偏......
“大人，小的这就下去干掉那个聒噪的老匹夫。”姬灵渡身后的恶灵跃跃欲试的请示道。
“不必。”姬灵渡拦住了手下，视线淡淡瞥过面色僵硬的十诫和尚。
洗白值已经涨到-99%，剩余的1%却迟迟不见提示，若他没猜错的话，主要的问题还是在主角身上。
天际边厚重的云层又重新聚拢了起来，圆月被一点一点的吞噬，直至完全覆盖，沉闷的杀机正在悄悄笼上。
受到老者源源不绝的煽动，不少人的仇恨之火都被熊熊点燃了，眼里俱是暗藏锋芒。
“姬灵渡，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老人冷冷盯着姬灵渡，沙哑粗粝的声音仿佛从嗓子眼里卡出来，“我要你给死去的那些人偿命。”
对于这狂妄至极的挑衅，姬灵渡也不在意：“当日，你既已是手下败将，大可上来一试。”
这句漫不经心的话，摆明了是看低他。老者一听，三丈无名火冒的老高。
因为过于愤怒，一张疤痕遍布的脸涨的通红，愈发显得形容狰狞：“好哇，你以为这次我还会掉以轻心吗？”
话音刚落，一道极亮的光出现在半空中，众人纷纷用袖子遮挡住突如其来的强光。待到适应了片刻，定睛看去，竟是一张金灿灿的大网，铺天盖地般，漫无边际。
不少置于底下的亡魂如入烈火焖油般，猛地发出凄厉的嚎叫，闻者生怖。那大网仿若有灵，不管那些亡魂逃得多远，依旧能生长覆盖到。眨眼间，整个山谷通亮如白昼，容不得一丝阴暗。
见此情景，老人大笑起来，心下好一阵畅快。
这宝物采集天地精华制成，至阳至刚，专克邪祟。有识货的人立马看出了门道。
“怎么样，我潜心数年炼制的这件法宝，滋味不好受吧。”
老者微笑着抬头看向姬灵渡，手却是克制不住地抖了抖，天空又暗了下来，那网已然化成了零星的光点，给他渡了一层淡淡的金边，难描难画，愈发不似此间人。
“你，你怎会......”
眼见拿姬灵渡没办法，老人将身边几位年轻人一把推了上去，自己却悄悄后退了几步：“你们这些人快给我上，杀了他。”
“不自量力。”
衣袖一落，白光一起。
在场的都是修行者，竟无一人能抵抗住那一道轻飘飘的白光。好比螳臂当车，只是短短的瞬息间，无数人纷纷被震飞了出去，不约而同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再如何迷惑于那人的风姿，事关生死存亡的时候也会清醒过来。
“快逃啊。”有人大声一吼。
剩余的一批人见势不妙，也不管什么士节了，纷纷往远处落荒而逃，却又遭到了周围亡魂的围追堵截。一时间，犹如笼中的困兽。
夜色如水，枯黄的树叶被凉风吹的簌簌作响，一片一片地落下，仿佛每条生命流逝的速度。
“阿弥陀佛，施主，何必执迷不悟。”观望已久，见此情景，住持和尚心中大恸，依旧在循循诱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场上尚未出手的，也只剩下这两个和尚了。
“大师。”众人惴惴不安的呼唤道。
“快出手吧。”虽然他们对于这两和尚也已不抱甚希望，但碍于住持和尚平时的威望，只好将满腹的牢骚咽下。
“师父，我不会出手的。”
那道白光，十诫和尚亦在范围内，却没有躲闪，闷哼一声，硬生生承受了这一下。
“洗白值-1%，当前总洗白值-100%。”系统提示道。
果然。
姬灵渡目光微闪，眸中多了几分雾气，愈发清冷。
他的面色非常平静，谁也看不出此时的他正在强忍着体内莫大的痛楚。
这一场大战，一战便是许久，由于没有白昼与黑夜的概念，每个人早已是气喘如牛，形容狼狈，潮湿的空气中泛着鲜血的气息。
“宿主，规则不是你能抗衡的。”系统开口道。
“你赢了。”
姬灵渡闭了闭眼，五官感知内，俱是一片空洞的黑暗。身体轻飘飘的倒了下去，像一片叶子凋零在世间。青丝流泻，失了颜色。
“鬼王倒了，上啊，杀了这个妖孽。”
然而，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只见一道身影飞速略过，姬灵渡俨然已经被带走了。
“是十诫师兄。”
正要追赶过去的弟子却被住持拦住了。
“大师！”
“阿弥陀佛。”
“贫僧相信十诫自有定夺。”
十诫抱着姬灵渡在山岭间快行，冰凉的风刮在脸上，形成了刀割般的伤口。锐利的枝桠割破了衣裳也毫无所觉。身后零星的火光，忽明忽暗。
“灵渡...”声音轻轻颤抖，“我......”
姬灵渡虚弱的睁开眼睛，长睫轻颤：“很疼呀，小和尚。”
姬灵渡对十诫和尚的认知其实一直停留在多年之前，从他一直不变的称呼便能看出来。归根结底，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胸口仿佛有什么裂了开来，滚烫的鲜血冲到脑海中“轰”的炸开。
怀中空落落的，干净到一尘一沙，甚至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未留下，就好像从未存世过。
第一束阳光落下时，尚未有多少人发觉，直到第二，第三...更多的光束接二连三的落下时，人们才颇为迟钝的意识到了什么。
竟是久违的阳光，在阴天下生活已久的凡人无一不睁着刺痛的眼睛望着远处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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