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真真看完李树给她的书后,不由心如火灼,现在的她,根本没办法入睡,她在客房里来回踱步,最终,她还是决定找樊城和蒋勇一起商量,毕竟“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怎么也不能让她一人干着急,哎,真是“智者多虑”。
两人深夜被唤醒,听闻县主有请,就已猜到不是好事,待李真真把她的判断说出,另两人也睡不着了,也是,听了这么严重的事,还能心大的睡着,估计也只有宝石同志。
几人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事,光他们几人干着急没用,他们得赶紧找知州大人汇报情况。
于是,大晚上的,三人急急带着二十个护卫,连夜赶去府衙,到府衙后,得知知州大人赵悟在外救灾,府衙里“行守假”任务的是赵悟的幕府成员董师爷,三人无法,只好一直等在府衙。
三人不知道的是,于此同时,上京城里电闪雷鸣,暴雨入柱从天而降,这雨已经持续下了两日,但天却像漏了一般,哗哗下个不停。三十年前,上京城里的排水措施进行过一次大改造,整个城市的排水系统由城壕、明渠、暗渠组成,除了宽大的城壕外,郊外还开挖有蓄水池,蓄水池在旱季可保蓄水,在涝季可调洪水,城市下面还有高度比成人还高的地下涵洞,地下涵洞排水能力非常之强,当初,这项改造工程完成后,看过此工程的人无不为此点赞。
但今日,这令人惊艳的排水系统纵使疯狂运转,却还是不能扭转乾坤,上京城里有些路段依旧被淹,大雨如银河倒泻,凡人总是无能为力。
紫宸殿内,朝众官员并排站一起,人人都面色严峻。在这寒冷的冬日,工部尚书满头大汗:“皇上,暴雨已持续两日,微臣已收到附近七个县城的求救信息,七个县城全被水淹,等着去救援,另外,运河边上\左水则碑\已经淹了两丈高,\右水则碑\则淹了三丈高。“
仁德皇帝揉了揉眉心,这两日的暴雨让他愈发衰老:“水报(将洪水警报写在黄绢上,派人快马急送到下游地区,通知加固堤防、疏散人口)发出去了吗?其他府城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工部尚书心战胆栗地回答:“回皇上,水报已发出,但去喜悦城的道路坍方,水报无法送到,目前暂未得知喜悦城的消息。”
仁德皇帝听后,显然不满意工部尚书的回答,他满脸肃色地问道:“水报送不到,那羊报送到了吗?”(报警人坐上羊舟,沿水路随流漂下,每到目的地就投掷水签通知)
工部尚书神色仓皇,但还是继续回道:“已运送羊报,一行两百人出发,不到百里,已有一半人殉职,今日的河水实在太凶猛,剩下的,剩下的……”工部尚书说完此话,已经语无伦次。
仁德皇帝深吸一口气:“继续观测\左水则碑\和\右水则碑\的水位,每隔半个时辰来汇报一次。工部侍郎带头,打开上京城所有的“福寿沟(排水沟),今日,所有官员不得休息,分组进行夜巡”。
喜悦城府衙里,三人在等待两个时辰后,终于见到知州大人赵悟,显然,他昨晚一直奋战在一线,进府衙时,他满脸疲态,衣服和裤腿上都有泥点子,也不知道衣服上怎么都沾上了泥点子,但是,从这点来看,他还是一个为国为民的人,他进府衙后,听说县主在外等了很久,料想应是重要事情,于是,他来不及擦脸,直接来到正堂。
李真真说话很直白,都这时候了也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她直接对赵悟讲了她的忧思,她担水河水倒灌,赵悟为官多年,早已对喜悦城的地形和周围环境了解透彻,听完李真真的剖析后,他不由面色发白。
现在,喜悦城西城已经全被淹,如果其他城市不知道喜悦城的危机,为了自救,把水引往喜悦城的话,他们将面临的,是绝顶灾难。
所以,信息互通是多么的重要,先前,他还沾沾自喜,认为和外界联系不上也没事,他喜悦城物资丰富,就算被困一个月也没什么可担心,但今日,他就被打脸,打脸不怕,就怕县主担忧的事情成真,那他可就成了喜悦城的罪人,到时,百姓们家破人离,他的余生也会寝食难安。
不,不行,他一定不能让这事发生!
于是,他紧急调动起来,该防守的防守,该预防的预防,能和其他县市取得联系就尽量去取得联系。
他安排了一队士兵在沿河周边轮流“守涨”,又安排一队士兵加固堤防,然后,他安排了一队传讯兵,命他们一旦发现险情,立即悬旗、敲锣,发出紧急信号。
安排完这几队士兵的事,他正准备去一线监督,这时,外面有士兵来报:“急报,大人,我们收到羊报”。
“羊报?”几人一听到羊报,相视失色,这个时候收到“羊报”可不是什么好事。
赵悟拿到羊报,打开时手指微抖,看了羊报内容,更是失魂落魄,他喃喃低语:“怎么会这样……上京城的排水系统都守不住这雨”。
董师爷在一旁看到羊报,也一脸不可置信,李真真看到两人眼神呆滞,也转头看向羊报,一看,眉头深深皱起,羊报上写着:上京暴雨两日,将掘堤泄洪。
这个时候掘堤泄洪,如果是往喜悦城方向泄洪,那么整个喜悦城将会被水全淹没,几人看着这份羊报,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作为大佑王朝的臣民,他们对上京城的排水系统有着迷之自信,那可是我朝惊艳绝伦的欧阳大人花了十年的时间改造的排水系统。
李真真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在府衙正堂,连口热水都没喝,一夜未睡,她的身体有些疲惫,但头脑却异常清醒,这个时候,坐以待毙肯定不行,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地说:“不是还没被淹吗,就算被淹,也不是没退路,人有腿,遇到灾难我们可以逃跑,凤凰山那么高,我不相信洪水可以淹到山顶。”
这时,董师爷回过神来:“县主有所不知,那凤凰山的山顶极高,没有人能爬上山顶。”
这话说得,激起了李真真那怼人的坏脾气:”谁说一定要爬到山顶呀,我们只需要爬高一些,能躲水就行,水有多高我们就爬多高,如果水只到山脚,我们爬都不用爬。”
樊城和蒋勇在一旁点头支持她:“是,我们往山上走,水涨不了那么高。“
董师爷露出犯难的表情:”可是我们不熟悉山路,连上山的路口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啊!”
李真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还是幕府成员,这脑子去哪了,但她即使心里吐槽,嘴上还是客气的回:“你不知道路,猎户知道啊,你不要说你们这么大的府城没有猎户,赶紧召集府城附近的猎户,让猎户先上山探路。另外,先转移一部分老幼妇孺去山脚,灾民的新安置点也设置在山脚,山脚那里是喜悦城最高的位置,如果要上山,也会很方便。”
这时,赵悟终于回过神来,可见刚刚上京城被淹的消息让他难以消化,但人嘛,越在逆境越要迎难而上,他回过神来,倒是安排得很快。
接着,李真真又问出另一个疑问:“你们有泄洪区吗?”
赵悟愣了一下,但还是回道:“没有,这次是大佑王朝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洪水,之前每次的洪水总是来得快,退得快。”
李真真想了想:“我倒有个主意,我们把水往农田引,喜悦城附近有大片的农田吗?”
这个问题,赵悟倒是认真思索:“有是有,市郊有一大片农田,不过那农田不属于府衙管,是城防军的农田,城防军归镇守凤凰山的刘将军管。”
李真真怂恿他:“你拿着羊报去找刘将军问一下,看他是否同意把农田作为泄洪区,如果他同意,有农田泄洪,我们兴许就不用上山,上山的路上总是会有各种风险,老百姓也不用流离失所。”
赵悟深吸一口气,狠狠下定决心:“我去找他,不管他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随即,他依旧安排了幕府成员董师爷“行守假”任务,并恳请李真真也留在府衙,如有紧急情况,帮忙参考。
李真真果断答道:“行,你去办事,我就待在这。”
赵悟走后,李真真其实是有些脱力的,一晚没睡,虽然她表现得很积极,但是她却深知,这一切,并没有她说得那么轻松,她永远记得7月的一天,华国一个北方城市受到台风影响,三日内足足下了一年的雨量,此次大雨造成的灾害极大,现在回想,李真真都能记得当时在电视上看到暴雨不停歇时焦虑的心情。
赵悟赶到城防军属地,面见镇守凤凰山的刘将军,本以为现在正是春耕日,刘将军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同意他的要求。
不想,刘将军得知赵悟的来访意图,仅思索一刻钟就同意他的提议,并派了一千士兵支援他。
这让赵悟有些受宠若惊,但他还有公务,只得抱拳感激:“某替喜悦城的百姓谢谢刘将军的解囊相助。”
刘将军挥了挥手,让他先去忙正事。
他走后,刘将军身边的长史问道:“将军,农田被水泡后,会受到破坏,一旦受到破坏,好的情况粮食会减产,坏的情况粮食可是会绝收。”
刘将军:“我知道,但人更重要,人都没了,还种什么田,如果喜悦城因此次洪水伤亡惨重,而我见死不救的话,我恐会终身愧疚。当年,我还是欧阳家的家臣时,欧阳大人曾经说过一句话:“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为了天下百姓,他不介意去做一些不得名利的事,“后来,欧阳大人替我消了奴籍,让我回归祖姓,我便在这凤凰山城门镇守近三十载。今日之事,如让我失了将军之位,我也心甘情愿,我相信,如果欧阳大人在,他会支持我的决定。”
紫宸殿内,工部尚书一脸惊慌失措地来报:“皇上,”左水则碑\已经淹了四丈高,\右水则碑\淹了五丈高。请问皇上是否开缺口泄洪?”
仁德皇帝的脸隐在阴影里:“泄洪,往哪里泄?不管往那泄,淹的不是都我大佑王朝的百姓。”
工部尚书如鲠在喉,但还是张口说道:“皇上,必须要泄洪呀,上京城不容半点损失,不泄洪,淹了上京城,上京城的子民一样也是你的子民啊。“说完,工部尚书大放悲声、泣不成声。
接着,皇宫内的其他太监和宫女也跪倒在地,痛哭出声。
接着,工部尚书抬袖擦干泪,果断说:“皇上,不管结果如何,这历史的罪人就让我来担负吧,这些人的人命是罪臣这些年来失职造成的,罪臣甘愿受罚,求皇上早点定夺”。
仁德皇帝麻木地坐在龙椅上:“说吧,两个泄洪口在何方位,如果打开这两个缺口,会淹哪里?有多少人会无声无息的消失?”
工部尚书抬头说道:“有两个泄洪口,一个是正南方向的缺口,一个是东南方向的缺口,如果打开正南方向的缺口,第一个淹的就是喜悦城,顺势而下还有五个县城,两个府城,人数不计其数,如果打开东南方向的缺口,这一路农田居多,只有三个县城和零星村落,人数虽少一些,但那边有皇陵”。
仁德皇帝思索一下,直接就定了:“打开东南方向的缺口吧。”
工部尚书呐呐开口:“皇上,可那边有皇陵。”
仁德皇帝深叹一口气:“有就有吧,我过几年在下面遇到父皇和太上皇,再向他们赔罪吧”。
工部尚书听说,叩头行礼:“望皇上三思。”
仁德皇帝挥挥手:“去吧,等\左水则碑\也淹到五丈高的时候就开缺口泄洪,我累了,想休息会”。
今日,可真是他人生最艰难的一个决定,不管是做怎么样的抉择,都会有他的子民无辜消失于这个世界,我的挚友们,我终是没有完成你们所托,没有做好一个强大的帝王,我有些累了,我想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一起谈笑风生。
作者有话要说:
1、洪水来时,迅速猛烈,逃无可逃。所以,在洪水到来之前提前告知民众疏散,就是政府一项极为重要的任务,于是“水报”产生了。当河流的上游地区大降暴雨时,上游政府就会将洪水警报写在黄绢上,派人快马急送到下游地区,通知加固堤防、疏散人口。水报必须飞快,因为洪水可不是慢慢流下来的。所以沿河县城都会备好良马,专门安排视力好的人登高观察,一看到水报的马,立即通知接应。这样的接力,一昼夜可以跑上500里。
2、那没好马的地方怎么办?那就只能靠人顺流而下去报警了。报警人会坐上羊舟,别人用绳索把报警人固定好,沿水路随流漂下,每到一段目的地就投掷水签通知。什么是“羊舟”?它用大羊剖腹剜去内脏,晒干缝合,浸以青麻油,充气后就能浮在水面不下沉。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任务,因为在河流,很容易饿死、撞死、溺死,这些报警人都是可敬的英雄。
3、汉长安城的城市排水系统由城壕和排水明渠、暗渠组成。除了宽大的城壕外,在郊外开挖的昆明池等池苑,具有调洪蓄水的作用。城市下面还有高度比成人还高的地下涵洞,排水能力非常之强。
4、既然河南在一个月内多次罕见乳状云,那乳状云的出现和河南暴雨有关吗?
一般情况下,乳状云只出现在强对流天气系统,而强对流天气有个非常显著的特征:短时、强降水。一般情况下,强对流天气出现的速度较快,但消失的也较快,郑州暴雨显然不符合这个特征。
事实上,河南720暴雨的形成另有原因。
在往年7月左右,西太副高会刚好停留在河南地区,西太副高是高压系统,来自海洋的水汽无法进入到这里,所以受西太副高统治的地区大多是晴天、少云天气。
然而在今年,西太副高异常偏北,再加上河南这里出现低涡系统,使得这里形成了降雨。但是,河南暴雨的幕后真凶是台风“烟花”,如果没有台风“烟花”,即使河南会出现降雨,也不过是普通的降雨,不会这么极端。
由于台风“烟花”在海面上形成,对外围的水汽掌控能力不足,再加上没有了西太副高的阻挡,以至于这些水汽沿着台风与副高之间的“通道”,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河南,并在当地地势,以及低涡的共同配合之下,酿成了极端暴雨。
———以上四点均为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