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里,飘过一个白色身影。
那人站在假山上,脸上罩了个银质面具,在日光下泛着冷淡的光泽,那目光如蛇,缠着时素欢怀里的拒霜。他手持一把玄铁弓箭,再次拉满了弦。
“血面!”时素欢心头微震,低声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破风声响起,那箭几乎是瞬间便到了眼前!
时素欢脚尖一点,飞快往后掠去。身体尚未停稳,第二支箭已经跟到。她只得在半空中用力扭转身形,几乎是趔趄地落了地。
三支箭同时跟到!
时素欢又是震惊又是无语,怀里抱了个烫手山芋,丢又不能丢,抱着又身形受到阻碍,何况这血面一看就是冲着拒霜来的。
血面在江湖上也算赫赫有名,一手神箭术出神入化,莫说百步穿杨,千步杀一人也不在话下。他长年脸上覆着银色面具,不常言语,最轰动江湖的是在四年前,立于酒楼楼顶,在大街人头涌动中一箭贯穿了青凌堡的相夫人眉间。
鲜血飞溅,在一片尖叫声里,因为挨得近,堡主相连喻的脸上也跟着溅到了血。而相夫人更是满脸鲜血,睁着一双惊恐的美目。
相连喻只来得及伸手接住即将坠落倒地的夫人。
青凌堡的弟子都傻了,率先回过神来的人想要追,却只来得及瞥见那衣袂飘落,消失在酒楼后。待再去追时,早已没了人影。
这一箭也让血面成了名。
他总是喜欢射人眉心,看着别人的脸上溅满鲜血,也是因此有了这令人生俱的称呼。
青凌堡自是与血面结下了血海深仇。
无奈这血面孑然一身,来无影去无踪,在江湖上也从什么结交的人,纵是堂堂青凌堡,竟也是奈何不了他。
时素欢没想到对方竟然旁若无人地溜进了风秋山庄,也是第一次对上了血面,顿时感觉到如山的压力。
她望着那三支封着她所有角度的利箭,瞳孔剧烈缩了缩,身体比思维更快,整个人如折断般猛地往后仰去,同时紧紧将怀里的拒霜抱了住。
“咄。”
三箭速度太快,只能听到一个入土声,因力道太大皆没至土中。
肩头青丝飘落,肩膀传来剧痛,只差分毫就能贯穿时素欢的肩胛骨。时素欢咬紧牙关,手心在地上一拍,整个人已经跃了起来。
似是料到了她的反应,又是一支箭逼近了心口,丝毫不给人喘息空间。
心口处护着的人,正是拒霜。
这箭竟是不偏不倚,又是冲着面门而来。
时素欢脸色苍白,身体还有半寸才能落地,因为这几次超越身体的极速反应,心跳剧烈,背后已经沁出一声冷汗。她大骇,终于明白为什么血面当初能在相连喻眼皮底下一箭贯穿相夫人。
时素欢毕竟年岁不大,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但对上这嗜血的箭,又抱着个人,能躲过这么多已是难得。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机会,可以选择松手后退。那样箭只会贯穿拒霜,而不会伤到自己。若是不松,这箭势在贯穿后,会一同**她的心口。
两个人便这么亡命鸳鸯般的一同死在箭下。
一切不过是转息之间。
时素欢正要以为自己难逃一劫,忽然有力道自腰间涌来,一阵天旋地转间,整个人已经被反拥了住,极快地飞掠到一旁。
速度之快,让她一下子回不过神,只感觉到脸颊触碰到一抹惊人的柔软,整张脸都撞入了软玉温香之中。
连生死之间都应对有序没慌乱的她,此刻竟手足无措起来。
她看不到变化,也竟忘了两人性命攸关,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只在腾挪之间,方发现拒霜竟站了定不再躲避,传来话语:“七箭已至。依阁下规矩,想必不会再出手了罢。”
时素欢像是大梦初醒,瞬间从对方怀里挣开了身子,猛地倒退了两步,一张脸赤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
拒霜的目光飘过来,带着一丝笑意似乎并不将这次让时素欢几乎命丧于此的追杀放在心上:“多谢素欢救我一命了。”
时素欢得以在这喘息间站稳身体,内心震撼,不敢置信地望着拒霜:“你会武功?”
“略懂皮毛。”
拒霜依旧挂着浅笑,时素欢气得脸都变了色。
这人会武,哪里是略懂皮毛,分明高于自己,可笑她方才还一心护着,蠢得令人发指。
拒霜没有理会时素欢内心的惊涛骇浪,遥遥望向一言不发的血面:“哪个人竟然雇了你过来杀我,至于这么深仇大恨么?”
血面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神色,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并不难听:“我只管杀人,不管恩怨。”
拒霜眼珠一转,忽然笑了笑:“既如此,我这单算是了结,你可愿接我一单?”
“谁?”
拒霜咧嘴一笑,眼底却闪着寒光:“谁想杀我,便去杀谁。”
血面默然,半晌才低声道:“有意思。”
……
待人离开,又如原先般平静下来,若不是地上那七支没入土中的羽箭,真让人怀疑这一切没发生过。
时素欢脸色很是难看,抬脚就往外走。
身后拒霜跟了上来:“素欢又生我气了?”
这个“又”字说得,好像自己总是蛮不讲理似的!
时素欢气得心肺疼,紧抿着唇不想言语,眼角却忍不住瞥过去。对方神色如常,倒没一丝愧疚,让她又有些着恼,忍不住冷言道:“倒是我班门弄斧了。”
“哪里的话。”拒霜摇摇头,“若是没有素欢尽力保护,那七箭凭我一人也是万万躲不开的。你能躲开那五箭,才给了我机会躲开剩下的两箭。”
时素欢将信将疑地望着对方。
拒霜神色倒是真诚,只是时素欢吃了教训,也不乱信:“你之前为何不说你会武功?”
“你也没问啊。”
时素欢话语一顿。她并不了解芙蓉娇,倒也的确没打听过会不会武的事,只是见对方这般模样,下意识才归入柔弱女子的角色。如今再看,对方分明心机深沉,是故意扮猪吃老虎。
她没有再提这茬,只道:“你到底惹了谁,竟惊动血面来杀你?”
拒霜的指尖绕了绕胸前一缕青丝,歪着头想了想,又摆出一副苦恼的模样:“记不清了。”
“你莫不是得罪的人太多?”
拒霜无辜地笑了笑:“美人祸水,长了这么张脸,我自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时素欢:“……”
“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拒霜回过头去,望了一眼身后的缎锦苑,“很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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