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注意到洪素英的表情变化。
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对他露出惊慌的神色,他若是长得凶神恶煞就算了,可他长得并不难看。
想到一个可能,他问萧老太,“奶奶,她家里有没有姓谢的亲人?”
陈静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萧老太却想起了宋云姜给她讲过的谢家人。
没有具体说是谁在哪里,但也点明了谢临被遗弃的事实。
难道
“洪素英夫家姓冯,但她的女婿姓谢,叫什么来着我不清楚,小谢,你问这个是不是?”
谢临冷笑,“她看到我的脸时脸色都白了,可能我跟他的女婿长得像吧。”
小时候不堪的记忆袭来,谢临脸色越发的冷。
“娘,我饿。”
“来我家做什么,饿死你得了,滚,我家不欢迎你,你也别喊我娘。”
“你跟你那抛妻弃子的爹长得一模一样,我看到你就烦,给我滚,以后你都不是我儿子。”
“我家粮食都不够吃,怎么可能给你?不准再来这里,以后再敢来,别怪我直接打死你。”
那时他才四岁,四岁啊。
他饿极了找上去,要不到一口吃的就算了,还收获一堆恶毒至极的言语。
这是一个亲娘该说的话吗?
一个不要孩子远走他乡,一个嫌弃孩子拖累扔了改嫁。
扔了他就算了,还把谢家老宅卖了,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去跟村里的牛作伴。
夏天喂蚊子,每年冬天都差点去见太奶。
临近冬天那几个月,即使再脏再热他也不敢洗澡,让身上拯足泥垢就是为了活命。
从那次起,他再也没登过一次那个所谓娘的家门。
能活下来,都是靠村里的好人接济,以及他长年长在山上,跟个野人没区别。
没被野猪和狼叼走,都是他命大。
他害怕自己因为饿肚子折了腰,把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
四岁的孩子能有什么记忆,可他就是一字不差记下了。
小时候不懂,长大了他明白一点,现在全明白了。
合着人家是凭着一副好皮囊攀上了高枝,所以才抛妻弃子的。
真是恶心。
萧老太腾的一下站起来,眼底肉眼可见地冒起了火。
“所以她那个女婿就是那个抛妻弃子的恶心玩意?”
“我还以为他多好呢,时不时来大院看望冯家老两口,夫妻恩爱和睦,合着内里都烂透了。”
“她那个外孙女也不是个好东西,成天往我面前凑,想要我收她当萧家的孙女享受萧家的资源。”
“呵,这是随根了,一个个都只看到现成的富贵,不想着自己努力去挣。”
“随根?没根呀,臭蛋,快来接葡萄,摘得很干净的,没有根。”
谢临敛起身上的寒气走了出去,对上小丫头灿烂的笑脸,心底的冷意尽数散去。
他有小丫头了,其他人管他死活。
他只需找到梦里第一世那个拖延他没能来得及回来找小丫头的妇人和负心汉暴打一顿就行。
在谢家吗?
从年龄上看,那个妇人很可能是那个负心汉的妻子。
梦里并没有说明她为什么要阻拦自己,但不难猜出,不就是怕他也攀上高枝吗?
第一世的小丫头那么耀眼,自己要是跟她在一起,就完全压他们谢家一头了。
呵呵,不出来舞到他面前,他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是谁,何谈压他们一头?
自己脏,看什么都脏。
“诗诗,摘完了吗?摘完就下来,给你洗葡萄吃。”
“摘完啦,但是不想下去,臭蛋,你洗干净拿过来给诗诗吃。”
他笑了笑,满脸都是宠溺之色,“好。”
把葡萄都洗干净,摘成一粒粒放在大碗里,再放进去两把勺子,问陈静要来一个篮子,把碗放进去递上树。
“把篮子挂好了,不要用手拿,不干净,用勺子吃,你们分着吃。”
“好的,臭蛋你吃了吗?是诗诗摘的,你也要吃,张嘴,啊。”
谢临依言张开嘴巴,含下小妻子送来的爱心葡萄,心里暖暖的。
这才叫家人,心里有他,会惦记他的家人。
“臭蛋,好吃吗?”
“好吃,诗诗摘的最好吃。”
“嘿嘿,那臭蛋记得在这里种啊,诗诗天天爬树摘给臭蛋吃。”
她拿手点了点谢临的脑袋,意指空间。
“好,都听诗诗的。”
葡萄有籽,吃完收几颗种进去就行。
十几个家伙在分葡萄时,陈静也从谢临和奶奶的话捋出了点什么。
她恍然大悟。
“奶奶,那岂不是冯秋蓝抢了别人的丈夫?”
“所以她老是往大伯母和二伯母面前凑,说他们两口子有多恩爱女儿多乖巧,这些都是小姑夫的痛苦换来的?”
萧老太冷哼,“可不就是吗,毫无廉耻之心。”
“小静,告诉你大伯母和二伯母,若是冯秋蓝再登门,直接轰出去,特别是你大伯母,在医院也不要跟她深交。”
王香仪是医生,在军区医院,冯秋蓝也在军区医院当护士长,两人碰面的机会更大些。
陈静猛然站直,拍着胸脯保证。
“奶奶,保证完成任务。”
“什么任务?”
萧向南和媳妇一起走进来,他肩上扛着一个麻袋,他媳妇郑晓丽手里拎着个篮子。
郑晓丽娘家人在饮料厂上班,给诗诗准备的汽水就是她找娘家人帮忙的。
刚才两人去了趟厂里,不是要汽水,而是换干净的玻璃瓶。
他们也不知道妹妹要玻璃瓶做什么,顺着她就是了。
郑晓丽手上的篮子里装着的是新鲜的桔子。
陈静看一眼自家奶奶,小声讲了下刚才的事,两人听得连连皱眉。
“我没记错的话,谢建城那个大儿子是25岁吧,妹夫才25岁,也就是说那个渣男在妹夫出生前就勾搭上冯秋蓝了。”
蒋晓丽满脸后怕,“幸好奶奶没认那个谢淼,否则就等于在小姑夫伤口上洒盐了。”
“哼,奶奶才看不上那个蛮横的娇小姐,没有公主命,却一身公主病。”
陈静一脸不屑,她最讨厌眼高于顶的人。
谢临站在树下,把几人聊天的内容悉数听进耳中。
谢建城,冯秋蓝,呵呵。
就在大家以为两人还有点廉耻之心不敢露脸时,人家大摇大摆地出现了,而且还是在隔天大清早来膈应人。
一个满脸愧疚,眼里都是对孩子的歉意。
另一个满眼欣喜,一副亲娘找回丢失多年的亲子一样。
周烈和宋云潮祖孙几个都在萧家一起吃早饭,小的听不明白,大人一听就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家一边吃一边看他们表演。
诗诗吃着酸爽的酸菜包子,嚼巴嚼巴咽下后,问出个让对方找地缝的问题。
“臭蛋,他们在说谁啊,怎么没有名字?小谢小谢的,诗诗都以为他们想说谢谢说错了。”
亲爹不知道亲儿子的名字,多讽刺啊。
谢临给她分了个包子,声音无波无澜,“乖,快吃,不相干的人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