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次我不是去杀他的,而是要去扳倒他。咱们想要收拾朱勔,还得从他的根基上下手。”
“根基?他的根基是什么?”这下别说庞万春了,连庞小梦姑娘都没听懂,连忙惊异地问了一句。
燕然却笑着答道:“他的根基,就是天子的信任!”
“汴京城里那个皇帝老儿,他一句话就能升朱勔的官,给他权利在江南胡作非为。”
“所以那皇帝也能凭一句话,将朱勔贬官去职,让他身边所有的权力财富、军士护卫,全都烟消云散!”
“所以咱们砍断他的根基,朱勔就是案板上的蒜瓣儿,咱们想怎么拍就怎么拍……这回懂了?”
“懂了,但是没怎么特别懂……”庞万春看了一眼妹妹之后,神色犹豫地回答了一句。
但是这兄妹俩好歹知道,燕然绝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对燕然的信任让他们毫不犹豫,选择相信了小侯爷的说法。
于是燕然笑着说道:“因此你们兄妹拿了这些盔甲之后就赶快回去,朱勔自然由我来对付。”
“既是如此……那也好!”
庞万春想起自己身上另有重任,于是他看了妹妹一眼,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
当队伍继续向前走,看着燕然走的方向,红袖和苏信心里都是暗自诧异。
话说现在,留给燕然的时间只有一天多一点了。
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他要具结这件明月楼大案,要向蔡攸汇报案子的情况,还要帮庞万春找盔甲!
不用说都知道,那盔甲是他想找就能找到的吗?此刻燕然手里有多少紧要的事,全部等着他去办?
可是这位小侯爷,却居然领着大家走向城外,看来是要去工匠营的营地那边。
他放下这么多大事,却要去看看那些工匠,让大家心里又是不禁暗自感叹!
庞万春他们兄妹俩还在暗自纳闷,直到大家走出城外,来到汴河边,远远地看到一大片营地。
他们听苏信一说才知道,原来燕家小侯爷从天河引东南应奉局那里,借故诓出来了一千多名工匠,已经在这里扎好营地了。
等到军士给他们带路,一路走进营地之际,庞家兄妹一见营地的里的情形,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本来他们还奇怪,小侯爷要这么多工匠干什么。
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原来人家燕然其实是一口气,救下了一千多贫苦的江南匠人!
只见营地里正有百余名军兵,正和工匠们一起砍伐树木,搭建帐篷,安排住宿之处。
这些军兵身上挂着武德司的腰牌,一个个精悍异常,干活时也是不遗余力,眼看着这片营地就将搭建完成。
在营地的道路两边,还搭建了几排炉灶。
眼看着蒸笼揭开,里边大片的馒头,白花花看得人惊心动魄。锅里的米粥正翻着花儿,一阵米香扑鼻而来。
腌得通红的咸菜倒在大托盘里,又分到小碗中。几口大锅热气翻涌,里面浓油重酱,油汪汪颤巍巍,炖得全是大块儿的猪肉!
好家伙,一看到这么多肉庞万春就知道,只怕这千余名工匠,每人都能分到大半碗!
见此情景,庞家兄妹俩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在这个时代,地主家一年才能吃几回肉啊?
要知道一般的贫苦人家,过年的时候吃块豆腐,都能把他们乐到不行!
他们这时才真正知道,燕家小侯爷的心肠到底如何……
只有看一个人对待贫苦人是什么态度,才能真正看出一个人的人品!
再往前走,他们越看越是心惊。
营地里有一名老者带着数十名弟子,背着药箱正在给那些工匠们看病。已经配好的汤药,正在火上升腾着热气。
老者和弟子们两人一组,用白瓷瓶里倒出来的清水,冲洗着工匠身上的脓疮腐肉、被鞭挞和殴打的伤口。
迎面扑鼻而来,竟是一股浓烈之极的酒气!
“他们洗伤口用的,是汴京城里最近盛行的烈酒,好几十两银子一瓶!”小胖子钱戏一边带路,一边眉飞色舞地说道:
“我们主人说,这种酒用来清洗伤口,可以防止流脓腐烂。因此派我用重金买来一批,专门给这些工匠兄弟们洗伤口的。”
“好家伙!就是亲生兄弟,也不过如此了吧!”庞万春看了一眼他妹妹,不禁小声嘀咕了一句。
直到现在,这对兄妹对燕然已是再无丝毫保留。他们知道这位小侯爷,当真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
就这样,众人在钱戏的带领下继续前行。
一路上看到上千江南父老,被燕然照顾得无微不至,庞家兄妹也暗自赞叹,这位小侯爷真是功德无量!
直到远远地看到了营地的一角那里,扎着一顶孤零零的帐篷。
燕然跳下马之后,示意众人在这里等着,然后他单独叫来了百里轻姑娘,带着她向那个帐篷走去。
百里轻姑娘刚开始还没发现有什么异样,等他们再向前数十步,姑娘发现连钱戏都没跟着过来。
径直走向帐篷的,就她一个姑娘家,还有燕家小侯爷两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姑娘脸上突然就是“腾”的一红……然后又猛地咬紧了银牙!
小侯爷他……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单独带我来此?
百里轻姑娘攥紧了两只粉拳,一边走一边心中乱七八糟地想道:待会儿进了帐篷……
他若是敢提出来,要吃我鸡头米呢?
那我非得全力一脚,把他活活踢飞出去!
正当姑娘想到这里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帐篷门口。
只见燕然站下脚步回过了头……一看到姑娘满脸通红的样子,燕然就知道百里轻误会自己了。
于是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
“你要干嘛?”姑娘闻言,俏脸上又是一阵紧张!
“之前钱戏带着工匠们,来汴河这边扎营,”燕然笑着说道:“在他登记所有工匠姓名的时候,发现了一对复姓百里的父子……”
“幸亏姑娘你姓了这么一个少见的姓氏,因此才引起了钱戏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