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后眉目中多了一缕不易觉察的绵软,
“好,重儿有事儿去忙就是!”
虞珠向前道,
“既然圣上要过来,阿珠便不耽搁主子跟皇上过节了,阿珠告退,主子万安!”
婉后目光在二人身上一转,笑说,
“重儿,更深露重,你替本驾送阿珠归府!”
“孩儿遵旨!”符重淡搭腔。
虞珠半垂着头,乌髻堆云,发上的雕空缠丝钗,非礼投光,嘴角抿着温侬的笑容,
“有劳王上!”
二人并肩出了殿门儿,但见门边停着一辆乌黑的乌木雕金厢车,低调而奢靡,赶车的恰是青癸。
“先送虞姑娘归府!”
符重淡微吩咐了一句,便听背后传来温婉的一声音,
“王上……”
虞珠一贯温平的声音多了二分轻柔,轻轻福身,
“阿琳同我一块出府,此时恰在舟坊上赏灯,我同她约好待我回去时接着她一块归府,可否劳烦王上过阴山街,接上琳儿再一回相府?”
符重点头,
“去阴山街!”
厢车中极宽敞,川绣软枕漆金香鼎一应俱全,布置的非常舒服,香鼎里燃着熟悉的檀香,虞珠双膝跪下去,沏茶二手一递,
“王上请用!”
符重正支臂假寐,满身绛色锦缎长衫,衣裙铺展如墨云泼溅,灯火下,盈盈光彩闪动。
女子目中如水波荡,身子轻轻靠前,再一回提声道,
“王上,阿珠好久不曾为你沏茶,请王上品一下味儿是否如旧?”
符重轻缓张开长眼,却并不却接,只淡微点头,
“放那罢!”
虞珠面颜笑意一滞,轻微微点头,搁下茶觥,复又笑说,
“阿珠近来又谱了一首新曲,因怀念去年在嘉峪城中王上的筝音所作,改日可否请王上再一回为阿珠弹一曲?”
符重静悄悄的望着她,淡声道,
“阿珠,往后无事儿不用入宫啦!”
虞珠心头一震,赫然抬首,脸上依然维持着端谨的笑,
“王上此话何意?”
“阿珠冰雪聪明,该是明白本驾的意思!”
虞珠面色微白,轻缓转脸望向车外,望着外边万家灯火,烟火绚烂。
好久才转脸,极淡的一笑,声音沉静如旧,
“阿珠爱慕王上,是阿珠自个儿的事儿,并不会由于王上的喜欢和否而更加改,阿珠如果给王上造成困扰,自会退避,可此间心事儿,不挪不悔!”
符重目光清凉,轻缓扯唇,
“本驾言尽于此,阿珠怎样做,本驾自无权干涉。”
虞珠隐去眼中那一缕艰涩,端坐如常,安静笑说,
“是,阿珠明白!”
二人不再讲话,车中陷入缄默,只听车轮滚滚跟远处烟花儿盛放放的声音,在清幽的车中漫延。
且说凌菲这边,凌菲跟豆卢容音二人合作,愈发接近最顶端的鸳鸯灯,下边的氛围也开始进入巅峰,呼声越发高,人愈聚愈多,几近造成整根道路堵塞。
二妮、年玉娘跟甄婉柔他们给人潮挤散,甄婉柔更加给逐渐挤出人众外,混乱中,忽然背后一只手堵在她的嘴巴上,一缕呛鼻的味儿沿着呼息进入体中,甄婉柔乃至来不及尖叫一声,身子便倒下去,给背后那个人抗起,消逝在夜幕中。
人们的关注力都集中在台上,仰头呼叫,分毫无人留意这边的响动。
距塔顶不到两丈高,此刻木楼上还唯有仨人,凌菲、豆卢容音跟另一着墨青色长衫的高瘦男人,那男的轻功非常好,脚底一点,跃身向着踏顶跃去。
豆卢容音面色一凛,伸腿向着那个人肩头上踹去,那个人旋身,落到木楼的另一端。
凌菲借机而上,衣裙翻飞,却给人骤然拖住长腿,转身却是豆卢容音冲她扯唇一笑,猛然一扯,踏着她的肩头跃上一丈。
木楼下,青己紧和而上,他此回不止是马夫,更加奉命保护那个人安危。
他只不远不近的和在凌菲背后,塔下看戏的诸人居然无人发觉木楼上还有另一人。
青己见上边那仨人打的不可开交,一时之中难分胜负,只懒散的倚在一根檀木上等待,目光在仆人人众中一掠,本能的去寻找那一道寒薄清寒的背影。
他目力过人,非常快便找寻到抱着雪貂的郑峰、年玉娘,却找寻不到那个女子,不禁的眼一狭,身型一漂,便向下又落了几丈,这一回找的更为用心,然却,依然没。
她不可能孤自回去,青己心神一凛,瞧了瞧上边,一个起落便在诸人以外。
甄婉柔有意识时发觉自己在一张红帐锦裘的暖床榻上,投过帐布,只迷糊的看见所在的屋子不大,彩屏后有一梨木妆台,屋子内弥散着浓浓的脂粉香味,不像正经人家女儿的闺阁。
她虽有了意识,胳膊腿脚却动弹不的,乃至没有法张口成言,身底下轻微微摇动,好像在船上。
这的确是一条舟坊,此刻二层的屋子中,蒙着面纱的女子坐在美人榻上,死死瞠着下边跪的俩壮汉,一把把茶觥丢出,
“痴呆!抓人都抓不对!”
“嘭!”
的一声音,一热汗脑袋给砸中,不禁的缩了下身体,惊诧道,
“夫人,你说抓那个穿狐裘斗篷的,小人们没有抓错呀!”
女子闭了下眼,表情厌憎的转过头去,如不肯再多瞧他们一眼。
忽然门给打开,一小丫环走入,轻声道,
“姑娘,大姑娘来啦,正往二楼来!”
虞琳应了声,起身便要往外走,地下跪着的壮男忙道,
“夫人,那楼上的女子咋办?”
虞琳冷瞅一眼,
“抓都抓来啦,莫非还送回去,就丢在那,你们立马离开,不要给人看见!”
俩壮男瑟缩道,
“是!”
“等下!”
虞琳目光一转,忽然扯唇笑说,
“适才明月舫那儿有几人正找歌伎,引他们上去,明白?”
二人相视一眼,忙道,
“小人明白!”
“这一回作的干净利索一点,不要要人攥着印痕,即使出了事儿,也是他们自己走错了屋子。”
“是,小人们立马去做!”
这和风舟坊是流花儿河上顶大的船舫,来往都是贵胄富裕家的子弟跟建康城中的文人雅士,助兴的筝伎歌伎也是全洛阳最有名气的,洛阳内各春楼的艺伎都以能登上和风船舫为耀。
平常里这一些纨绔子弟跟那一些在洛阳很有名气的文人吟诗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