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戌城内,一片惊慌失措,早上还在庆祝天神显灵压住了日本皇上淫威,这会儿坏消息传来,日本人疯狂的勇气再次逆转了局面,他们竟然将断断续续炸了几年,都一直横亘怒江上惠通桥撞断了?
某种程度上腊戌这座城镇的存在,就是因为身后这座建于清代的铁索桥。如同横断山脉的大部分河流一样,两岸绝壁间崩腾而过的怒江绝不是一条驯服的急流,江上行船风险很大。没有桥梁,意味着退路的大抵断绝了。
林秀轩监听到日军祝捷电报时异常镇定,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即使没有日本穿越者来添乱,日军的疯狂勇气也让他们获得了超越这个时代的精确攻击能力,这种能力使得他们在战术上加分,有时候甚至可以时战略性的优势。
远处炮声有气无力地响着,56师团投入的进攻明显减弱了,渡边应该已经知道了惠通桥被炸断了,他再怎么操心费力的表演,也没什么功劳了。
“组长,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是不是白费了?”马强垂头丧气地问道。
“不,未必是坏事。”
“这还不是坏事?”
“至少让远征军统帅部知道,那些大炮带绝对不回去了,这样可以让他们早些做出决定,轻装去密支那,密支那是英国铁路最后的一站,可以在那里获得喘息,而从哪里仍然有机会回国。”
“这里的两个团会怎么样?现在裹进来的中国军队可比之前更多了?”徐冲插话道。
“竹内师团很快会把眉苗到这里的通道切断,将远征军截断成几部分,但是这里其实问题不大,囤积的物资足够这里主力部队坚守,如果他们能够逐次抵抗,及时放弃腊戌但是守住松山,同样可以起到巨大的战略作用,至少可以多拖住几个师团的日军,使之无法全力转向西面进攻印度东部,将来反攻会非常容易。”
“想法总是好的,但是原来为什么会没守住松山?”马强问道?
“据我所知,远征军在全面溃败时处置失当,指挥失灵,没有对腊戌一带守军发出命令,结果他们就私自逃回国了,非但腊戌的屯集物资全书落入敌人手中,而且日军利用简陋的度和器材一路冲过江打到了龙陵;这些甚至还都是次要的,最严重的问题是丢失了松山,这给后来的反攻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但是现在事情仍然在按着这样的脉络演进,现在来了这么多华人特务,情况更乱,而我们却不能代替统帅部发号施令。”
“必要时,我们当然应该介入挫败日本穿越者计划,只是必须巧妙些。”
“可以通过电台给张灵甫发一个假命令,让他退守松山?”徐冲突然有了一个点子。
“我也正在考虑这件事,但是该怎么做的稳妥。”
“不知道,副艇长那里的情况会不会恶化,现在我们帮不到他了。”
“是啊,局面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这件事我必须检讨,”林秀轩无奈叹息一声,“我更多的参考了历史,却没有料到影佐祯昭这个变数,南机关铃木绝对没有这样的能量,搞来这么多汪伪系统的特务,这件事只能是他干的。现在看来这部分人的破坏能力,绝对超过一个日军师团。我想,副艇长目前应该也在头大这件事。”
缅甸中部蒙育瓦矿区。褚亭长和他的部队驻守在这里已经两天,他和他的人马很可能是这个早上,整个远征军序列中最镇定的一支,除了继续派出周有福搜寻英国人宁可藏起来,也不告诉你位置的仓库,另一件事就是收集其他部队的散兵。他已经好久没有接到杜聿明的任何信息了,从统帅部发来的最后通讯是两天前,给他指了一条已经被难民占据的公路。从那以后,就只能接收到幽灵22师和38师的一些零星通讯。
早上他将人手撒出去,在各个通道上设立检查站和竖立路牌,尽量让自西向东溃散的散兵游勇,本地华侨义勇军向自己靠拢。他深知要在中部形成一道防线,阻挡饭田截断中国军队向西去印度退路的战斗,光凭自己的部队不够,需要多多收集人马。
上一次攻势受挫后,因为日军进攻以及己方命令错乱而流落缅甸的部队,散落在西北部比比皆是。收容这些士兵,并重新组织的工作,原本应该是指挥部和宪兵队的分内事,但是目前到处都一片混乱,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宪兵了。布鲁克甚至破坏通讯纪律,直接呼叫史迪威总部,但是也找不到。他和他的美国通讯分队,正沮丧地试图联络英国人,不过英国人越跑越远,也快找不到了。日军使用华裔特工的这一手确实十分老辣,林秀轩评价其作用大于一个师团,绝不为过。林秀轩转移后,褚亭长只能接受到秦小苏破译并转发的日军通讯,不再有直接指导,不过他一直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他很清楚,此刻如果没有一个人站出,登高一呼,将指挥责权扛下来,混乱一定如同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陶明章一早上出发,发现日本特务比他们行动更早,已经趁夜在路上插了很多指向错误方向,故意制造混乱的路牌。这让他省略了制作路牌的功夫,直接修改一下就行。当然追查被打乱建制部队中混杂的敌人并不现实,只能先全部轰去营长那里,由他和周有福来想办法。周有福对识别汉奸特别有一套,陶明章自愧不如。
一上午矿区防线扩充了一千多人,大部分士兵来自38师和200师都是精锐部队,都是在援救英军途中,拜盟军突然逃跑所赐,才陷入混乱,但是这些部队大部分保持了连排组织,保留了武器,并自发向东撤。另有一些来自49师94师的人就乱成一团了,出现了不少抢劫本地居民的事情,大部分都把武器搞丢了。褚亭长没有这么多武器重新武装这些人,好在矿区不缺锹镐,就发现去让他们挖掘工事,干掉樱井以后,日军时刻准备报复,正在不远处集结。
下午时,周有福的汽车连先行返回,他与一辆半履带车因为多搬了机箱罐头,落在了后面,一路上,他兴冲冲想着如何向老大报告好消息,这次他又立了一功,淘来一门缺了轮子的火炮和几百支步枪。这些英印军17师淘汰下的武器就囤积在仓库里,原本准备转移交给本地克钦游击队,不过印度守卫提前跑了,只留下大门洞开的仓库,好在他第一个赶到,他有时候正的佩服自己搜掠的天分,每次都快过本地土匪先到一步。
他想怎么表述才能显得自己能耐大,但是把克钦人揍跑这件事不能说,说不定上峰会追求殴打盟军的责任。一抬头,却看到一群宪兵就在前面路口安插指示牌,他觉得哪里不对劲。第5军直属宪兵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了,怎么又出现在这里,衣服还出奇干净。他正要停车,对方先把他拦住了。他将座位边*保险打开,回身用胳臂肘撞了一下后面站着的m2机枪手,算是提了下醒。最近这里特务暗杀军官,破坏通讯的事不少,所有人都留着心眼。当然特务直接冒充宪兵的事,好像还没听说过。
然后半倚着座椅,居高临下与下面挎着mp18的宪兵打了个招呼,却没有下车,他知道一旦有事,7毫米厚的钢制车门可以抵挡一下。
为首的宪兵中尉倒是是神态自若,先扔了半包烟上来,两人一个车上一个车下攀谈起来,周有福试探了第5军的人事,结果对方对答如流,没有破绽,但是这个家伙身后几个人却显得有些紧张,其中一个的手放在中正步枪扳机上,另一个手枪木盒打开着,可以看到*在击发状态,保险杆解脱。
那名中尉似乎对合成营很有兴趣,话题每每被周有福扯开去,他就会把话题引回来,追问合成营的驻地和火力配置之类的问题。
“你们褚营长现在是全军皆知的人物,想来将来高升,老兄你也一起跟着沾光。”
“嗨,他要是个知恩图报的,自当如此,我老周是救过他命的,不过天下小白脸就未必有好心眼的……”周有福悠闲地吐出一个烟圈,“老弟,听你口音和我们营长很近啊。”
“哦确实近,他是漳州,我泉州。”对方敷衍道。
褚亭长从来不提自己哪儿的人,周有福也不知道具体地方,只知道是个国语不错的福建人。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知道。
“那个矿区我们前些天刚路过,记得有个山头,你们的指挥部不会就建在上面吧。可要当心日本人空袭。”
“不怕,22师4门苏罗通快炮就在边上。”
“哦,原来如此。”
“上个月,我在敏建和你们李健如营长打了几圈,他可是高手……以后不敢再和他一桌了,抢钱吗……”
“你说他呀,玩牌不用带钱,这不前些日子和弟兄们打几圈,还记得那一把清一色十二台,然后是连庄八仙过海,三家通赔一底十六抬,我都没见过手气这么好的。”
“老弟,你这……算法是台湾麻将吧?”
对方面色一闪烁,场面稍微僵持了一下。
“老弟不我这儿还得回去复命,改日再聊。”
“改日,改日。”对方点头道。
周有福将一个烟头弹出车窗的同时,突然从从车窗里伸出*。对方毫不迟疑向边上闪,但是周有福枪子儿更快,不惜将前面车窗打碎,将威胁最大的中尉打倒。车后机枪手立即扫射,那边抽枪的都晚了一步,几名宪兵都被扫射倒在地。周有福还想着留活口,但是就后面这挺毫米机枪镰刀一样割过去,全尸都很难留下了。
见所有敌人歼灭,周有福跳下车。
“李健如上个月左手被日本飞机炸断了,还他妈清一色,清你妈x。”
他说着狠狠啐了一口。
车上士兵跳下来开始搜查几个死人身上。很快有了发现,从其中一个人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竟然是褚亭长的。照片背后用中文写着:优先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