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一声‘姐’的那一刻,心脏传来剧烈的动荡,什么都决堤了。
后来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
思源笑着抱住了她。
顾思澜在他的肩头啜泣着。
他们姐弟有多少年没有见面了?
七八年都不止了。
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准确的说,是思源不肯联系她。
顾思澜虽然有打听过思源的消息,知道他读书很用功,学业繁忙,还开了公司……最后还是决定不打扰,思源在国外那么有上进心,她很欣慰。
仿佛要把所有的思念,遗憾,在此刻倾泻而出。
江宴看着他们相拥的画面,心里有感动,更生出了重重顾虑。
他轻搂住南南,长时间的没有作声。
“姐,你掐得我肉疼了……”
直到思源和小时候一样的抱怨,顾思澜才渐渐止住了抽噎。
他用指腹,缓缓地擦拭掉她的眼泪。
顾思澜就这么任由对方动作,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长高了?”
她现在需要把脖子仰得很高,才可以看见他的头顶,而且自己只到他肩头以上没几厘米的位置,他是佝偻着身体的,应该和江宴差不多吧。
“嗯,现在有185了。”思源摸了摸刺刺的寸头,表情有些羞赧。
非但如此,五官也比从前更加的硬朗了,眉宇间依稀能看出从前清秀少年的模样来。
顾思澜又是哭又是笑的,终于吸了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说起来,她都搬了好几次的家,称得上居无定所了。
思源皱着眉,抱怨道:“还说呢,我都找了你好多天呢,电话号码是个空号就算,为什么不住家里的老别墅啊,后来打听到你在南市第一医院工作,问了你的同事,才知道你的新地址……”
顾思澜点点头,心下却是内疚起来,早知道她应该给思源留个电话了。但原来的号码她是真找不回来了,七八年前,和江宴在一起,就被换过好几个,这些年倒是一直没有变过。
顾思澜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挺长时间,才想到忘了南南,连忙道:“还没跟你介绍,这是我儿子,你的外甥,他叫顾南。”
“南南,你好,我是你的舅舅,知道吗?是你和妈妈最亲的亲人。”
思源作势想去抱他,南南有些抗拒,呆呆地怯生生地望着他。
这孩子,顾思澜也没法控制,毕竟指望他叫人也叫不了。
“他现在和你不大熟悉……”顾思澜解释了一句,并不想在大家面前直接谈论南南的病情。南南需要被当作正常健康的孩子。
“没事儿,姐,他长得真好看,以后肯定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帅哥……这是舅舅给你的礼物。”说着,思源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个变形金刚的组装车,送给南南。
南南不敢要陌生人的礼物,目光斜望着顾思澜,等着亲妈的指示。
顾思澜当然让他收下,思源又不是外人,南南眼睛亮亮地接了过来,对思源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以表示感谢。顾思澜又问他:“吃过饭了吗?”
“没呢,这不刚从你医院过来,肚子还饿着呢。”思源故意说的可怜巴巴。
顾思澜刚想喊他吃饭,却听江宴忽然道:“菜都吃的差不多了,我去再做两个,思澜,让你弟弟先坐啊。”
话落,思源的目光落在了这个多余的男人身上。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真的想不到,姐姐和江宴竟然又在一起了。虽然他这些天在医院也观察并侧面听说了姐姐和江宴的关系。
而且,此刻江宴的语气态度,俨然以一副男主人的姿态自居……
思源紧握住拳头,面上不动声色。
顾思澜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竟忽略了很多事情,也没给思源和江宴两个人介绍,虽然他们是早就认识的,可思源那个时候非常憎恶江宴,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可以谅解江宴,有很多因素,可思源不会,也没有理由和解或者改变瞬间改变态度。
之前有多喜欢崇拜江宴,后面就有双倍的厌恶。
事实上,顾思澜已经感觉到此刻两个男人之间的剑拔弩张,眼神之中的暗潮涌动,好像随时会爆发一场风波。
她才刚刚接受了江宴,思源也才回来,她是真的不愿意看到他们争吵,或者大打出手。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表情为难的时候,思源忽然展开一抹微笑,“好,那就谢谢江哥了。”
顾思澜表情怔了怔,心头的大石却是随着思源的一声‘江哥’瞬间放下了。
江宴的眸子同样闪过一抹惊诧,仿佛刚刚对他释放着敌意的人,不是眼前的大男孩。当初的高中生,现在长得又高又大,算起来应该有25了吧,也多了几分深沉与心机。
他的笑,浮于表面,内里是深不见底的冰冷与厌恶。
江宴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明显顾思澜不知道。
无论如何,他是不愿意让思澜为难的。
“走,去餐厅吃饭吧。”顾思澜亲昵地拉着思源。
“好,姐。”
思源也有意识地亲近南南。
可能是血脉的关系,南南很快便接受了思源是他舅舅、亲人的身份。虽然不可能因为一面而亲近,但至少是不排斥的。
江宴心不在焉地在厨房里做菜,余光则不经意地扫过一眼思源。
思源现在更加的开朗了,很会逗人笑,顾思澜心里隐藏的阴霾,顷刻间一扫而空。
“你母亲还好吗?”顾思澜问的是思源的妈妈,李雪。
她忽然想起来,外国人是不是对李雪这个名字有什么执念,思源妈妈是在国外取了英文名,而蓝屿图的前未婚妻李雪儿,是自个儿给自个儿取了一个古早霸总言情的女主名字。
“挺好的。”思源眼神变了变,见顾思澜似有深究,便索性大大方方地道:“她对我真的挺好的,无论我要什么,她都满足我,平心而论,我很感激她,如果不是她,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顾思澜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但确实没有多想,“那我就放心了,你不会怪我,当年劝你出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