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然降临。
整个产科楼静悄悄的。
说静悄悄也不合适,毕竟走廊里刘道士的呼噜声震耳欲聋。
我则是斜靠在魏莹的房间门口,每过一会儿便会有护士或者医生进房间查看情况,如果抛却肚子里胎儿的异常,她的整体情况还算稳定。
等到半夜的时候,整个医院都陷入了一片的静谧当中。
我从房间门口转移到了窗台的位置,看到了夜色之中,几个看起来飘渺的人影沿着那条道路往前面走去,目光呆滞,隐隐预约之间是在响应着地府的召唤,当他们走到西边停车场的第三个车位上的时候,便停住了脚步,因为那里站着两个人手里拿着的是封官印,封官印上有他们畏惧的气息。
这几个,是今天在这个医院死去的人。
他们要沿着预留出来的鬼道离开医院,去往往生路上。
我分出一丝道炁包裹住他们,让他们顶住了封官印的威压,穿过那两个值班的人,走出医院。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他们站住身形,回头对我挥了挥手。
我也对他们点了点头。
说到底,是我拦住了他们的路,放他们离开也是我该做的。
在挥手告别之后,他们走向了马路,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我默默地抽着烟。
当我拿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看到工作群里弹出来了一个消息:唐韵已经被群主请出群聊。
踢出的消息是在半个小时之前发出的,没有人说话,似乎默认了这个情况的发生。
但是在这平静的背后可能有着不为人知的博弈。
十一点的时候,大夫在去看了魏莹的数据之后,正式的把魏莹推进了产房。
每一个大夫和护士的背后都贴着一张秘制的符纸。
我跟王占军俩人都站在产房的门口,一左一右,如同两大护法。
王占军明显要比我紧张,他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我道:“按照你之前的意思,莹子肚子里的孩子是赵野做的手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办法有很多,可能在怀孕之前,也有可能是在怀孕之后,怀孕之前做的手脚叫接引,怀孕之后做的手脚类似于夺舍,这要看你最近一次接触赵野是在什么时候了。”我道。
“最后一次接触?我们两家一直都有生意往来,我是做跨境贸易的,赵家是那边的代理公司,最近一次接触也就是在一个多月之前吧,可是一个多月之前莹子肚子里的孩子就已经出现了状况。”王占军皱眉道。
“在之前呢?”我问道。
“再之前是三年前。”王占军道,说完,他道:“那时候我还不认识莹子呢。”
“未必是他亲自出手,他可以派其他的人接近你,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如果你不信鬼神,也不敬鬼神,反而鬼神不沾你身,撞邪的往往是信神的人,你在最近,特别是跟魏莹认识之后有没有接触到什么风水先生之类的?”我问道。
“听风楼算不算?”王占军问我道。
“当然算了,国内最大的风水堪舆交易所,谁人不知哪人不晓?你也跟听风楼接触过吗?”我笑道。
表面上我不动声色。
其实内心深处已经警觉起来。
整件事,由民国阴阳门的刘见山而起,后面的很多人看似都没有沾染其中的因果,其实慢慢的就会发现,很多势力都卷在其中,但是因为这里面的势力盘根交错,导致有人在明,有人在暗。
十三太保中的老七付晓海口口声声说他们绝不涉入刘见山的事件。
可目前来看,其实他们脱不了干系。
“我接触听风楼其实也是赵家介绍的,我本身对这个东西呢,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的,可是身边的朋友都说这玩意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慢慢的也开始去接受这个玩意儿,赵家知道我在找风水师,就帮我介绍了听风楼。”王占军道。
“具体说说情况吧。或许你说了之后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我道。
“我去了一趟皇城,也去了那传说中的听风楼,到了听风楼我才知道这个所谓的风水第一楼是怎么回事儿,在我看来,贩卖风水堪舆图是假,能成为他们的客人进入那个核心圈子才是听风楼最大的价值,做生意的哪能不需要人脉呢?我就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张风水堪舆图。说来也是扯淡,我花那么大价钱买的,却是一个冢。”王占军道。
“阴宅?”我问道。
“是阳宅,只不过那块阳宅下面,是一个墓葬。我拍下那张风水堪舆图之后,听风楼派了一个风水师,那个人好像是叫孟远归,这个人是负责售后服务的,跟我过去帮我找到了堪舆图上的那块地,那个孟远归明确的告诉我,这块地的下面有一座墓葬,我当时听完之后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就算是不懂风水,也知道在死人的头上盖房子是不好的,谁也不愿意别人在自己的头上闹腾啊,可是孟远归却告诉我这块地很特殊,虽然背阴却也向阳,说是阴宅,其实也可以当阳宅,这种格局在风水一说上叫阴阳一线天。”
“他说这样的地,当阴宅很普通,当阳宅也很普通,可是在阴宅上面盖阳宅就不一样了,有两种情况,阳气如果压住阴气,那就是采阴补阳强上加强,得这块地就能助长运势,但是如果阳气压不住阴气,阴盛阳衰,住进来就会倒霉,孟远归说话非常的专业,他告诉我,一块地厉不厉害,本身地气只占三成,剩余的七成都在于风水先生的堪点订穴厉不厉害,他们既然敢把这块地卖给我,就有把握让我住在这里有所增益。”
“在孟远归的指点下,我买下了那块地,在那里盖了一个庄园别墅,一开始在盖的时候,那些盖房子的师傅们都在提醒我,说挖地基的时候挖到了老土,大概下面是有墓主的,让我小心提防,我只能对他们说不用替我担心,后来在师傅们在修房子的时候,时不时的有怪事儿发生,不是断梁就是踏坑,甚至工人们在那边休息的时候经常被鬼压床,晚上还看到过稀奇古怪的东西,匠人们中有一个老师傅会看点阴事儿,他告诉我这是下面的墓主在闹,这房子就算盖起来了以后也注定不太平。还问我是不是上了哪个风水师的当才会找这么一块地去修庄园。”
“说实话,我当时心里膈应的很,不过为了搭上听风楼的这条线这才让这个孟远归继续折腾,当时我的想法就是盖好了我丢在那里不住就完事儿了,花的这点钱我就当投资了,后来历时大半年吧,盖房装修加上布景才算是堪堪完工了,完工了之后,孟远归就让我进去住三晚上,你知道那三天晚上我是怎么过来的吗?那个别墅也就是两层的阁楼,我住在一楼,二楼整完的闹腾啊,脚步声,哭声,嚎叫声,我感觉我就是在十八层地狱边上住的,要不是孟远归给我了几道灵符被我抱在怀里,我绝对一晚上都坚持不下去。”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住了三晚上,我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当时我心里就想如果孟远归还让我接着住我是死活不住了,听风楼无非是能让我更上一层楼,可我也不至于因为这个把命丢了,可是第三天之后,孟远归说住三天是宣告主权,我已经住了三天了,属于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随后,孟远归找我要了一笔经费,开始在庄园里面摆流水席,打的是我初来乍到要跟乡亲们搞好关系的名义,按照当地红白大事的标准摆的流水席,摆在别墅的一层和二层包括庄园里面,认识的不认识的,南来的北往的,只要过来就可以上桌吃席,不用随份子,不限时间。”
“这个流水席摆了足足三个月,一天下来要一百多桌,当地的标准一桌630,请了好几个大厨,三个月下来,连人工带上杂七杂八的开销,花了我大几百万,我不缺钱,可也没有必要这样不把钱当钱可劲儿造,当地的百姓连吃带拿,方圆百里都来凑热闹,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我的吗?说我人傻钱多臭显摆!给我气坏了!”
王占军激动的说道。
“好一个阴阳一线天,孟远归拿着你的钱,请方圆百里的百姓吃饭,看似是他们吃了你的东西占了你的便宜,你花了大几百万,可实际上呢?是你借了他们的运势和阳气,不然单凭你住三晚,断然是压不住那地下墓主的阴气的,这笔买卖你是不亏的,你不仅借了无数人的阳气运势,那地下的墓主也被你压制,成为了你的运财之鬼,这一招叫风水上的役鬼布局法,不入大流旁门左道的东西,没想到堂堂听风楼,竟然也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我笑道。
“这办法果真是有用吗?”这时候,毛小佳眨着眼问道,这个小丫头在几分钟前就悄悄的摸了过来偷听了,这时候终于是忍不住发问了。
“这种东西属于是旁门左道,在因果论上来说,借的东西始终是要还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之前这种役鬼风水局曾经大行其道,很多人专门找古墓上面盖房子,借人运势压鬼气奴役鬼怪运财,只是后来大家发现这样得来的财运来时迅猛退潮也快,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往往一代人走不完就会家破人亡,就算勉强坚持过一代,也会很快就凋敝,后人无比凄惨,于是就被慢慢的抛弃了。”我道。
“你意思是,我下半辈子要走衰运了?就算我不走,我的后人也要走?!”王占军道。
“不然呢?”我道。
王占军看了看产房,脸色一下子变的煞白。
我笑了笑道:“当然,你这种情况比较特殊,说不定不是役鬼布局法,借完运势阳气之后呢?你的那个庄园还闹鬼吗?”
王占军皱眉道:“不闹了,不仅不闹了,二楼在每天晚上还有人诵经,在雷雨天气,远远的看向我的庄园,甚至还能看到金色的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