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血火(二十八)
吉住良辅第一时间把遭到毒气弹袭击的消息传到南京,华中方面军也在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日本大本营,大本营连夜招集会议,对特种作战失控进行讨论。日本大本营,暮气沉沉,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下半夜被叫起来,这些老货一个个精神极度不振,耷拉着眼,尽是迷糊。
首相近卫文麿和陆相杉山元各自提出了自己的主张,近卫文麿想通过外交施压,让中国军方自觉放弃特种弹攻击,杉山元则认为,更应该增加特种弹的生产投入,把库存的特种弹全部派向中国,并大张旗鼓的宣传要与使用特种弹的中国人决一死战,以此威慑中国军方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双方达成一致,双管齐下,以军方大打特种仗的强大压力,以外交手段,迫使中国军方放弃手里的特种武器。
第二天一早,日本外相广田弘毅约见中国政府外交部长王宠惠,就中国军方使用特种弹的问题进行强烈抗议。
武汉,中国军委会参谋部里,也进行着一次谈话,谈话的内容也是关于特种弹。
“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参谋部次长白崇禧说:“打仗还有只准你打不准我打的道理,日本人当真无耻。”
“弱国无外交。”何应钦有点无奈的说:“一个妓女同时要应付三个嫖客,王宠惠不容易啊!”
何应钦的话得到了参谋部里所有人的共鸣,日本人明摆着在你的头上拉尿,你还不敢不让,弱国啊弱国,我堂堂中华,竟然已经积弱如此,实为千古以来之大悲。
“健生,你老实承认,在津浦路南动用特种弹的是不是你们桂系的部队?”程潜问,此公一脸的微笑,眼睛里尽是不怀好意。
白崇禧摇摇头,说:“大家都知道,我们广西的部队没有特种弹,想用也没有得用。我已经去电报问廖磊,他回复是二十一集团军没有这种毒弹,也没有人会使用这类武器,估计是其它部队。”
“这一地区,除了你们,还有谁在活动?”程潜呵呵笑着说:“不会又是上回那个魏成清吧!”
“不知道,二十一集团军是一支纪律严格的部队,不会不经批准擅自采用超限作战方式。”白崇禧说:“不过我很赞同使用特种弹的人,他的行动让战争趋向平衡,毒气弹对我们有毒,对日本人也有毒,要用大家一起用,不用大家都不用。”白崇禧并不隐瞒自己的态度,他在参谋部里是绝对的主战派,也认为只有把日本人打趴下,才是战争的最后结局。
“我知道让日本人尝尝毒气弹的滋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国联的压力很大,如果他们一旦认定我们使用了毒气弹,违反了海牙公约,就将减少甚至取消给我们的战争援助。”何应钦一脸的苦,这是一个很有道德极富操守的人,只是经常处在磨心的位置,左右难做人。国内不少人认为他是亲日派,其实他对日本人并无好感,只是国家需要这样一个人与日本人虚与委蛇,不得不充当这样一个不很光彩的角色。
“会不会是新四军?”程潜猜测说:“新四军张云逸部已经到达了这一地区,他们的游击能力很强,又没有大局观念,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也是可能的。”
“不会是他们。”白崇禧不假思索断然否定,说:“他们也是国军中的一员,他们如果要采取如此过激的作战方式,一定会事先提出申请。张云逸是个有德行的军人,他更不会主动采用这种反人类的作战方式。更何况,他们与我们广西的部队一样,没有毒气弹也没有会用毒气弹的人。”
正在这时,一个参谋人员送进一份电报,递给白崇禧。白崇禧接过来看了一眼,笑着说:“廖磊的电报,说在前天晚上,有一支小部队袭击了日军第九师团的毒气大队,估计抢走了一些毒气弹。这支部队还真是很有种,昨天晚上就还给了日本人两颗,直接扔进第9师团第6旅团第7联队的兵营里,当时日军正在睡觉,估计毒翻了不少。只是具体由哪支部队所为,二十一集团军无从查起,还请中央军委会调查。”
程潜笑了,笑得很虚,胖脸上荡起一层层的波纹,说:“廖磊将军的电报至少说明了一点,那些之前没有毒气弹的部队,从前天晚上起,就变成了拥有毒气弹的部队,因此昨天晚上谁使用了毒气弹都是可能的。可能是二十一集团军,也可以是新四军。”
“都不是!”何应钦已经知道了白崇禧的用意,程潜是一门心思想给桂系的部队头上扣屎盆子,白崇禧则是要将所有国军从这个恶名中洗脱出来,相比之下,程潜狭隘了。何应钦二话不说,把自己放在白崇禧的一边,看到所有人投向他的眼光,何应钦说:“我认为,一定又是类似魏成清之流的散兵所为,他们没有责任无所顾忌,不怕战争升级,因此无组织无纪律的抢劫了日本人的毒气弹,并以毒气弹还击日军。来人,通知外交部,经过军参谋部调查,昨晚津浦路南石门一带发生的毒气弹事件,是前日一伙无组织无编制的散兵打劫了日军第九师团的毒气大队后所为,军委会下属各部队并未参与其中,目前正在调查系何人所为,一经查到立即向外交部通报。”
听到何应钦的话,程潜知道了何应钦的用意,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白崇禧一眼,对自己的意气之争抱歉的一笑。白崇禧没有在意,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今天晚上,这伙无法无天的家伙还继续用毒气弹袭击日军,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程潜接过话头说:“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所为,要我们怎么办?”
“这就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白崇禧很严肃的说:“对方可以把责任推在中国的普通民众身上,认为是由普通民众用毒气弹袭击了他们的部队,因此对于之后他们用毒气弹对付普通民众留下了伏笔和隐患,我们不得不防。”
何应钦的眼角不自觉的看了白崇禧一眼,这个广西人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就比一般的人想得多得多呢!
白崇禧说得不错,徐平一伙正在紧锣密鼓的谋划今天晚上的袭击。在他们看来,日军第九师团的防御如同一个盛水的筛子,到处都是漏洞,昨天打了东南角,今天还有三个角,随便挑选一只角,扔几颗茶一号进去,都能有效果,那是日军的兵营,是人口最密集的区域,也是最没有防御力的所在。
“如果我是日本人,今天我就不睡觉。”李柏成说。
“那么今天就不去扔毒气弹,明天再去。”徐平说:“你有本事天天晚上不睡觉。”
“不睡就不觉,我白天睡。”李柏成说。
“这是个问题!”黄天化说:“不能让敌人掌握到我们袭击的规律,他们认为我们要去,我们偏不去,他们认为我们不去,我们偏偏去。我认为,今天我们必须进行袭击,但是攻击时间要提前,提前到日本人吃晚饭的时候,能够直接打进他们的饭堂最好,即使弄不死太多人,起码能够让他们饿一晚。”
“打哪只角?”李柏成问。
“我认为最好是步兵第18旅团第19联队,这只角距离我们最远,防守应该最弱。”韦志高说。
“不,”徐平说:“继续打昨天的第6旅团第7联队。”
“有道理,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个角以为昨天被袭击了,今天就会幸免,我们偏偏不让他们得此侥幸,再打他。”黄天化说。
“我操,这个第6旅团第7联队是得罪你们了,怎么就认准了他,硬缠着不放呢!”李柏成笑道。
“这是他的宿命!”身后传来莫敌的声音,几个下属连忙站进来,迎接莫敌的到来。莫敌刚从师部回来,区寿年把各地的消息都传达给莫敌,告诉他两颗毒气弹已经在中国掀起了喧然大波,要求莫敌,尽管控制毒气弹的使用,不要让上峰太过为难。莫敌告诉区寿年,目前的情况是对我们十分不利,涂州的十三师团补充很快就要到位,届时,由十三师团和第九师团组成的钳型攻击阵就要出现,我们所要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师团而是两个互相配合的师团。反观我们自己,激战多日,补给不足,重组的31军和新组的84军还在遥远的广西,如果日军大举进攻,我们只能弃阵。如果我们弃阵,津浦路南线就将拱手送与敌人,徐州的第五战区李长官必将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起码要把敌人反攻的时间拖到31军和84军来到前线,我们二十一集团军的补充也要全部到位,否则,我们将十分被动。就目前而言,我们更应该不择手段,先把第九师团打退,赢得时间和空间,配合北线和东线的阻击。区寿年叹了一口气,没有作声,莫敌说的,他都懂,上面的命令潜在的意思,他也懂,左右为难,最后,来了一句:你自己作主吧!
莫敌从师部出来,压着一肚子的火,终于在这里得到了发泄,他说:“这些日本鬼子,在自己国家里*子不过,偏要跑来中国送死,我们就让他们如愿。你们下午进攻的方案不错,晚餐时间是个好时机,一定能有很好的收获。但是仅有一次远远不够,今天晚上下半夜还要准备三个小组,在另外三只角都发射几发茶一号,把第九师团的阵脚打乱。让日本人老老实实退出津浦南路。完成任务后,我请大家吃鱼罐头,陈正信在蜈蚣山闲极思动,昨天把从涂州送粮的平板车给劫了。日军最后的粮道被断,又遭毒气打击,看他们还能顶多久。”
“只要他们一天不退,我们的毒气弹就一天不停,大家到底比一比,谁能熬过谁。”黄天化说:“我们马上安排人马,支持今天的四波打击。”
“行!安排好了,先尝尝正信送来的罐头。”李柏成说。
黄天化悄悄的问莫敌,如果一天只是一次半次的玩,还可以把袭击的恶名推给地方散兵,一天四袭,不谛于告诉所有人,这绝对是制式部队干的。日本人如果抗议,上面不好推卸责任,岂不是让上峰为难。
莫敌笑了笑,说,为难,那是上峰的事,与我何干,我最看不得外交部尽干那些又要做*又要立牌坊的事,就是要逼一逼,让国民政府不要再有和谈的念头,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国联的调停上面,既然要跟日本人打,就轰轰烈烈的打一次,我就不相信,日本人的子弹能把我中华儿女全部杀尽,日本人的毒气弹能把我中华大地全部毒光。